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重复感应
“妙姿……你，是否太过心急了？”
易妙姿素手轻抚茶水上浮的热气，听到声音，她转头看了一眼来人。道德殿的门口站着表情苦涩的望潮，她曾经的师尊。
“出去。”
望潮还想说什么，看到易妙姿已经冷下来的语气，他捏了捏拳头，转身离开。到了门口，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劝了一句，这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哪个都是他的后辈，哪个都心疼。
“掌教闭关前说过，顺应天命，你不该这么急着掌权的。”
易妙姿放下茶杯：“我说，出去。”
她态度已经很强硬了，望潮叹气一声，还是离开了。他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起码，起码尽到一个师尊的责任！
…………
“来去匆匆……当年见到你时，你还胎光蒙尘，差点死在娘肚子里，如今再见你，已经认不出来了。”老李怅然的看着玉致消失的地方，他也是肉体凡胎，为了追随大道，他也失去很多，也曾动摇过。
但是，总要有人牺牲，总要有人放弃。
说完这句话以后，老李的身体也出现了虚影，他知道自己又要走了。也不知道这次分别，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如果不能再见，他就要再去改变一次命运！
玉致的意识醒来，却发觉自己在虚空之中，没有回到本体。她不免惊慌起来，在晋升出窍的那一刻，她通过时间扭转了狸奴必死的结局。
可是现在，她感应不到肉体了！而且意识处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她的意识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在她观察这里的时候，一个小小的青色光点飘忽着来到了面前。玉致伸出手去，那青光稳稳的落在她手里。
是太清弟子令。
弟子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玉致疑惑的把弟子令翻过来，确定是她的那块没错。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有了大概的猜测。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当年见过的一幕。轻柔的气息扑面而来，玉致睁开眼睛，从前见过的东西又一次在眼前演化。
虚无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气泡样的光球，那个光球一点点长大，就在它出现灵力波动的时候，突然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它的身上又凭空出现了一个小的气泡，就像肿瘤一样附着在它身上。这个气泡吸收着它的力量，一点点长大，最后也变成了一个光球。
到了这时候，它体内蕴含的力量和那个大光球已经可以分庭抗礼，只是体积有所差别。它们就像连体婴儿般共处，直到小的那个食量越来越大，大光球断尾求生，想要剥离它，却发现两者之间有了共融的征兆。
这一次比多年前感应太上时看的更清楚更明白，玉致看着两个光球发展，只觉得心慌的厉害。她不知道这两个光球代表的是什么，可是老李说过，太上感应之术是自古就有的神术，帮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太上感应不会让她看到没用的东西。
那两个光球经过发展，双方之间的力量早就各不相同了，它们出现融合迹象的地方，力量互相排斥，有了被侵蚀消失的痕迹。
它们现在既分不开，也不不能再继续成长下去，一旦融合的口子彻底撕开，等待它们的就是破灭。
她走到两个光球面前，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触碰的感觉。她的手指在两个光球连接处抚摸，两个光球同时颤抖起来，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出现，把她的意识吸入了无边黑暗。
但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重见光明之时，玉致没有看到从前见过的鲜花盛开，鸟语花香的完美世界。
而是一个腥风血雨，满地疮痍，尸横遍野的末日。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他们有修士也有凡人，但无一例外的，全都被倒吊起来，凭空挂在天上。
血雨不是形容词，而是真实的。
那些人头顶被开了一个洞，打碎骨头，掏空脑干，一滴滴鲜血就这样顺着那个洞滴落下来，形成了一场鲜血成就的大雨。那些人并没有死，全都留着一口气，只不过没有表情和五感。
这幅场景看的玉致瞳孔一缩，还不等她看清楚，又有一个人被倒吊着送了过来。她仔细一看，只见那人头顶也有一个洞，只不过不同的是，那血洞里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汹涌着。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黑气是什么，哪怕现在只是意识形态，她强烈的情绪波动也影响了这个世界，突然刮起的狂风把漫天的人影吹的晃动起来。
那黑气察觉到了什么，从那个人的脑子里钻了出来，紧接着，它逐渐成了人形，出现了五官。
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对方辨不出男女。
它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这些人都是它找来的目标，此刻在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出现时，它恼怒起来，然后残酷的捏碎了刚刚那个人的脑袋，只为了发泄情绪。
死掉的人从高空中坠落在地上，摔的东一块西一块的，玉致的意识刚刚到这里时，在地上看到的那些破碎尸体就是从此而来。
“胎光，你的胎光在哪里。”
突然，那个东西说话了，它看着漫天的人影，产生了暴戾之气，想要毁灭一切。玉致下意识的冲上去阻止，身体却从那个东西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她从它身体里穿过去以后，她的意识带上了煞魔的气息，而对方身上也出现了她的气息！
至此，两个人气息相同，长相外貌相同，再也分不出区别。
玉致大惊失色，她的意识炸开，从太上感应的世界中退了出去。她不知道的是，那个东西在她意识消失后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暴力的摧毁那些人的性命，同时还癫狂大喊着。
“原来又失败了！又失败了！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偏心！为什么不能是我！”
玉致惊呼一声的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肉体之中，她身上萦绕着属于她的大道之力，帮她修复好了因为改变时间反噬受到的伤。
“出窍了……”玉致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看着双手，的确是大道之力。她拿出了玉鬼，没想到大道之力在碰到玉鬼的一霎那，玉鬼融化，变成了一团绿色的灵气，进入了她的灵台。
玉致一愣，连忙查看灵台，却发现当时和溯夜回在秘境中得到的那个印记泛起了绿光。但是它只有一小块有这种绿光，其他部分还是灰暗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玉鬼的力量为什么会点亮那个印记，难道说自己无意中得到印记其实就是神器的传承？只要她集齐了碎片，让印记完整起来，她就能重铸神器？
穿越时空或许是一刹那，但是玉致却是真真正正的经历了当凡人的那三年。天罚并没有刻意为难她，给她设立劫难，也没有暗中庇佑她，让她免于为难。
它只是非常公正的让她体会到了当凡人的感受，体会到了被人欺压，被世界规则操控的处境是怎么样的。
正是因为她勘破了万物、道与天地之间的关系，才悟得了这道，得以进步。
道法自然，道本天地。
想通了这一点，她站了起来，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忍不住叹气。狸奴已经没事了，可是她回去的时机还没到，她总不可能在这里待个几十上百年吧？
还是先回去看看方盈冲吧。
回到大国师府，方盈冲仍然在描道德经，玉致走到她身边，拿起自己写的那张纸，想到了老李的得意的样子。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方盈冲抬头看她：“老师，这是你写的吗？”
玉致嗯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又说：“你看我像那么有才的人？”
方盈冲当真认真打量她一番，用稚嫩又坚定的语气说：“像。”
玉致失笑，拍了她后脑勺一下。“小屁孩儿，抄你的字吧，我出去转转。”刚刚经历了三年凡人生活，她需要出去感受一下凡人的世界。
方盈冲并不知道她经历了那么多，还以为她只是出去了一两个时辰而已。没有多想，又开始练字。
近日她在外面玩，听到民间很多流言蜚语，全都是骂大国师的。说她是妖女，是上天派来迷惑有穷国主君的，她会带来灾难和痛苦。
她没有辩驳，因为她很清楚，有穷国这几年能安稳发展全都是老师的功劳。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只知道享乐，听说今年又大选了一次，沉迷酒色不说，老师日日处理国政反而落下骂名。
她知道玉致并不在意这些，但是她在意的，她不喜欢明明做了好事造福百姓的人被百姓这样唾骂。如果不是畏惧权势，大国师府恐怕天天被人丢烂菜叶了。
所以，她要快点长大，她要给有穷国换一换天，要让所有人知道她老师的事迹。
…………
玉致改变相貌来到大街上，她知道有穷国百姓把她视作天降妖孽，从前因为她根本不在乎，认为自己迟早离开，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所以从不曾改变过什么。
但是现在她要改变。
凭什么她做了好事，就因为她是大国师的身份，就被认为是奸恶之徒？世人愚昧，认为从来如此的，就是正确的，她要扭转这些人眼里的印象。
玉致来到了香满楼，点了一份肘子，一如记忆中的美味。只不过很遗憾，她又在那女子头上看到了一朵白色的绢花，看来她又有亲人去世了。
吃过了肘子，玉致回到了大国师府，她要教方盈冲治理天下。也许等到她坐上那个位置以后，就能拿到另一块神器碎片了。
修士不能干涉凡尘俗世，更何况是有国运加身的主君，她当年就只是抽了一缕给方盈冲，就差点被雷劈死。夺不了位就只能熬死他，让方盈冲继位了。
玉致心情美美的回到大国师府，多年来的冷清并不显得其中荒凉，反而有种别样静谧。方盈冲已经练完字了，很乖的自己去厨房做饭吃。
玉致见了小小的愧疚了一下，她刚刚去吃了香糯美味的大肘子，一个四岁的小孩儿却要自己辛苦做饭，说出去怎能是一个惨字了得？
“咳咳，盈冲啊，我来做吧。”
方盈冲刚踩在凳子上给锅中放好水，听到声音她转过头来，然后说：“老师，你下次可不可以把你身上的肘子香味去掉再回来。”
“呃……”玉致随手捏了个清洁术，把自己身上的香味弄干净，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方盈冲没说什么，也没让开，叫她来做饭。
一个红薯飞上天，开始自动清洗，木柴自动添进灶孔，然后无火自燃。红薯被丢进去，不过三五个呼吸就发出了香味。
玉致把红薯拿出来，递给方盈冲，方盈冲面无表情的从凳子上下来，接着烤红薯什么也不说就开始吃。
她一边吃，一边往外走，路过玉致的时候，玉致恍然发现她个子有点瘦小。想了想，她夺走方盈冲手里的红薯，自己啃了两口。
“走，带你去吃肘子！”她牵着小屁孩儿的手就往外走，这一次没有改换容貌，而是带着方盈冲光明正大的从大国师府走了出去。
大国师府也算在闹市旁边，两人一出来，就引起了许多人注意，尤其是玉致那张脸，美的不像话。一经出现，就让许多人看的呆了去。
“老师，你或许可以遮住你的脸，我不想惹麻烦。”方盈冲说的麻烦，指的是多余社交活动。
“不用，迟早是要让百姓们看看的。”玉致笑着点点她的鼻尖。
见她如此，方盈冲就不说什么了。
大国师竟然是个天仙似的美人，这件事情在一日之内传遍了都城。无数人争先恐后的跑到大国师府去，想要一睹芳容，但是玉致带着方盈冲吃过饭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了。
因为，她要准备一下，明天去上朝，彻底当一个掌控者，她要让世人看看，女人掌权又怎么了，他们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