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拳中精华

第223章 拳中精华

黄石中的师父当时淡淡说,微带赤红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回去好好练呗,下次你再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开散发。

乐得黄石中在回去的路上一蹦多高,开散发!他早就盼着这一天!

再说,那天下午,黄石中过了野山套,开始不顾忌讳,运功快跑。

赶了大半天山路的黄石中,见到师父很是兴奋。师父也笑眯眯的十分高兴,师父没有食言,他当晚开始教给黄石中散手,也有人称为散发。因为这套技击术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是兵无常形,水无常势。依靠平时搏击和套路中的招数,看力量反应,更是随机应变。除了利用云手的起手式,搏击中全靠平日经验积累,和灵光乍现,再无套路。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黄石中练的功夫,可以用到对敌实战的阶段。

师父只给黄石中传授了起手式和常用的手型,以及对打时少不了的箭步、跃步、滑步、趄步。

师父亲身示范完,散发初步的手眼身法步以后。就让在旁边看得搓拳跺脚,技痒难耐的四师兄由浅入深,由快到慢的,教起师弟。

两人对打中,黄石中一进一退,虚实结合,拳掌交加。忽而两眼圆瞪,静若处子,忽而打上几下,迅如雷霆,动如脱兔的较量起来。

悟性不错,适合练武的材料!

旁观的师父,乐的揪着胡须频频点头。

平时练的各种套路,基本功夫。只能是入门的学问,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

拳中的精华,是散发,也就是称为散手的技艺。

在师父这里,要想开散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既要有相当好的基本功,还要有练套路陶冶的身体协调性。更重要的是:师父认可人品,这就是学武,先学做人的规矩。

能够开散发,黄石中大喜过望,心里充满感激。

毒誓和拜师贴是跪在师父面前完成的。这是本门祖师爷留下的规矩,唯恐不肖之徒为害人间。

师傅在黄石中练散发时,几乎没亲手带过他。老人家只是在旁边指导: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熟能生巧。

再普通的招数,练得多了,手由心发,拙能生巧。所谓的绝招,就是心随意发,动作一气呵成,臂指颐使,随心如意。

当然,要想一招制敌,好少不了功力的相助。往往越是简单的招数,越容易成为绝招。

这次进山,师父没有多待,在教黄石中练完三天散手,他就开始出去云游。他说,时间大约四个多月。当然,他不会让黄石中白跑路。每月到南山洞的时间不变,期间安排的课程,由四师兄代为监督和传授。

师父再次回到桃花套,已经是秋收结束,小麦都种都入了地。师父这次归来身体状况明显不如以前,满脸的倦容。就是刚刚休息一夜精神饱满的大清早,他还是有些萎靡不振。

黄石中不由得担心起来,在练拳的间隙忧从心起的对四师兄:嗐,我真担心师父的身体。四师兄没搭话,低下头,看着着脚下的地,闷浊的出了口长气。师兄弟五人,就他和师父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嘛,不用说了。师父身体有点毛病,他都割肉样的疼,恨不能替师父身受。

师父云游回来,拖着疲倦的身体,他一连三天看黄石中练散发。第四天其他师兄弟走了以后,在幽暗的油灯下,只剩黄石中和四师兄。两人汗流浃背,腿青胳膊肿的,气喘吁吁,想靠着山洞壁歇歇。

师父说话了:你俩,再玩玩呗!

这个河南人的土话,再玩玩就是再练练!

师父教了两人三招,也就是两兄弟和别人对打,往往依照克敌制胜的三招。金鸡独立!仙鹤晾翅!顺手牵羊!

这三招,看起来容易,练起来,可得几年功夫。三招之间,环环相扣,招招想通。三招变九招,九九八十一,随势应变,巧妙无比,变化无穷。扒打加擒拿,讲究的是眼快、手快、进步快,手还得有点鹰爪力,眼更不能眨。趄步进肘,既要求身法好还得脚步灵活。下拾腿横踹腿,要做到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打上必先击下,反之亦然。照脸一个撩掌,待对方格挡,顺势下蹲变丁脚。招数讲究的是讲究快、巧狠、准稳,无招胜有招。此后的人生过程中,师兄弟俩,凭此绝招,战无不胜,罕逢对手。就是四师兄后来加入了游击队,和日本兵百人相搏的时候,也把这三个基本招数,用到了大刀和拼刺上。

师父教的练功方法,除了用棍棒拍打胳膊腿、击树撞墙墙,其它的好听不好练。

隔山拳。每夜更深人静,先练抓功,悄悄走到井边,对着深井尽全力打三拳,转头就走,绝不能回头,要坚持百天。此法讲究个秘字。正抓阶级斗争地年代,这诡秘的事如何办?

铁砂掌,黄石中倒练过。可没有透骨草熬水洗,醋炒黑铁砂麻烦且又找不到纯的。掌心的紫血泡,破了起起了破,功没练成,右手麻木手腕僵,再练写字手就像残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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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功夫!最大的消费是时间,没有时间的磨砺,就没有傲视全雄的武艺绝活。

练武不觉时间快,功夫吸纳光阴长。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如今黄石中几经长成肩宽膀乍蜂腰方臀的威武汉子别说在村里,就是在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的万年闸小镇上,往哪里一站都是不可小视的存在。

黄石中已经成家,当年从恨乎爪下冒死救出的二兰子,成了他的新媳妇。一条长可以到腿弯子的独根大辫子,如今盘成发髻用丝网子罩住,再用银簪插上,一走路腰肢活闪颤动的如同桑木扁担。

好日子这几年,黄石中的生活变化的很大。外姥爷、姥娘相继撒手西去,师父在姥娘去世后,不知云游到哪里去了,再也没有得到他的信息。

桃花套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二兰子家人丁稀少,两个老人家一过世,仅剩个有智障的弟弟在混日子。

原先师父在的时候,黄石中回到家,开始每天半夜起床,练得二五更的功夫。

只是离开了桃花套,四方镇,附近人员密集,要想找到快练武的隐秘所在,谈何容易。

按照师父的要求,法不外传,艺不外露。就是夜里练拳的时候,黄石中也要东瞅西瞧,没人注意才行。

自己必须深藏不露,更不可轻易露出底细。要叫别人偷了艺,那可是出卖师门的大事,即使师父不来算账,几个师兄怎么容许。

要是后来黄石中真的按师父的要求,别叫李二狗几人知道自己的本领。黄石中就不会结交狐朋狗友,人怕出名猪怕壮,埋下祸根。他就不会背井离乡,下场悲惨。大运河边,万年闸畔的四方镇养活的了他。

自从师父消失了踪迹,黄石中沥沥啦啦的独自起夜练了段时间,黄石中感到自己没有进步。自己一人练太寂寞,提不起性。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日不练手生,两日不练拳生,三日不练等于散功。

黄石中白天没处练,白天忙活。半大小子贪睡,渐渐夜里起不来,再加上有了想女人的心思,别说功夫进步,就是能保住上一次的水平就不错了。

渐渐的黄石中打一套头路架下来,得弯着腰喘半天,手脚都麻。

女色一直是练武人的大忌,再好的女人,哪怕是天仙玉美人,每夜床上的杀伐,再练功夫就是笼子支棱耳朵,没有了精气神。

这时,黄石中真想让师父重现那点石成金的二百天。

黄石中现在不再半夜练功,晚上和二兰子的旖旎,让他下不了床。

说到底,师父阅人无数,黄石中的确是练武的好料子,只是那种骨子里的惰性,喜欢享受玩乐,却是师父看走了眼,

黄石中这时对师父教的功夫,开始鸭子吃蜗牛,不再静下心思考其中的奥妙。

有时在白天,觉得没人,懒洋洋的黄石中就在树林子里开练。

这边黄石中的父母也都入了土。在村里长者的公证下,弟兄三个,分了家,各自立门户单过。

大哥二哥是本分的庄稼人,和黄石中分家是因为,黄石中不事庄家,游手好闲的,喜欢呼朋唤友,家传的薄地日渐减少。

此时的黄石中已经有了一儿两女,按理说应该收收心,专心的守家过日子。

黄石中,他不!自从没有了师父和老人们的管束,就像乍了翅的鸟,想怎样飞,就可着性子任意飞,把师父当年立下的十条规矩:四不许恃强好用,五无不许滥交匪友,六不许嗜赌如命……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真是向师父发的毒誓,致于死无葬身之地。

按理说黄石中是走不到这个地步的,家里薄地不多,填饱肚子还是不成问题。

黄石中和二兰子的感情很深,在救出二兰子,在姥娘家学基本功的那几年。练功都是在晚上,白天总是在山套里满山遍峪的跑。大多时候。二兰子是他的跟班,提着柳条筐,在他身前身后哆嗦着跑,嘴里还不时甜甜的喊着:石中哥!

生怕他把自己落远了,再碰到凶禽恶兽。那次被恨乎一抓,她的胆被吓破了。风吹草动,就全身吓得起鸡皮疙瘩。

虽然黄石中后来回了家,见面不太方便,在老师傅没死之前,两人还是经常见面的,

就说黄石中赶到师父这里开散发,大白天运功飞奔的那次。痴迷散发的同时,黄石中还是和二兰子,卿卿我我的见了面。

年轻人,一旦沾染上情,很难控制自己。应该说,俩人也算的上从小结识的夫妻。

黄石中两口子算得上青梅竹马,婚后的贫穷但甜蜜,相敬如宾。

两口子的感情和家里的窘迫,是从黄石中拜把子兄弟开始的。

二兰子嫁过来的头三年,黄石中不大出门走动,那时南军打北军的,社会的乱象已经开始显现。村子里,镇子里的年轻人为了放屁添风,走夜路说话热闹吓跑鬼。

大多在练了武功以后,有了大把的同门师兄弟还是不足,又多是桃园结义,点燃一炷香。香前撅鞋底,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愿同日同时生,但愿同日同时死。平时老大,老二的喊着热闹的很。

黄石中没有和别人拜把子,不少年龄相仿的人喊过他,人走后都叫二兰子给劝没了。在万年闸镇附近,像黄石中这样不入门,不拜伙的,还真是庙前的旗杆独一份。在家蛰伏久了,看到别的人呼朋唤友的黄石中很是心动。

正想睡大觉,有人递枕头。

阴历三月三,这是麦季前附近最后的一个会。会的中心就在万年闸阵,比以往初一逢十的集市,不知大了几十倍,逶逶迤迤,麦场用的木锨,叉麦捆的桑木叉子,柳条辫的盛粮食的斗,都摆到了,平日里死气恹恹的村子路口。十里八村的人潮水一样的涌来,到处人声喧嚣,驴喊马叫,猪哼羊咩。家畜市,家禽市,牲口市,甚至连卖鸭猫狗兔的应有尽有。

这样的逢会,一个镇上一年不过一次。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势卖艺的,走江湖卖野药的卖地方小吃,用布扯起围挡开起临时饭店,比过大年还要热闹。

溜达了一会,前边围着一大圈人,里边锣声当当,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爆发出阵阵喊好声。

可能是打把势卖艺的吧?黄石中心里想,这样的场合最吸引人。还没走到近前,就看见刘铁牛、李二狗、张小驴几个邻居,平时走得近玩的来的人,在那里探头探脑的踮着脚尖往里边看。

看到黄石中踱来,李二狗一眼瞥见,便大声的喊道,黄三哥快到这边来看,这些卖艺的端的是好本事。见是熟人招呼,黄石中靠了上去。场子里正玩着双刀对花枪。乒乒乓乓打的甚是热闹。紧接着众人的喊好,又玩了空手如白刃,地趟鞭之类的。在黄石中这样的高人调教过的眼中,打的虽然热闹,一点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不过是戏子套路攥人眼球的路数,到了实战的场合是一点都不管用的东西。

黄石中看到意兴阑珊,转头想走。这时从卖艺的人群里,又走出一个赤身露胸的男子。他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胸口两边激凸的两块肌肉,很快由红转紫,又由紫转成於黑。口里不住嘴的喊道:看一看,瞧一瞧!不瞧不看不热闹。

也许刚才的表演,不入行家的法眼,说是演戏的套路。不瞒大家说,的确是练就的套路,专门赚个热闹的。马上兄弟就表演几个真功夫,让老少爷们指教。

见反应一般,汉子继续扯着破铜锣嗓子:外行看热闹,内行的看门道,我现在拿出的是真功夫,没有刚才师兄弟们表演的花里胡哨。看着,大家看仔细了,这可是耍不了滑,使不得尖的力气活。

说到这里,他把半腰间四指宽的板带,又扎了又扎。瞬间腰细的碗口粗,大腚垂,凸腹胸,活像一个亚葫芦。

只见他摆着骑马蹲裆式,左抓一把吸气进腹,又虚空抓一把吸气进腹。那腹部越发的膨胀起来,好像略加手指弹弹,就能的破。

男子做张作势的卖弄了一阵,引得大家好奇的屏声静气,眼扒眼望的看着场内,不知出现什么奇迹。

见观众如堵,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男子一摆手,四个壮汉哼吆咳吆的抬进来一个轧麦子专用的辘轳滚子。也不知,这么重的东西,他们是从哪里借来的,怕不得有二三百斤重。

那人先是拉着架子,龇牙咧嘴的晃晃碌碡滚子,就好像蜻蜓憾大树,纹丝不动,引得观众哈哈大笑。见效果不错,他又哧蹬着滑步,在场子里走了一圈。

然后双手作揖:让大家见笑!以为我真的搬不动?逗你玩玩。这次,他蹲好马步深深的吸口气,喊声:起!那碌碡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只听他又喝了声起,禄蠹已经被他双臂举过头顶。耍功夫的人,在众人如雷贯耳的喝好声音里没有收手,高举着碌碡在人围成的圈子里,走了一整圈。走到谁的跟前,谁都吓得缩脖耷肩,生怕着重物掉落自己身上。那重量,还不砸的两头蹿屎尿,成坨肉酱?

带走到刚才举起碌碡的地方,卖艺的并没收场,将碌碡轻轻抛起,用弯起来的胳膊肘子接住,才把碌碡放在地上。力气这东西可是使不了诈逃不了巧。虽说这一番表演后,那汉子红头涨脸的,黄石中还是很佩服,跟着众人拍起巴掌。

本来事情发展到这样,应该善始善终的,黄石中人生的路也不会发了岔。

偏偏,卖艺的出那么大力气是为什么,是为了讨几个赏钱,卖几贴膏药。谁知,这四方镇的人见多识广,大多数是属铁公鸡的。任走江湖的喊破嗓子,求爹爹告奶奶,大多袖手旁观哈哈笑,扔钱的不多。零零星星几个铜钱,连中午饭钱也不够,膏药也没卖出几副。汉子怨愤的心就有了,上来只是讥讽,后来干脆糟蹋起民风:我以为四方镇交通八方,大运河的明珠,住的多是及时雨宋公明。没想到,病大虫薛永落难虬龙镇!

这是水浒里着名的一段,听惯大鼓书,评说的镇里的人,老少皆知里边的内容。

汉子愤怒下,犯了江湖大忌,口无忌惮。这下可是惹了众怒,围观的人哜哜嘈嘈,胡嘟哝乱骂。可是没有几人敢大声回骂,更别说动手的了。

刘铁牛、李二狗们是见识过黄石中的本领的。只是黄石中这个人深藏不露,不愿意出头露面,显摆的事找不到他。

李二狗眨了眨眼,这小子从小就不太地道,满肚子的心眼子。他转脸对张小驴几个住在同一个村的人说:满镇子的人吓的尿裤子。多好的出头露脸的机会。要是压倒了卖艺的,这方圆十几里地的人,不都得对咱村竖大拇食指?

刘铁牛皱巴着脸,咱们这样的,三脚猫四蹄狗的,那个上去都不说个。可这口恶气又没法出,他们可没有揭阳镇穆春、穆弘的本领。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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