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又去小医馆
灰色小山没有下山的路,要下山只能在走登天楼的山路,山路尽头下了百阶登天梯,往东走二十里便是南宫世家的府邸。
南陵朝最为兴盛的两大家族,便是南宫家族和百里家族。
这两大家族都在央州。
南宫家族掌管武运,武者兴盛,天下高手十占其六,百里氏族掌文运,谋划江山,为朝廷培养了诸多不世的惊艳文才。
多年前两大家族联姻,造就了南陵朝廷的第一大家族。
央州武斗才刚结束后不久,南宫家族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道贺的,巴结的,送礼的,攀附的一一上门,更有无数瞧上南宫少爷姿色和威风的说媒人。
山上最后一战早已传开,表面上通天楼顶决战之时现场只有三人,但其实还有无数的高手躲在暗中,一观结果。
第二日一早,消息四传,全城疯狂。
南宫府所在的那条御马街也被百姓们围了,央州百姓都爱热闹,都想看看这位少爷会得到朝廷怎样的嘉奖。
晌午时分,先是那央州的大小官员在知州王石安的带领下将街道清空出一条道路,布置封赏大典。
紧接着,宫里的人也到了。
南陵朝廷兴武举,故颁下法令,央州武斗最后的胜者赐“武评第一”的称号,执掌武道,封赏受爵,得享朝廷诰命。
其余榜上有名的武者皆有封赏,朝廷如此做法,明面上一方面是为了招揽人才为国效力,二是肯定武者地位,发展民间武治。
暗地里,也成为私心之人暗替宫中各路贵人招揽门生党羽的手段。
往常的惯例本是要在登天楼上封赏的,可今日大战,登天台更是被毁了个干净,宫内仪仗只好改在南宫府上进行封赏大典。
南宫府。
整个家族也摆足了架势,族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们也赏光出山,府邸大摆三千流水宴,款待各方豪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宫老爷今日高兴的很,脸上是止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南宫家族早年高手如云,却在这一辈上被天下武者压了一头,老一辈的南北五大宗师自不必多谈,这五人皆是太上苍穹的昆仑绝顶,高不可攀,而光是那北陵剑都的四大剑宗便在当世已立下无上威名,天下十大高手更是六出北陵,南陵只占其四。
南宫家族历经百年,到一辈已经没有了当年那般深厚的底蕴,家主南宫老爷更是不会武功,虽靠与百里氏族的联姻保住了天下第一家族的盛名,但到了如今也俨然是一副衰败的迹象。
直到南宫少卿的出生...
南宫老爷南宫闻面容古板,却不是迂腐之人,他一向儒雅随和,待人友善,喜好和人谈笑风生。但唯独对南宫少卿着这个儿子十分严厉,对他寄予厚望,期盼他能重振奋南宫家族的威名。
南宫少卿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盼,这小子如同武曲星君转世根骨非常,幼时便拜在剑圣凌若寒的门下,领略剑意研习剑术,又苦修十余载,一朝出山,便披靡众生。
幼时习武,于瀑布倒挂处,持剑枯坐,一招一式刻苦钻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日月流转,千帆过尽,小小少年一朝有成,裂土封侯。
朝廷册封诰命,封官进爵,赐侯爵位,赏银五万......
轻武侯。
取意:看轻天下武侯!
典礼过后,宴席正式开始,礼乐齐鸣,欢喜热闹,宾客们有序入府。
南宫府正厅宴席上却不见宴席主角的身影,这位年轻的新科小侯爷在唱礼太监宣读完朝廷的恩旨后,便不知所踪。
南宫夫妇居于正位,一同举杯庆贺这盛事。南宫老爷南宫闻先不谈,那群自京歌来的京官们的目光更多在那位站在南宫闻身侧的漂亮女娘身上停留。
更有一名六品礼部官员直勾勾地对着南宫夫人那此起彼伏的丰满胸脯流口水,便想上前去敬酒,好在及时被知情的好友拉住。那名好友乃是央州的一名县城知县,他深知这小女儿般模样的南宫夫人,是万万不可招惹的人物。
南宫夫人名南宫轻衣,原名洛轻衣,乃是西北大族洛家的千金小姐。
这个不过年芳二四的美人儿生的那是美若天仙,如出水芙蓉,身段傲人,性格俏皮可爱,看上去只比南宫少卿大了几岁的年纪却是不折不扣的南宫家族主母,她行事稳重端庄,一人便将南宫府邸大小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
多年前还不是南宫家主的南宫闻受命去西北历练,短短数月,便以名剑千钧扬名大漠,斩马匪,御外敌,风头无量,他不似南宫少卿那般有似水玉般好看的脸蛋,却也是鲜衣怒马英俊洒脱的一代大侠。
不料遭贼人暗算,挑了经脉,废去了一身武艺。
幸得洛家小姐所救,悉心照料。不知多少个日月,两人逐渐相识相知,谈诗赏月,互生情愫,相许一生。
这事遭到了骆家族中长辈们的强烈反对,在他们看来南宫闻虽是南宫家族的少主,却是一提不起剑的废人,如何配得上貌似仙女又武艺无双的大小姐,况且那南宫闻比自家大小姐大上十余岁,先前有过一妻,虽已亡故,但如此行事必然有损洛家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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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洛轻衣性子倔,非他不嫁,更在族中百般刁难南宫闻时站了出来,他一怒之下,随了夫姓,选择与他私奔一路南下。
在家族的人追到千索桥后,她更是一剑劈断砍断桥索,放话道:自己已是南宫家的人,往后岁月不再以洛家人自居。
两骑一心走两陵,风尘俗言不可追,造就了一段佳话。
南宫闻也没有负她,后在央州大婚,他登上家主之位的第一天,便宣告天下,南宫轻衣,乃是南宫家族唯一的女主人,而后召集族人,给名分,入族谱。
南宫闻对南宫夫人的宠爱是入骨的。
曾有朝中好友谈笑间夸赞南宫闻有手段,能把如此美人收入家中,他把骆轻衣比作:“含苞待放的水仙花”,还不知死活地曾暗向南宫闻讨教这“鲜花采摘之术”,南宫闻当时只是笑笑没说话,转眼那天夜里,那人就不知被何人剜去了眼珠子。
此话传开,从此再无人敢说这位年轻貌美的南宫夫人的闲话。
那礼部官员看了一眼笑眯眯正在和知州敬酒的南宫老爷,不禁后背一凉。
……
宴席从正午到日暮,在宾客散尽后,南宫闻才在南宫夫人的搀扶下回到里屋坐下。
南宫闻接过下人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顿时觉得清爽了不少,对着下人问道:“少爷呢?”
老爷发问,下人不敢替自家少爷隐瞒,下人低头小声道:“回老爷,少爷仪式一结束就往城北去了,具体去了哪,小的实在不知,少爷吩咐不让我们跟着。”
里屋那位风韵绝代的少妇看了自家老爷一眼,笑意盈盈道:“估摸着,又是去医馆看那丫头了吧。”
南宫闻不悦道:“一得机会下山就跑医馆,像什么样子!”
南宫夫人嘟嘴反驳道:“那有什么不好?难得剑圣先生允他下山,话说你当年还不是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
南宫闻面色一窘,无言以对。
“再说那丫头不错的,和我们小十七极是般配,话说过两年也该让他们成亲了吧?”
说起小十七,这是南宫少卿的乳名,这娃娃第一次开口说话不是叫爹也不是喊娘,而是吃力地吐出这两个字,不知缘由,于是请教了神婆,神婆说这是命中有十七劫,念十七便是求道渡劫。
南宫十七,这个名字就留了下来,只是只有少数人知道。
南宫闻目光深邃,眯眼道:“要是那丫头没得这场怪病....”
南宫轻衣柳眉微挑,轻叹道:“真的没什么办法么?”
南宫闻沉声道:“那位老爷子也没办法的话,神仙难救。”
南宫轻衣望向窗外成片昏暗的云,将天空变得无比压抑,担忧道:“奇怪了,今日是大日子,那丫头怎么没来,是不是病情又严重了?”
这个疑问也在南宫少卿的心头萦绕。
匆匆应付完这封赏大典,南宫家的少爷又去了那家常去的医馆。
积善堂。
城中最好的医馆,离南宫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由神医童玄龄所创,行医者父母心,治天下病患人。
对于贫苦的病人,童老爷子从不收钱,而且无论是怎么样的绝症,他都不会放任不管。他医术高明,救人无数,被人尊为“神医”,极受百姓景仰。
每日医馆门前都是排起长龙,不仅是当地人,也有许多各州各县远道而来求医的。
南宫少卿轻车熟路地绕过前门长长的队伍,来到医馆后门,推开那道杂草虚掩的木门,走进了院子。
和往常一样,黄衫少女给白衣少年留了门。
和往常不同,风起桂花香,院子的桂花树一夜凋败。少女没有坐在树下拿着树叶细数着上面的纹理。
不见那袭黄衫轻盈的身影,少年心急如焚,沿屋找去。
空的。
空的。
这一间也是空的。
院子里的屋子全部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白衣少年有些茫然,有些怅然,他看着初升的明月,心头一阵从未有过的慌乱。
不辞而别吗?
他找到医馆的人,只得到了童老爷子带她去了康乐县治病的消息和一张字条。
他钻心刺骨,流下眼泪,字条上只有八个字。
同洒月光,也算白头。
望着那皎洁无瑕的圆月,少年做了决定,他连夜上了山,又回到了那个瀑布前。
他用剑尽出古剑术七十一式,生生将瀑布劈开,只为求见那位剑圣,只为胜他一剑,只为能出山去。
白鸟惊飞舞,仙鹤立九天,一白发仙人乘剑而出。
少年撕心裂肺地望着他,剑削灰山,意乱情迷,恍惚失了心智。
仙人摇头,弹指一屈,惊鸿一响,天地回归宁静。
山的另一边,有一个书童正在下山的路上。
书童吃惊道:“不知道南宫小子是不是知道了我被赶出师门,闹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送我?”
书童将包裹紧紧的背在肩膀上,留恋地回头望了望着长大的地方,喃喃道:“唉,只是看场比斗,至于罚的这么重嘛,师父真是小题大做。”
他自言自语道:“也罢,既然下山了,便去看看这天下吧。”
他逍遥走去,只给这座灰山留下了一个无忧的背影。
……
夜幕中,山顶传来一阵悦耳的古琴声。
一花白胡子的老头坐在高山流水下的亭子里正煮水烹茶,和正在弹琴的青衫人对坐聊天。
老头儿轻饮了一口茶水,开口赞道:“长生,你的琴艺大有长进了。”
青衫人的手指停了下来,嬉笑道:“师父,离你还差的远呢!”
“不远不远,十分之一还是有的。”老头儿大言不惭道。
青衫人笑眯眯点头。
老头儿瞳孔一亮,起身伸了个懒腰,慵懒问道:“你觉得我赶你小师弟下山是为什么?”
青衫人虚心道:“弟子不知,请师父请教。”
老头儿摸摸脸上的褶皱,笑道:“这小子吧,和我那个外孙一样,将来的一代天骄,你看着吧,给他们三年,这世道他们说了算。”
老头儿身材短小,袖袍却宽大,他挥袖如云,悠然走去。
青衫人笑了笑。
三年吗?
这两个小家伙,一个是天生慧根,一个武学妖怪,真是天作之合。
若有三年,两人便足以改天换地吗?
青衫人是相信他师父的眼光的。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