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3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夜色下的东城看似无边,那里笼罩着谁的无数思念。
思念与回忆一起无尽的蔓延,可以跨越多少沉醉的时间。
漫天的繁星,照耀着人间的一切。
夜色是墨色,墨色也是夜色。
唯有星辰与月,都是光明的颜色。
如果有一天,能够回去了,记得替我给我的父母带一束花,就说我回来了。
当然,如果他们的坟墓还在的话。
董莘摆弄着紫色的蝴蝶兰,苍老的手指上到处都是堆叠的纹理。
岁月在他的身上雕刻了很多的样子,可是他的心里依然是最初的情绪。
你说什么胡话呢,坟墓肯定还在的。
罗丹摇头回答道,她的脸上挂满了皱纹,皱纹里有笑容也有悲伤。
没说胡话,这如今都七八十年过去了,谁知道那片地是什么样子了,说不定都已经被推平了,种上农田了。
董莘打趣说,心里有太多的遗憾。
哎,如果我回去了,我可能也不记得回家的路,找不到坟墓的方向了。
董莘雪白色的头发迎风飞舞着,全部都是朝北的方向。
故乡在北方,而我在南方。
海峡很短,海峡也很长。
你看,连我的头发都在思乡。
他笑了笑,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茶。
喝这么多,也不怕晚上睡不着。
罗丹也喝了一口,一边喝一边看着他说。
都这么老了,多活一秒算一秒。
董莘不以为意的说,当然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年纪大了,反而看的更开了。
因为经历过人世间的战乱,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了,所以不看开也没办法。
我们在时间里执着,也在时间里顿悟。
你要长命两百岁。
罗丹立马捂着他的嘴。
我都快一百岁了,还两百岁呢,好吓人哦。
董莘笑着说,把蝴蝶兰摆好。
是得两百岁啊,因为我想活两百岁呀。
罗丹噘着嘴说,顶着雪白的头发,却做着儿童的动作,脸上挂着儿童的天真和笑容。
嘿嘿,你个臭丫头,好,那我就为你活两百岁,陪你变成神仙。
董莘摸着罗丹的头,像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罗丹三岁,董莘六岁,罗丹被自己的母亲抱到董家去玩。
那时候他们还小,还可以开心的玩儿…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们一起活到两百岁哦。
罗丹笑嘻嘻的说,伸手和董莘拉勾。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糊涂,董莘也没有死。
青梅竹马,人间白头。
然而,说完这些话后的第三年,董莘就高龄去世,她悲痛欲绝。
他终究还是没能活到两百岁,他只活了九十五岁。
九十五岁,好像真的很长,又好像真的很短。
长到见过了太多的世事,短到很多愿望都没有达成。
那时候,罗丹伤心不已,悲痛欲绝。
这样的感觉,感受过太多了。
从战火里走出来的人,见过多少生死…
见过陌生人浑身是血,见过熟悉的人断了呼吸。
见过野狗啃食尸体。
见过全家离去,一个不剩。
那一日,也是在这样漫天繁星的夏夜,百岁老人坐在自己家台城的院子里,董莘在宁静中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罗丹隔着窗帘,看着窗外的满天繁星。
想起初见时候的董莘,想起后来战火里的董莘,想起给她说抱歉的董莘,想起帮她带孩子的董莘…
他们这一生,早早的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亲,失去了多少并肩作战的人。
后来,他们也未曾孕育自己的子女。
他们看惯了人世间的很多风景,他们痛苦,他们遗憾,他们也满足。
他们其实,比那个时代的很多人过的都要好了。
霞光温和,一如她看到的许多个清晨一样。
她擦了擦眼泪,笑了起来。
生命有期,爱意无期。
如此也算是,一生一世。
南城的霞光同样灿烂如胭脂,吻醒了采菊东篱的夜。
却吻不醒沉睡的人。
窗帘很厚,房间里很安静。
林芷睡的正香,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动。
直到她睁开眼睛,对上沈珏的眼睛。
“老婆,我错了,我实在是不想吵醒你,可是我的腿抽筋了,不听使唤。”沈珏皱着眉头说。
他睡的正香,然后忽然腿就抽筋了,还把他给抽醒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要吵醒林芷,可是还是吵醒了。
“你没事儿吧,疼吗?”林芷关切的问。
“疼的话老婆给安慰吗?”沈珏眨着眼睛说。
“哼。”林芷一边给他按摩腿,一边看他。
结果,被子全部掉了出来。
林芷什么都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