第140章 让您重新认识她(两更合一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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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长公主府。
沈临毓把点心盒子放在桌上,对长公主唤了声“母亲”。
沈之齐不在屋里,应是去花园里散步消食了。
长公主今儿略感体乏,靠坐在榻子上,由嬷嬷替她按压太阳穴放松。
“难得,”长公主睨了沈临毓一眼,“什么点心值得你连夜送来?哦,广客来的。”
沈临毓习惯了她的揶揄,打开盖子给她看:“荷花酥。”
“余姑娘亲手做的,那我便是夜里吃得饱了也要尝一个。”长公主笑着道。
沈临毓坐下来,正色道:“儿子有件事想请母亲帮忙。”
长公主笑着“嗯?”了声,见他眼中透出严肃,便给刘嬷嬷递了个眼色。
刘嬷嬷领着人手鱼贯出去。
长公主坐起身来,嘴上抱怨了几句:“怎得?想明白了、透彻了,该由父母出面请大媒了吗?这时候就想起我来了,起先问你两句还与我装傻充愣!”
话是这般说的,但长公主心中亦清楚,能让沈临毓这般慎重向她求助的、不可能是儿女情长。
“我求了恩典,下午时去了一趟舒华宫。”沈临毓道。
长公主的眉头倏然皱了下,却没有着急表达想法,只等他先说下去。
沈临毓没有提阿薇,只说周少傅案子的发现,以及章振礼极有可能写出以假乱真的金体。
“所以,”长公主问,“你想试试章振礼?”
“是。”沈临毓应道。
“由头也找好了?”长公主再问。
“找好了,因而才需要您出面。”沈临毓道。
长公主又问:“阿嵘是什么想法?”
“大哥他不希望我涉险,”沈临毓叹道,“我明白他的想法,若是只与他一人有关,他不会有任何迟疑。”
生与死,到最后也就是仰天长啸去,好过在舒华宫年复一年。
再多一些,添上妻儿与许伴伴,也是黄泉路上手牵着手。
可太子的生死,又怎么会只有他们几人而已?
太多的人为了李嵘而死。
李嵘自己却偏偏活下来了。
这是压在他心头的罪孽,也是枷锁,让他不敢也不能只凭借一腔热血就想挣脱出去。
不能重蹈覆辙,也无法接受再有旁人为了他满门抄斩。
这些,沈临毓懂,长公主又何尝不懂?
“他是为你好,也为我好,”长公主说完,一瞬不瞬看着沈临毓,“皇兄的逆鳞,哪怕是你我,一不小心也是万劫不复。你自己想明白了吗?”
沈临毓沉沉点了点头。
他的眸色很深,如不见底的潭,油灯映照着,火焰跃动其中,是他不改的坚持。
长公主就这么看着儿子,弯着眼笑了起来。
“从你执掌镇抚司起,我就想过会有这一日。”
长公主拍了拍沈临毓的胳膊,有欣慰,也很坦然。
“我十六岁时,父皇要给我挑驸马,送上来的花名册有这么厚,名字出身、学问武艺,还有画像。”
“我就说,活生生的人又不是雕像,看画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母后依了我,御花园置宴,来了那么多青年才俊,我一个一个看过去。”
“他们有一些人吧,从我看过去的第一眼就露出了退让之色,不愿意做无权的驸马,只是名字上了册子,不得不来。”
“我倒是不烦他们,人各有志。”
“还有一种,看起来是想讨好我,实际被我瞧出了摇摆的心思,他们舍不得皇亲身份、又想要权,想得可真美!”
“只有沈之齐,他是真积极,样样拔得头筹,将花都送给了我,文武皆出众的人,只因中意我,就坚定地想走驸马这条其实并不好走的路。”
“所以父皇问我对他印象如何时,我说,看着不讨嫌,好不好的再观望观望。”
“再观望,沈之齐也是最好的,我和他几十年夫妻,他未变,我未变。”
“这一点上,临毓,你像我们俩。”
“认死理,认准了就往前头,不用回头。”
“但你要记住,每一步都稳一点,这事不止关乎我们和阿嵘,还有京中多少勋贵簪缨,永庆二十六年的惨状,不能再来一次了。”
沈临毓颔首,声音不重,却十分认真:“我记住的。”
“现在来说说你的打算。”长公主道。
等听沈临毓说完,两人又商议着补足了些。
心中有数了,长公主才拿了一块荷花酥,仔细看了看,夸赞道:“手艺是真的好。”
夸完了,她又道:“看来大媒是要多等一等,省得把她牵扯进来。”
沈临毓垂着眼帘,没有接这句话。
长公主也习惯了他在这事情上的回避,一时并未多想,只道:“这次饶过你了,等事情都落定,你总该给我一个结果了吧?”
沈临毓眉宇一舒,笑道:“到那时候,让您重新认识她。”
长公主轻哼了声:“你最好是。”
叫她认识认识儿媳,而不是谁谁家的姑娘。
沈临毓晓得她误会了,但这事儿还细说不了,就暂且先误会着吧。
散步消食的沈之齐回来了。
父子两人说了几句,沈临毓先行回了前头书房。
长公主低声向驸马讲了状况,听得沈之齐感慨万分。
又是几场暴雨,京中迎来盛夏。
蝉鸣声渐起,胡同里有孩童爬树打蝉。
陆念坐在爬花架子下,吃着井水中镇过的凉瓜。
阿薇陪着她,一道听闻嬷嬷说事。
出入相国寺次数多了,除了安国公夫人,自然也会遇着其他府邸女眷。
有人不喜陆念的性子和传言,彼此连照面都不打。
有人更不忿岑氏为人,不管内心如何想法,堆着笑与她们母女说道几句。
而做事的嬷嬷们则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凑在一块,什么事儿都能说,甭管是新鲜的还是老黄历,只要有“意思”,都能做谈资。
闻嬷嬷本就擅长此道,便是有人矜持本分、或是谨言慎行,被她一引,几次下来也都能搭几句话。说的都是各家故事,闻嬷嬷从来不挑,但她的目的自然是安国公府。
今日汇聚在一起的,便是每回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挑出来的章家事情。
“国公夫人就损在那张嘴上了,骂起人来不管不顾的,尤其是她还当姑娘的时候,可她也就有本事把皇太后哄得高兴。”
“以前多跋扈,后来就得多小心,要不然怎么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呢?虽说这般讲不合适,但她前头两个儿子留不住,谁知道是不是嘴巴惹过太多祸。”
“第三子养住了?嗐!你看她敢宠这个儿子吗?打小就抱得少,全是奶嬷嬷们看顾着。不是不想抱,是怕了,怕宠着宠着又夭折了!只好把庶女拿来当挡箭牌。”
“谁家嫡母待庶女这般亲近的?还不就是指着庶女挡灾吗?有妖魔鬼怪寻上来,看到的也是她宠爱女儿,要收也是先收女儿。”
“那庶女也不好相处,我们夫人还在闺中时就和她起过冲突,说来都是小孩子的事儿,吵完闹完就算了,结果国公夫人不依不饶的,隔了几日阴阳怪气说我们夫人这那,你说说,还跟个孩子计较上了!”
“妖魔鬼怪那么厉害,难道会认不清楚?那谁说得准呢,好像世子和那庶女是同月出生,可能都没差过三五日,但最后生辰记的同一日。”
“老姐姐你想想,不为了混淆,改什么生辰?还取了贱名,就怕养不活!”
“所以才说,世子能平安长大,上头靠个有能耐的堂兄镇的,下头还有个一般大的庶妹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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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过,世子有次生病,国公夫人除了念佛拜菩萨,都要让人去善堂找同年同月最好是同日的男童、收做干儿子了,好在世子是好起来了,这下你知道她为了保个儿子都急成什么样了吧?”
“唉,也不能全怪国公夫人,安国公怕是也有些那什么,早年间有名分的妾就有三个,最后还不是只有这一儿一女?”
“这倒是,原本还有一庶子一庶女,一个胎死腹中,一个好像是两三岁的时候没了。”
“好在世子长大后身体还行,前几年娶了世子妃,得了个儿子。”
“再这般下去,快跟单传了似的。”
“能传也比传不了强啊!看看岑家,枝繁叶茂的,最后不也……哎呦老姐姐,他们岑家自己糊涂,可怪不了你们姑夫人的。”
闻嬷嬷把各处消息一并说了。
陆念起先还听得津津有味,凉瓜一块接一块,听到后来就没了兴致,还长长叹了一声。
不管是因何缘故,孩子养不活都不是让她愉快的话题。
“挡灾吗?”陆念沉吟着。
“不太像,”阿薇拿帕子替她擦手,轻声道,“庶出女儿天然会小心谨慎,尤其是当她意识到自己就是保护嫡出哥哥的工具时,她的为人处事都不该是章瑛这个样子的。”
软弱、自怨自艾、愤怒不甘,或是在父母的一遍遍要求下随波逐流……
但章瑛完全不是。
她甚至因为自己明明是庶出却得到嫡母的爱而洋洋得意。
“除非,章瑛完全不知情。”阿薇道。
“不知情?”陆念嗤笑了声,“京城中从来不缺眼高于顶的贵女,以及为了讨贵女一个眼神就冲在前头的伥鬼。
章瑛比我是小了一些,总不能我当年遇着过的,轮到她那时候,她们那些岁数的就良善起来了吧?
各府嬷嬷们都听说过的挡灾之说,怎么会没有哪个嘴贱的去章瑛面前舞?
章瑛一定听过,但她从不信。
安国公夫人给了她多大的底气让她打心眼里认为自己是真的受宠?”
阿薇顺着想了想:“那位安国公夫人,可演不了那么真的戏。”
她们才见过几次?
阿薇就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到安国公夫人对她们是面子上的,对方有所图。
章瑛自小在嫡母身边长大,可以说是日日夜夜相处,安国公夫人能演得出来?
要么是章瑛蠢透了,要么就是人家的确是和亲生母女没有什么两样。
天下自有投缘的人。
就像是她和陆念,假母女不输真母女。
知内情的只有定西侯与郡王爷,他们知晓也是因为旁的缘故,并非是她们两人不像母女。
那章瑛和安国公夫人呢……
“同年同月,甚至能改成同日,亲近不了儿子,就把所有情感倾注在庶女身上,”陆念啧啧两声,“我昨儿看了什么话本子来着?”
阿薇接了话:“看的是《金水桥陈琳抱妆盒》。”
“没错,都管它叫《狸猫换太子》,”陆念眉梢一扬,笑道,“偷龙转凤,像不像?”
话音一落,闻嬷嬷双手合掌便是一拍:“像!”
阿薇也点头:“像!”
国公夫人为何这般宠爱章瑛,这就说得通了。
“那章瑛知情吗?”闻嬷嬷问道。
阿薇摇头:“怕是不知,她若知道,我们前回夸她庶女得嫡母宠爱,她就不会那般得意了。”
章瑛是打心眼里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她不信“挡灾”之说,不是嫡母好言哄骗,而是做孩子的能轻易感受到父母的爱真不真切。
安国公夫人爱她爱如亲女,所以章瑛不信外头胡言。
陆念认同地点了点头。
阿薇便问她:“安国公知情吗?”
陆念沉默了一阵,复又冷笑起来:“家业是谁的?”
阿薇恍然大悟。
安国公夫人选择儿女互换,她便已经有了自己再不可能有亲生儿子的准备了。
她傲气、闺中骂人不管不顾,但凡她能养活亲子,她会愿意把世子之位、国公之位给庶子吗?
她必定不肯。
一旦庶子成嫡子,那就是尘埃落定。
她这般做,是因为她比安国公更需要一个嫡出的儿子,是她的需求。
安国公反倒无所谓,嫡子庶子都是儿子,本朝可没有庶子不能承爵的规矩。
反倒是嫡出的国公之女,比庶女更有“用处”些。
“看来也是被瞒在鼓里了。”阿薇道。
三人正说着话,门板从外头被人敲了敲,青茵打开了门。
主子们事,青茵竖着耳朵听了两嘴,却不多言多语,反正能听的就听,不能听的,姑娘会让她避开。
门外是定西侯。
快中午了,定西侯额头上汗水不少。
“您今儿休沐?”阿薇问他。
“从千步廊过来,”定西侯擦了擦汗,直接问了,“章振礼那事,王爷是不是知情?”
阿薇递了块凉瓜给他:“书道?他知道。”
“难怪!”定西侯心说,果然如此。
还有十几天过年,看了眼年前的todo,简直要昏古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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