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皇帝
这是尔雅送给她的。
离开御女苑之前,尔雅将这朵精巧别致的通草花戴于她发间,说她可爱有福。当时她担心侍寝之后会牵连到尔雅,便又将那通草花摘了下来,欲与尔雅撇清关系。如今,尔雅又心细的将它赠给了她。
尔雅真好,会做梅花酥,还会像大姊一样照拂她,关心她,甚至为了救她,居然学着阉宦的嗓音在宜春宫外唱喏“陛下驾到”,尔雅的声音她能听的出来,进宫第一日,尔雅就曾调皮的学着尖细嗓音如此这般的捉弄过她。
尔雅真好啊,若不是她,她早被白绫勒死了。
灼染捧着那朵花,心里头暖暖的,鼻子酸酸的。
……
一连好几日,灼染继续随司徒云旎去长安宫探望长意大皇子,每次前去都与皇帝巧妙的岔开,待去了之后,灼染便在那重重帷幕的遮掩下抱着长意喂奶,长意的小脸不在蔫吧干瘦,而是变的红润光泽,就像剥了壳的鸡蛋,光柔柔滑嫩嫩的,她抱在手中,又掂量一番小小的身量,倒觉得比之前长肉不少。
灼染看着怀里熟睡的幼婴,不觉失神。
她当初生的那个孩子,应当与怀中的大皇子差不多大,也不知道长的什么样,是死是活更无从知晓。
不,那不是她的孩子,那是耻辱,耻辱不应该被记挂,就应该碾碎成灰,扬洒于风!
灼染隐过心底的不适,眸色黯了几许,恨意涌动。
这时司徒云旎有些慌张的走进帷幕,因走的急,头上的簪钗珠翠晃的叮当响。
“圣上要来了,快把他交于本宫,你先离开。”司徒云旎难掩激动兴奋,伸手便从灼染怀里抱过长意。
灼染应了一声“是”,便起身,垂眸退离。
近来,司徒云旎每探望一次大皇子,长安宫的奶娘便趁皇帝来时就赞颂她一番,一个劲的替她美言,以至于整个后宫都知晓大皇子非常依赖司徒云旎,只有看见司徒云旎,他才胃口大增,好好吃奶。
掖庭里的宫人都说司徒云旎与大皇子有母子缘分,故而皇帝欣慰的同时,也就记了下来。
以往妃嫔前来长安宫探望长意,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非是打着关心大皇子的幌子想来与皇帝偶遇,皇帝并未叫她们如愿,次次有意避开。而今司徒云旎却与她们不同,总是故意避开皇帝,一心扑在大皇子身上,加之大皇子近来肉眼可见的长胖,皇帝自然对司徒云旎另眼相待。
不出明晚,司徒云旎定会被召去侍寝。届时掖庭的那些个世妇九嫔说不定会急着来宜春宫讨教一二……
灼染这样想着,唇角牵了一丝笑。
微风徐徐,吹落了一地的繁花,暗香浮动,萦绕而来,这时,长安宫外停了步辇,身袭玄衣纁裳,头戴十二旒冠冕的皇帝脚踏赤舄乘风而至,那兽纹玄袍罩身,只见天子肩担日月,背负山河,左右皆苍龙盘绕,远远看着,英武如神,威慑人心。
看的出来,皇帝这是刚下早朝,来不及换常服,便赶来了长安宫。
灼染敛住心绪,与内监宫女一并垂首跪下。
皇帝步履生风,袍摆飘然时,衣袂缠绻,淡淡沉香夹杂一丝冰薄荷的凉意袭卷了来。
灼染眼角余光像是笼着一团无法攀爬的巍峨高山,连带她的神色都稍比之前黯淡了些许。
灼染回到宜春宫的耳房之后,将发髻上的银藕色木簪摘下,拿放于手中,坐在窗棂旁默默看着。
午时,司徒云旎回来了,并且传灼染过去问话。
司徒云旎坐在碧纱橱内的玉榻上,整张脸如被桃花熏染过一样,红的快要滴出桃花汁。她拿着帕子捂着脸,又看着那一块御赐令牌,喜不自胜,不断回味在长安宫与皇帝说话的一幕幕。
见灼染走了进来,司徒云旎瞬时从女儿娇羞中抽离,蔻丹手指缓缓的抚摸着那快缕雕龙头令牌,傲慢开口:“本宫今晚要去望夷宫伴驾,你继续去长安宫替本宫照料大皇子,记住了,要给他喂饱些,也省的半夜饿醒惊扰圣上安歇。”
“奴婢遵命。”灼染温顺应答。
“娘娘,裴婕妤来了,随行的还有几位宝林。”梦思走进来,与灼染擦肩,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