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耿耿不寐(2)

第44章 耿耿不寐(2)

第44章耿耿不寐(2)

蘅冰的嘴角挂着一抹笑,“先皇为太子时,太宗皇帝阻挠,刘太后连妾室也做不成,到头来还不是母仪天下?我不在乎他会有多少个女人,我只在乎谁是最后最尊贵的那一个!”

漱雪哽咽着,“你爱他吗?”

蘅冰确定地摇头,“我只知道我要做雍王妃,将来我还要做太子妃,做皇后。我要让天下人都看到梅家的荣耀,我要把汴京城那些曾经嘲笑父亲没有子嗣,忝列六品医官的人的舌头都割下来,我要让他们知道梅岭海的女儿,可以比儿子更能光耀门楣!”

漱雪痛心地说:“为了意气而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值得吗?”

“那就是我一生的幸福!”蘅冰却斩钉截铁地回答她。语罢她回头看漱雪,“姐姐呢?难不成姐姐爱的人是雍王殿下?难不成姐姐不肯嫁给子泫哥哥的原因,就是因为想做雍王的王妃?”

漱雪抬眼看她,惨淡一笑道:“没错,我爱上了他,但是正因为我爱上了他,我才更不会嫁给他,因为我无法安静地看着他妻妾成群。”

蘅冰又饮了一杯酒道:“自古圣明君主和痴情丈夫不能兼容。姐姐,他会成为我要的雍王,却不会成为你要的祈鉴。”

漱雪只觉得心像被人揪住般疼痛。蘅冰说得没错,爱这种字不适合祈鉴。只是她本来可以逃离他,可若是蘅冰得到了她的雍王,祈鉴也将成为她生活中永远无法摆脱的一部分。

因为不胜酒力,漱雪的思维渐渐涣散,脑海里混沌地闪过祈鉴的面庞。他的悲,他的喜,他的怒,他的哀,他的冷,他的吻……双眸合上,泪水便落了下来。

三更时分,金华殿起火,火光冲天。

斧锯、绳梯、水囊……宫内这些日反复训练的潜火军突然有了试练场所,全部出动。不过由于刚刚下过大雨,火势蔓延得较慢,后半夜时火就扑灭了。

潜火军从金华殿里搜出凤冠凤袍,呈至御前。赵祯勃然大怒,责令尚美人出居修道,终身不得踏出道观半步,五皇子赵昭交由没有儿子的闵淑仪照料。

经历一场秋雨后,赵祯着了凉,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朝臣见状,请求新立皇后和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强烈,赵祯为这些烦心事所累,脾气越来越坏,病情更不见好转。

玉安每天到福宁殿晨昏定省,也如约亲手为赵祯熬炖各种补品。偏巧这场秋雨让阎文应也染了风寒,小林子便暂时替代了他的位置。这天早上,玉安循例赶到福宁殿。燕窝粥送至嘴边,赵祯只吃了小半碗便停下了。

“玉安……”他有气无力地开口,第一句话却是,“你近日可有去看望过你娘娘?她过得好不好?昨天晚上我梦见她了。”

玉安心里一颤。独居瑶华宫又怎么会过得好呢?只可惜先前昭儿的奶娘失踪,线索断了,翻案的可能性十分渺茫。

正在这时,小林子道:“官家既然如此思念皇后,何不将她接回来见上一面?”

小林子的话无疑是逾越规矩的。赵祯自即位以后,一直尊重宫规,从不探望被贬谪的妃嫔。可他竟然没有斥责小林子的这个建议,倒像有默许之意。

也难怪他会如此。病来如山倒,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若还为繁文缛节所累,岂不是终身悔恨?想到这里,玉安也有些动心。

“玉安,”赵祯拉着她的手说,“你能否帮我请皇后前来一见?”

当夜,玉安乘着一顶小轿到了皇城外的瑶华宫。皇后平静却不容商量地拒绝了传话,并回话说:“请转告官家,清悟可守本分,未奉召绝不踏出长宁宫半步。”这意味着如果赵祯想见到她,就必须光明正大地下旨,撤回废后诏书。

回福宁殿后,玉安回禀称皇后身体不适,夜里不能出门,否则病情就会加重。赵祯并未太多怀疑,只是叹气道:“瑶华宫寒冷,皇后膝盖又不好,可真苦了她了。明日叫两个医官去给她看看。”

他的声音很轻,却惹得玉安心里百般滋味。这时内侍来报,夏竦等五位大臣在殿外请求面圣,赵祯着即宣。

五位大臣面色凝重地走进大殿。

“启禀陛下,近日台官破获了一起谋逆大案,臣等不知如何处置,特请官家圣断。”

“各位卿家依照大宋律法公断便是,何必事事请朕?”赵祯半靠在龙榻上,赭黄袍衫等盛装依然无法掩饰他的疲惫。有宋以来“谋逆”的案子不少,但真有反意的却不多。先前一个益州秀才写了些不敬的诗,也被认定为谋逆告到赵祯这里,他不但没降罪,反而笑说这只是儒生渴望仕途,故赏了儒生一个官做。因此他听到“谋逆”并不觉得新鲜。

玉安瞥过五位大臣的脸,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此事涉及朝中重臣,臣等不敢妄自定夺。”

“朝臣?谁?”赵祯提起了精神。

“石介和富弼!”几人斩钉截铁地答道,说完还呈上了一份石介的手书。玉安为赵祯诵读书信,发现信中隐约斥责赵祯在集权和废后二事上一意孤行,应当退位让贤,颐养天年。

石介、富弼皆是新派的人物。很显然,此次谋逆说到底还是两派相争。玉安认得这是石介的笔迹。若说二人出言不逊倒不足为奇,但说到谋反却绝不可信。可赵祯心思本来就重,他会不会这么想就不好说了。

玉安瞥见他似怒火攻心,正要劝慰,却见他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玉安和小林子即刻将他扶起,临走前他仍旧哆嗦着指着五位大臣道:“传朕旨意……这件案子,朕要亲自过问……”说完便昏厥过去。

但是这个案子他始终未能亲自过问,因为他这次病情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凶猛,一连三天都下不了床。这些天来,玉安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帝王之艰辛。尽管探病的大臣、妃嫔踏破了门槛,但大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吵吵嚷嚷,徒增其烦恼。

玉安仍旧细心地随侍在侧,官家对她的依赖性也越来越重,不是她亲手煮的饮食他甚至一口也不愿意吃。这时候,阎文应的身体迅速地“康复”了,不过从他眼里的病象看,他只不过是受了命,强打精神罢了。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玉安又一次真正注意到了曹妃。曹昭媛生下六皇子赵晖后,便被册立为德妃,位居一品之列。这些天她和众妃嫔一起来福宁殿探病,既不着艳丽装饰,也不谈朝政和自家皇子,只心甘情愿地做了玉安的下手,即使她从燕宁殿带来的人参和燕窝,也转交玉安熬炖,从不插手半分。

这在别人看来是费力不讨好,折腾了半天,在官家面前一点儿功劳也没有,可她却似乎偏偏喜欢做这种傻事。

直到这天赵祯从睡梦中醒来后口渴难耐,身边却只有她一人,她方才倒了茶,第一次和赵祯打了个照面。

“娘子怎么在这里?”赵祯四顾后问道,“玉安呢?”

“官家睡得不安稳,总说梦话,玉安公主便去取能够帮助官家凝神定气的药去了。”

“她果然是有心。”官家安慰地点点头,“娘子说我总说梦话,我都说了些什么?”

曹妃道:“官家在睡梦中一遍一遍地喊着郭姐姐的名字。官家和郭姐姐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岂是说斩断就斩断的?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日了,何不将她迎回柔仪殿呢?”

她的话不但使阎文应吃了一惊,赵祯也大吃一惊。与皇后亲近如玉安也不敢有迎回皇后的念头,曹妃竟如此大胆提议,实在令人意外。

“娘子为罪人求情,就不怕我怪罪吗?”赵祯诘问道。

曹妃低下了头道:“若不是怕官家怪罪,这番话臣妾怕是早就说了。郭姐姐在时,在内整理后宫,在外替官家出谋划策。如今她去了瑶华宫,受累的岂止是她?官家又何尝不是呢?”

一席话句句说到了赵祯的心坎上,他的鼻子不由得一酸。十几年前,当他为了和太后斗气而宠信尹晓蝶,而后尹晓蝶的兄长偏偏又犯了命案,他万分难堪之时,当时年纪不过二十的皇后站在睡莲池边,字字句句都是对他的体谅。那种久旱逢甘霖的滋味对于年轻气盛的他而言是永远的美好回忆。

但他的脑子仍旧清醒。若要迎回皇后,他必须洗清她的疑罪,哪怕找个借口也好。

重阳前后,天气一直很好。西北边陲传来夏辽正式开战的消息。这一仗若能使两夷俱伤,边陲将安定多年,大宋就能渔翁得利。而因为新派大臣的协力,不久便查证出所谓证明石介谋反的证据乃有人模仿其笔迹而成,官家心情大好,身体也好转许多。这天他兴致所至,竟然突然问玉安道:“依你看,如果要迎回皇后,如何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玉安大惊,忙道:“爹爹一向以法治天下,若要迎回皇后,必须有证据证明她从未谋害过昭儿方可。”

赵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让范仲淹彻查此事。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考虑迎回也不迟。”

赵祯打算派坚决反对废后的范仲淹调查此案,似铁了心要迎回皇后,本是件好事。只是根据长时间来玉安对朝廷形势的认知,她的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事实印证了她的忧虑。七天后,赵祯病后第一次上朝,刚刚下令重新彻查皇后的案子,瑶华宫便传来消息:净妃郭氏身染重疾,药石无灵,辰时一刻薨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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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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