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天杖
老喇嘛整理了最后一任德仁喇嘛留下的卷宗，又代为记录了张起灵在雪山中的记忆，可以说对于雪山深处没人比他知道的更多。
在这一点上，连当事人张起灵都比不过他。
老喇嘛故意隐瞒了部分记录不给看，邢泽也不强求，更无心去揣测用意为何。
只是无论如何，这趟山他肯定是要进的。
没了张屠夫，难道就得吃带毛猪？
咱可是蛇神大人保佑的挂哔啊！
“上师的顾虑，我明白，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谨慎一些也好，免得被有心人得知后利用。”
邢泽对老喇嘛的谨慎表示理解。
毕竟张起灵身份特殊，牵扯到好几方势力，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觊觎，小心无大错。
“只是我意已决，上师更不必再劝，明日一早我便启程入山，就不特地向上师告别了，叨扰多日，感谢款待，上师保重。”
大抵是被邢泽坚定的决心感染到了，沉思的老喇嘛于达在邢泽往外走时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那里机关重重，如今时间还未到，我亦不知你是否能进入，但你若是想进入的话，少不了一样东西，那是开启门的钥匙，也是解决灾难的关键。”
“是什么？”
“天杖。”
“天杖在哪里？”
“尼莱斯，德加。”
“……”
这可真是:
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
他刚把老喇嘛闪了个大跟头，现在老喇嘛又还了回来，一杆子给他支出了国境线。
不过老喇嘛这么说，也让邢泽基本可以确定，张家在雪山深处的布置，肯定不止是阻挡藏海花和金球虫蔓延那么简单。
或许那里面也是张家的某个基地？
像东北的长白山和巴乃的张家古楼一样，用于服务张家或被张家守护的地方。
长白山需要鬼玺，张家古楼需要六角铃铛，而墨桑需要的是天杖。
“没有天杖不行吗？”
“没有钥匙怎么开门？”
“那只需要天杖吗？”
“还有张家血脉。”
麒麟血？
邢泽微微皱眉。
门……
需要天杖和张家麒麟血脉才能开启的门。
这两样东西，巫辣个都木有撒！
“多谢告知。”
邢泽礼貌谢过老喇嘛的提醒，便告辞离开。
回到张起灵的房间，他立马就将什么德加、天杖、麒麟血抛之脑后。
老喇嘛不完全信任邢泽，邢泽同样也不完全信任老喇嘛。
谁知道这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老喇嘛瞧着好心说了那么多，其实依旧防的死死的。
除了一杆子给支到尼莱斯，其他一丁点线索都没给透露。
尼莱斯德加那么大，天杖什么样都不知道，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有那工夫还不如直接莽过去！
以前遇门开门、遇水淌水，规规矩矩的下墓倒斗，那都是邢泽为了照顾摸金铁三角脚程特地选择了低调出行模式。
如今只有他自己，既没有雇主，也无顾虑，没有拖油瓶，那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
管它什么门，管门怎么开，他又不是为这个来的。
邢泽要的藏海花和金球虫啊！
这玩意要是被所谓的门封印在密闭空间，那邢泽说不得还要费点功夫找钥匙。
但是长在邪恶之湖上，那还开门干啥？
湖上面又没有盖儿，直接翻山不比找钥匙开门更快吗？
心中有计人不慌，邢泽安安稳稳的研究起了张起灵进山的路线。
用过晚饭后，邢泽正要回到房间，被一个小喇嘛给叫住了。
小喇嘛将邢泽带到一个房间，交给他几卷记忆卷轴，说是于达老师让转交的。
“这老头，还挺拧巴。”
想信不敢信，不敢信又怕耽误，可不是拧巴嘛！
邢泽瞧了眼二楼的方向，谢过小喇嘛后带着卷轴回了房间。
这些卷轴讲述了张起灵小时候的事情，但是同样没头儿，是从十几岁开始的。
张家作为诞生了几千年的古老家族，不仅神秘，而且强大。
这种强大来源于血脉的力量，也来源于家族内严苛的规矩和训练。
在张家，所有即将成年的孩子，都要参加一项名为放野的测试。
所谓放野，便是外出游历闯荡江湖。
只是这个过程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美好恣意，反而充满了危险。
因为参加放野的张家孩子需要寻找古墓完成下墓倒斗，并从中取到信物。
信物越稀有，放野测试完成的就越好，以后在家族内得到的培养资源也就越多，地位也会越高。
属于公开透明的晋升机制。
放野往往是不计后果的，张家人有一个基本思维，就是只需要完成这件事情，不要在乎任何手段，所以很多孩子结伴同行，分工合作去盗一个古墓。
张起灵和张九日、张海客、张念、张海杏便是如此。
五人偶然组队，但孤僻又幼小的张起灵并不受欢迎，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只有交友广泛的张海客主动跟他说话维护他。
为了完成放野任务，张起灵主动提起了偶然在家族秘卷中看到的，被泥石流掩埋在马庵村下面的张家遗址。
这个地方叫做张家堡，据说是张家去往东北之前的聚集地，张起灵猜测里面肯定有非常厉害的机关，但同样也少不了好东西，足以让他们完成放野任务。
就……
挺让邢泽纳闷。
这有点不符合张起灵的风格啊！
以他从小苦到大、人帅话不多的性子，肯定尝尽了世间悲凉，警惕性和戒心都是很重的，除非能像吴邪那样毫无保留持之以恒的关爱，否则的话很难捂热。
仅仅因为张海客的一些示好就主动出主意，这个举动本身就显得很可疑。
“难道是觉得自己年龄太小搞不定？”
邢泽带着疑惑继续往下看。
一行五人转悠了大半个国家，所遇到的古墓不是贫瘠得让人无语，就是被捷足先登，收获根本拿不出手，更别提当做放野测试的信物带回去了。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来到了张起灵所说的张家堡，打算此时不搏何时搏，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富贵险中求。
他们打盗洞进到了马庵村下面的张家遗址，结果发现这个倒反天罡的地方只是临卡，在齐心协力解开铜马的变种十八弦机关后，才来到真正的遗址入口。
卷轴翻到这里，邢泽不禁恍然。
看来他先前猜测的是对的，张起灵之所以主动提起张家堡遗址，大抵就是因为那时年龄太小，一个人不足以完成。
但处心积虑要下来，真就只是为了完成放野任务吗？
邢泽不了解十几岁的张起灵，但他知道三胖儿喜欢挖坑，所以心中依旧存疑。
几人从入口下来，发现进入张家遗址的通道已经被青砖封死，只在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缺口，看样子像是被人打破，但打破的缺口只有拳头大小，也就张海杏的手能伸进去。
张起灵扔了个火折子，进去以后立时熄灭。
众人又通过上面的临卡推断，这墙里很可能封着一个大家伙。
当下也是不敢大意，用马腿剪做好保命措施，才让张海杏伸手进去。
张海杏摸索了几下，并没有什么大恐怖发生，倒是在墙后摸到一具尸体，从尸体上拿到了一个东西。
擦去污泥后才看清这是一个怀表，更让众人吃惊的是，怀表上竟然雕着麒麟。
这分明是张家的标志！
张家人被封死在张家遗址，这一发现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见张海杏并没有感受到里面有危险，张海客索性提出砸开这堵墙一探究竟，其他人也没有意见，三下五除二就将这道分隔内外的青砖墙凿穿。
然而墙内的情况却十分出乎意料。
砖墙之后并没有什么大家伙，只是一个巨大的石厅。
除了他们这一面是砌砖，其他的部分全部都是大型的条石，但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石头。
整个大厅里铺满了泥浆，那具靠在墙后的尸体在砖墙被凿开后就倒在了泥浆里。
不止这一具，整个石厅里遍布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民国时期的打扮，而且食指和中指都比一般人要长，极为符合张家本家人的特征。
更让众人不解的是，这些具有张家本家特征的人，竟然都是死在张家本家特有的手段下，仿佛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残酷的自相残杀。
除了这些内斗留下的尸体，石厅里还有一些装血的罐子，有被经常使用的痕迹。
在石厅的最里面，则是一个灌满了泥浆的池子。
泥浆池里躺着几具佩戴潜水设备的张家本家人尸体，看样子像是要潜进泥浆池里。
记忆卷轴是按照张起灵的视角来进行记录，尽管有德仁喇嘛以及老喇嘛于达提问补充，可邢泽在上面也并未看到太多关于其他人的描写。
同行的张海客四人对泥浆池有什么猜测或者说了什么，张起灵一概未在意，只是在听到他们提起“采血”和“特殊血脉”的时候，才终于舍得开口。
他告诉他们，当年这里发生这一切的时候，他也在场。
这一句话，让张海客之外的其他三人觉得自己被利用陷害，恼怒之下动了手。
只是没想到三打一还差点被反杀。
真理在手，又有张海客斡旋，所有人也终于能平静下来听张起灵讲那过去的故事。
所谓张家堡，其实只是张家族人之间口头的称呼，实际上这个地方真正的名字叫做泗方城。
很多年前，有一群张家的叛徒在泗方城策划了刺杀族长行动，许多族人因此而死。
这个石厅就是那些叛徒为了追杀张家族长而临时设立的房间，泥浆池里被下了毒性很强的虫子无法通过，他们抓了有特殊血液的张家孩子在这里采血用以驱虫。
“他们也采了我的血。”
这句话被完完整整的写在卷轴上，记录者当时或许是震撼或许是心疼，以至于行笔有些颤抖。
邢泽手指轻轻抚过，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到十几岁的张起灵是如何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
真是造孽啊，瞅瞅都把孩子逼成啥样了！
在采血驱虫的过程中，整个泗方城遭遇泥石流坍塌了，暗杀行动最后也只能终止。
但泗方城被淹没掩埋，当时的族长和幸存的族人也被困死在最深处，代表族长身份的信物——
天杖。
也就此失落在泗方城里。
“原来如此……”
邢泽恍然大悟。
他就说三胖儿不是啥省油的灯！
丫的真是一刻不折腾张起灵就难受！
张起灵跟其他人解释过这些，一头扎进了充满毒虫的泥水池。
下面就木有了。
卷轴到此结束，又是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显然这还是老喇嘛故意为之。
不能说是试探，只能说是考验。
如果邢泽不是滥竽充数，而是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熟识张起灵，那即便没有卷轴，他也应该知道故事的结果。
邢泽当然知道。
拿到天杖，成为“最后的族长”，张起灵从此开始颠沛流离又不断寻找的失忆人生。
知道结果，自然就明白代表张家族长的信物天杖的重要性，以及必须要天杖和麒麟血脉才能开门的严肃性。
老喇嘛是在提醒他:
别拿族长不当干部；
别拿天杖不当信物；
更别拿族长带着血脉和天杖才能解决的灾难不当回事；
你得走OA！
面对老喇嘛拧巴的殷殷期盼，邢泽也只是一笑而过。
OA是不可能OA的，上辈子真是走的够够了！
这次他就要逆版本！
打定主意的邢泽把记忆卷轴放好，直接躺尸，美美睡了一夜。
养精蓄锐完毕，天光微亮，邢泽就站在了修行场门外的悬崖前。
老喇嘛套路深，骗他只有从这儿才能进雪山，实际上这单纯是张起灵为了省事所为，进雪山另有他路，可以在这里找到脚夫做向导。
不过那就太麻烦了，邢泽还是喜欢单独行动，当即提气纵身一跃，炮弹似的直冲金灿灿的悬崖之上而去。
老喇嘛做完早课出屋，正好看到迎霞飞升的一幕，瞬间呆愣当场。
“张起灵，你会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