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密信

九十三、密信

张随面色凝重,轻轻将铁扇拨开,二指并刀逆袭而上。成洛铁扇一压,“唰”地张开,复变被动为主动,居高临下划向张随胸膛。张随左手中指在那扇骨上一弹,锋利的扇面又偏向一边去了。他便是这样用最小的力气化解成洛攻势,尽量不使用内力,每每在极险的时刻复得生机。尽管他屡屡化险为夷,但看去令人心惊胆战,下一次若是一个不小心,便要丧命在成洛手中!

张随沉着应战,但激斗过后力乏,且盘腿处势不利,这才落了下风,成洛手中铁扇忽张忽合,时做利刃时做短棒,显然出经过名师调教,非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不可。这时忽听数步之外一声女子惊叫,接着李映蕊跳到两人跟前怒道:“楚承洛!”一剑向他削去。

张随这才缓了口气,暗道:“原来他名叫‘楚承洛’,化名成洛,倒让我想起了人称‘金鳞鹿’的林路……咦,她不是应该和韩泠泠在一起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中诸般疑问暂且压下,却见李映蕊长剑飞舞,将楚承洛逼得步步后退。她身姿曼妙,剑法飘逸,再加上貌美如花,十分好看。

楚承洛赔笑道:“李小姐何必动怒,我只是和张兄小小地切磋一下而已,不信你问问他?”李映蕊气道:“骗子,我再也不会信你了!”一剑平刺过去,楚承洛后跳一步,手中折扇啪地一合,刚好将那长剑平夹在扇中。李映蕊暗中用力,那剑如同焊在楚承洛折扇上纹丝不动。

楚承洛扫了那剑一眼,笑道:“又换剑了,你还真是喜新厌旧啊。”李映蕊怒笑道:“彼此彼此。”用力把手中剑一推,赌气般道:“这把剑我不要了,大不了再换一个。”

楚承洛看得发怔,笑道:“不要便不要,身外之物没什么好稀罕的。”说着一甩手,将那剑甩得远远的,笑嘻嘻地正要上前,李映蕊向旁跳开,睁大眼睛道:“你给我滚远点!别碰我!”楚承洛讨了个没趣,张潇忽然叫道:“哪里走!”

原来禇达数掌将他逼开数寸,抽身就走,大约是看到楚承洛讨不了好去,今日报仇无望。李映蕊叫道:“别让他跑了!”张随低声道:“你跑不掉的!”摸起身边一块拳石,奋力掷去。那块石头带起风声呼啸而去,正中禇达后脑。禇达后脑如遭千钧大锤猛击,右眼珠竟然从眼眶中跳出,被一溜红红白白的眼白牵着耷拉在鼻翼旁侧,口鼻溅出大团鲜血,一头扑到在地。

张随慢慢站起,道:“这条命,就当是给陈伯安的罢!”张潇收剑入鞘道:“你不要紧罢?”张随笑道:“小伤,一个晚上就不碍事了。”李映蕊忽然道:“呀,给他走了!”随潇顺她眼光看去,原来楚承洛趁张随袭杀禇达时已经拔脚离开了,只剩一个愈来愈小的背影。

张潇道:“今日放他走,他回去后必然会在余沙白面前挑拨是非。”张随叹道:“不管他,其实我很不愿同他为敌。那余沙白,我反正迟早都是要和他算账的。”张潇叹道:“提前翻脸,对方早作准备,阻力便会大些了。”张随苦笑道:“他人已走远了,多说何益?”说完走到禇洪身边,检查他身上的物事。李映蕊跟着他走了几步,赞道:“你的功夫真好!小楚的扇功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挡得住的。”张潇哼道:“那还用说么!”李映蕊也不服地哼了一声,张随道:“潇师弟,你去检查一下禇达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张潇应了一声,向那边去了。

原来楚承洛最爱这类新奇巧妙物事。数日前,他和木红雨、李映蕊、禇洪禇达等人同归余沙白调遣,众人相谈甚是投机,楚承洛也有心拉拢,于是便每人给了一支响箭,约定有难必救。这几人都是少年人,正是爱玩的年纪,嘻嘻哈哈地就答应了。而禇氏兄弟想借着楚载安的关系提升自己地位,于是也收下了响箭。他们知道张随和楚承洛有仇,今日见到张随只是报了个邀功请赏的念头巴结楚承洛,谁知张随武功大进,他二人邀功不成,反倒死在此处,真是后悔无及。

张随昨夜出行,韩泠泠也是一宿未眠,说了一会儿话便精神不济。李映蕊便告辞回家,在家门外数步看到了禇氏兄弟发出的响箭。她只道众人都是国师部下干将,没道理见死不救,于是仗剑赶来,却正好解了张随之危。

李映蕊将这一番缘由细细讲出,张随道:“那楚承洛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映蕊轻笑道:“你想知道?先把我的剑还我。”张随道:“好罢,我便欠你一把剑,请你快说。”李映蕊撇嘴道:“我才不稀罕剑呢,身外之物,经常换的东西,打什么紧?”言下甚是不屑。张随笑道:“你不敬剑,怎么能练出好剑法?”

李映蕊看着张随,慢慢道:“他爹和金龙帮的段帮主年轻时已经结为兄弟,是金龙帮中的长老,威势极大。他的母亲是武学名家,在金龙帮的崛起中居功甚伟。他是在洛阳出生的,所以名叫‘承洛’。这人油嘴滑舌,根本不缺小姑娘喜欢……其实他武功比我高很多……”说到这里,不愿再说下去。张随也看出楚承洛生性风流,适才交手时屡次留情,再听两人说话,大致能猜出他之前也纠缠过李映蕊。

张随笑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李映蕊不高兴道:“我也不知道。”她转过半个身子轻轻踢着地上的土块,道:“我一见他就恶心。”说这话时偷偷瞥眼看张随。张随假作不知,朗声对张潇道:“潇师弟,回来吧,我已找到了。”

张潇奔回道:“找到了什么?”张随扬扬手道:“这封书信,你看。”张潇和李映蕊偏头去看时,却见信皮上写着“敬奉陈世兄羽专启”。

张潇惊叫道:“写给陈羽的!谁写的?”张随凝色道:“我希望不要是余沙白。”说着打开信封,抽出数页薄纸,先看了看末页落款,重重“哼”了一声,骂道:“果然是这奸贼!”翻回首页,草草将信文浏览了一遍,面上怒色蓬然欲溢。张潇接过信纸,见上面写着:

陈兄羽亲鉴:前日拜受金珠百斛,不胜感受盛情。今有微劳,敢不效力?按兄之所指,已尽毙长房蘖枝陈伯安、陈晓钟、陈童、陈剑诚等贼,至于陈东、陈铁松等众人,已如兄嘱安然送回。如今贵府异党移除,兄可高枕无忧矣!相约之事,盼君务行。愚兄余谨此奉闻。

张潇大惊无已,颤声道:“这……这是……难道陈羽才是幕后主谋?”张随长叹道:“陈伯安一念之仁,假道豺狼!他若能多一些担当,他若能挺身而出当了族长,这惨案便不会发生了!”收回那两页薄纸装回信封,细心收好。陈剑诚论起武功、品行、作为,都是青年一代中的翘楚,却被对手洞察先机而致惨死,张随想起此事便心痛不已。这陈天时显然是充当陈羽的使者前来北京“监督”余沙白的“进度”来的,却不知为什么竟然被禇氏兄弟暗施辣手杀了。

****

送李映蕊回家之后,张随和张潇告别,缓缓步回羲皇楼。他开始顾及着师公延脾气古怪,才没和众人住在一起,也借此分了宝日楼一些风险出去。他刚刚推开房门,却见丁毅之正在房中相候。

丁毅之站起道:“就是今晚。”张随惊道:“今晚?”丁毅之道:“不错,今晚戌时!刚才白思源派人来知会,你却不在这里,我便把那人遣回了。只是具体地点还没通知,他们应该另有安排。”张随心头叫苦。

他和禇氏兄弟激斗刚罢,大耗元气不说,左脚的麻木感还未消失,运转依然不便。而且禇氏兄弟已然伏法,今晚和余沙白见面,无论如何也是要撕破脸面的了。

敷衍了丁毅之几句,张随将他送走,跟师玉霓说了不要打扰,自己在房中按首阳派秘传“定体二十六式”中的一个个姿势做下来,能多恢复一点就多恢复一点。陆鼎手下人才济济,高手层出不穷,今晚余沙白会带什么人前来对付自己?届时陈仲平和陈泰能否安然脱身?自己能不能救出师公延等三人?(他此时不知师公延已然脱险)想想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张随心头如压大石,脑中不知转过了几百几千种情况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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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剑天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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