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个徒弟不太靠谱
寂静的夜,楼下的钟摆敲了十二下,十二点整了。
空旷的露台上,宋以惗正抱臂站在月下望着昏暗的远方,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嘭!”
一个被绑得像蚕蛹一样的壮汉好似从天而降。其实是被人从上面扔下来的,疼得他嗷嗷叫唤。
只是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求饶不得。
随后,一名黑衣男子飘然落地,身手轻盈,一尘不染,像是乘风而来,突然就出现在了这夜里。
肩上的披风随着男子站起来的动作垂落整齐,头上的风帽压得极低,连今晚的月色都不得看见他的眼神。
但风还是被他只露出的俊美下巴给惊艳到了,晃晃悠悠地就温柔了下来。
而宋以惗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去看身后发生的这一幕。
她知道,是那个人来了。
“前后不过四个小时。”男子薄唇轻启,声音平静如水,却又有几分漠然。
听到男子开口,宋以惗才收回思绪,慢慢转过身,扫了一眼还在地上挣扎的人,又抬眸看向黑衣男子,问道:“扔我这儿干什么?”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地上被绑着的这人应该就是今晚剖腹取毒的凶手了。
而他,又来说服她了。
“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人逃不出我的手掌。只要你开口,你想要的那个人,我也能给你抓过来。”就像今晚抓这个罪犯一样。
宋以惗眼中看不出任何波动,她确实在抓一个人,也是个毒贩,但是她想亲手抓,而且现在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话锋一转,开口问道:“所以,你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询问时也无半分担心。
气氛仅凝固了一秒,宋以惗嘴角就勾起了笑,她就是故意这么一问,也没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虽然不了解他,但却不需要警惕他。
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淡淡然,轻叹口气,说道:“师父,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能有什么目的?”
宋以惗两眼笑眯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男子哑然。
这师父的回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无言以对。
同理,他的行为也总是出乎宋以惗的意料,让宋以惗措手不及。
毕竟,他们是师徒。
宋以惗和焚飒是师徒。
他们应该是这世上最不靠谱的师徒了。有时都说不清谁是师,谁是徒。
虽然焚飒喊宋以惗师父,但宋以惗并没有教授过他什么,反而是焚飒教给了宋以惗一身好功夫。
不过,用焚飒的话说,宋以惗教给了他生存之道,让他明白了世间“情”与“爱”的感觉。
这是他们师徒最后分别时的对话。
宋以惗与焚飒的相识大约要追溯到七年前。
那时宋以惗还在上初二,但是那天,她辍学了。
宋以惗拎着书包吊儿郎当、漫无目的地走到街上,突然被在树荫下独自乘凉的老大爷给叫去下了两盘棋,两盘皆是她赢,气得老大爷沉默不作声,开始思考人生。
宋以惗又拎着书包走了。
结果,在半路上,她眼前突然一黑,只觉得身体一飘,然后就没了意识。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屋子破旧却干净。耳边传来咯嘣咯嘣嚼东西的脆裂声,寻声看去,见一名黑衣男子正坐在她对面优雅无比地吃着薯片。
男子旁边的地上正敞口放着的就是她的书包。
竟然吃她的薯片,那是她省吃俭用买给家里的弟弟们吃的。
很生气!
但是,好像打不过。
似是察觉到宋以惗已经清醒,男子抬起眼眸,丢掉薯片,悠哉起身,朝宋以惗走了过来,“醒了?”
宋以惗愤愤地扫了一眼男子又迅速移开目光,道:“我没钱!”
这是要劫财吗?她可没有钱。
“哦。”男子笑得轻快,说道:“我不要钱。”
宋以惗想了想,又说:“我才十五!”
不劫财,那就是劫色了?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男子却说:“我不在乎。”
闻言,宋以惗略显慌乱,小幅度挣扎了一下,但是无济于事。
“喂,有话好商量。”
“我娶你!”
“不行!”
“那你嫁我!”
“不行!”
男人不解,“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才十五,十五!”
“嗯。”男子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那就只能这样了。”
宋以惗心里没底,欲哭无泪,“你不会是要强迫我吧?不行,我都说了咱好好商量……薯片都给你吃总行了吧……”
她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却见男子披风往后一甩,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嗯?”宋以惗顿时目瞪口呆,震惊道:“徒……徒……呃……”
这什么情况?
这人的言行举止怎么完全出乎意料?
但是,现在的重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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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是想拜我为师,那你绑我是什么意思?”
“师父若是不同意收我为徒,那我就只好一直这样绑着,好把师父带在身边。”
只是想找个理由把宋以惗留在身边而已,或者是他可以随时出现在宋以惗身边,至于是什么名分,什么关系,这不重要。
但不是夫妻之名最好,毕竟他不想负责,更不想扯上感情。
“带在身边?”宋以惗噘着嘴巴,在心里骂他:有病,变态,偏执狂,病娇……
“是。”
宋以惗突然想到什么,眸色一暗,沉声问道:“所以,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甚至不惜绑架她,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男子神色仍旧从容,只是风帽帽檐遮掩的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但瞬间消散,平静道:“方才见师父棋艺精湛,徒儿特来拜师学艺。”
现找的一个借口。
“拜师?学弈?”宋以惗松口,没有再追问,但心中仍有所警惕,故作生气道:“有徒弟把师父绑起来的吗?”
男子立即上前松绑,“师父莫要怪罪。”
他的语气总是这样温和,可宋以惗却觉得像是笑里藏刀,偏又透着九分真诚,让人捉摸不透。
宋以惗还是怀疑男子接近她的目的不纯,她决定赌一把,于是转身对上男子的目光,亮出手指上的东西,问道:“你想要这个?”
这是一枚白玉戒指。
单看这戒指,确实值不了几个钱,但却有很多人觊觎它。
男子没有回答,宋以惗继续说道:“你不是第一个,”不是第一个想要这枚戒指的人,“但我可以给你,没有任何条件,你也不必找任何借口。”
只是在说这话时,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细看来,手心也已经冒出了汗。
她在赌,赌眼前这个人不是为了这枚戒指而来。
男子轻笑一声,回道:“师父多虑了,徒儿不缺钱花,若师父需要,徒儿绝不吝啬。”他在假装听不懂宋以惗的话。
“就这样?”
“就这样。”
“好,姑且信你。”
宋以惗转身戴好戒指,深深吐了一口气。
暂时算她赌赢了吧。
只是不知道这人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焚飒。”
焚飒的确是感应到那枚白玉戒指的能量才找上宋以惗的,他接近宋以惗也确有目的。
不过,他对那枚戒指没有兴趣。
即便吸引他过来的正是那枚戒指,但这不代表他想要那东西。
或许有人想要争夺吧。但在他眼里,那只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废料石头而已。
既然宋以惗现在拿着这块石头,不如他想办法留在宋以惗身边,说不定可以借机找到“故人”,早日回到昊墟。
宋以惗与焚飒相识七年,一直觉得他很神秘,也料定他不是无缘无故接近自己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提那么荒唐的理由跟着她。
但是,她却没来由地信任他,至少认为焚飒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和伤害。
至于这目的是什么,宋以惗的确不知道,这么多年她也懒得去探知。
虽然刚刚她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但是她并没有想要得到答案。
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申海刑侦局的人看见大门口地上躺着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捆着,旁边还有一包什么东西。
难道是绑架案?
哪个绑匪这么大胆,都明目张胆地绑到刑侦局门口了?
值班人员赶紧过去查看,从那人背上撕下一张纸条,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六个大字:
我是杀人凶手!
难道是昨晚杀人取毒的凶手?
再查看地上扔着的那包东西,还真是毒品。
这算自首吗?
是谁抓到凶手的?
不过,这是申海刑侦局有史以来抓获凶手最快的一次,而且还没有耗费人力物力财力。
至于是谁把人送到刑侦局门口的,这桩“案子”他们是破不了了。
焚飒本是想借这次机会,劝说宋以惗不要再孤军奋战,她大可找他帮忙,甚至全交给他来办,哪怕是命令。
凭他的能力,一定能把人给她抓过来。
但宋以惗在这件事上,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祸是她闯的,错是她犯的,后果就应该由她来承担,来弥补。
这样,她才能彻底放下,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