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白回
书湘抿唇笑,腮边两个圆圆的小酒窝陷进去,她眨眨眼睛成心问他道:“哪儿香?是花香还是我比较香?”
自打成亲后书湘也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她说话声儿娇软轻柔,如同有人拿着洁白的羽毛轻搔他心口。赫梓言低了低头,面上却掠过一线阴霾,去边关的事情不能不告诉她,只是实在不晓得怎样开口,也或许是根本难以启齿。
成亲不过一年的光景,他突然间要离开,这一走并不是几个月就能回来的,再少也超过一年,一年都是往少了算的,实际想想,此番大懿与突格人将会是一场拉锯战,消耗的是时间,三年五载他或许都不能见到她了,她会不会怨恨他?
书湘见赫梓言久久没有回应感到奇怪,就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回过神,再看向她时面色却同往日并无二致,俊美无匹,狭长的眸子恰到好处地弯起来,扬唇道:“自然是我们湘儿香,香得叫人离不开了……”
他话里有深意,她听不出,灿然笑着拿手捶他胸口,一面嗔他“油嘴滑舌”,一面心里却打翻了糖罐子似的甜,扑着翅膀悠然飞起来。
两人相携着游走在花丛间,这样春光美好的时节,湖面破冰,岸边一溜儿垂杨柳,柳条儿翠翠嫩嫩低垂着,偶尔随风扭动拖曳拂过地面,湖面逶迤,和风吹皱一池春水——
这么样大好的景致,怎么看都该是和谐和美的场景,观景之人也该心情愉悦唇齿含笑,然而小夫妻俩却各含心事,书湘近来一直在琢磨着自己怎么还没有身孕的事儿,她害怕自己同大太太一样,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迫切希望快些有个孩子,不管是男女,有了孩子她心里才能有底。
赫夫人不爱看到儿子守着宁书湘一个女人,虽说是正妻,却不该把儿子束缚到如此的地步,难道除了她旁的女人都不能入眼了?一年下来肚子里也没个动静,倒是给了赫夫人往儿子房里塞人的借口,慈平人缘向来好,在太太屋子里有个交好的大丫鬟,也是闲谈时候套出来的话,是当得真的,她便回来后立时告诉了书湘。
书湘意识到什么,松快的心境不复存在,宅门生活向来如此,男人疼你你过的才好,赫梓言待书湘自不必说,可她还是生怕出现任何不可预知的变故。
湖边停了一艘小船,夏天的时候可以划船到湖里采莲,船身随着浅波微微摇晃,漾出一圈圈涟漪。书湘收回视线,她把手抚在平坦的小腹上,叹息一口,眉心微皱,泄露了心事。
赫梓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肚子,他的大手跟着就覆盖上去,罩住了她微凉的手背,“在想什么。”
他声调和缓富有磁性,手心在她骨节凸出的地方缓慢地摩擦,“难道没听过皱眉易老这话,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湘儿只管告诉我知道,谁叫你不高兴,我便叫他不高兴。有我在一日,湘儿永远无需蹙眉,你听见了么?”
书湘仰面瞅他,耷拉着眉目,“可是我听闻母亲要为御都寻几个年轻貌美的通房丫头了,我以为自己这一年来表现得很好,没成想母亲还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我。”她面上的郁郁浓得都要滴出水来了,“不瞒你说,我最是讨厌通房啊姨娘之流,成亲前没有这样深的体味,如今身在其中却感到厌恶……这话儿我不能在别人跟前说,说了就是我善妒,别人要笑话的。”
想到自己将要离开,书湘却越来越依赖自己,赫梓言伸臂将她满满拥在胸前,在她视线之外紧锁着眉头。
心间骤然涌起千般的不舍,然而他不可能带书湘一道去边关,那是危险的地方,他不能承受她发生任何的闪失,想来只有京师里才最安全。
“成亲当夜不是都说好了?”他低头看她,摊开掌心揉搓她两边面颊,揉得书湘莹白白的一层面皮儿都发了红,赫梓言的声音却呓语一般,“照着那一夜里说的,我不会有通房,不会纳妾室,更不会在外寻花问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说过的话永远作数,母亲那里我都会解决。”
“湘儿为这个愁烦着实不值当……”他眸子里黑魆魆的,倏地勾唇莞尔道:“还是留着精神多想想晚上吃什么罢,唔,鲜笋成不成?咱们就在小厨房里做,今儿便不从大厨房提了。”
“这样,可以么?”
“有什么不可以,倘若湘儿喜欢,日后尽可日日在小厨房里吃自己爱吃的。你那丫头…是哪个来着,厨艺倒是精湛的很,我瞧你也爱吃她做的东西,如此…我也好放心。”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那里头隐约升起薄薄一层泪雾。
“我说的不是这个。”书湘撅了撅唇,鼻尖微红,即便成亲后赫梓言待她一直很好,可是每一回听见他温柔的承诺——
每每至此,书湘都会鼻子发酸,眼眶里也聚起热流。这比起她成亲之初预想的何止好了一星半点,她又会想到母亲大太太,无形间总是在做着对比。
她想母亲就没有自己幸运了,大老爷的遗憾和钟情因不是对他的妻子,大太太便过着相对而言没有幸福滋养的生活,她是他的妻子,却也只是他的妻子,同无数家庭一样,大老爷不会为了妻子放弃这个时代对男人的福利,他们可以三妻四妾酒色天地,而女人却只能守着一方院墙的天空日复一日过活。
大老爷有几个老太太塞进房里的通房丫头,后来都收了房,他都没有为大太太着想过,丝毫没有去向老太太说“不”,甚至在大太太初次被老太太用药时也选择了沉默……
“你待我真好,书湘无以为报。”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薄薄的唇瓣上亲了一口,发出俏皮的一声“啵”,书湘飞红了脸,他怏怏怔着,思维陷进死胡同里,想起自己还未告诉她几日后将要离开的事,一时为难地恨不能自己从不曾答应皇上,而这桩事,拖得越久显然越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