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河流与天空的恶意(一)

第239章 河流与天空的恶意(一)

菲勒蒙感到疲惫。

最近,他越来越频繁地感到疲倦。疲劳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自从失去一条腿后,无论走到哪里,他腿部的乳酸都会过度堆积。慢性疲劳是医生没有提到的并发症。

但他现在感受到的疲惫并非来自器官和肌肉,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精神上的倦怠。

他最后一次休息是什么时候?

菲勒蒙记不清了。试图回想过去的事情,他的后脑勺一阵发热,思绪混沌,还不如不想。至少最近他没有休息过。

“您最近工作太辛苦了,所以才会这样。”

玛丽小姐小心翼翼地说道。确实如此。最近他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大多都不愉快。春天搬进了新家,却遇到了麻烦事,还被迫参加了一场他不愿看到的决斗。

他还参加了好几次葬礼。决斗者……不,决斗中只死了一个人,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去了两次葬礼?是他记错了吗?

他立刻问道:

“我最近参加了一场葬礼,是什么时候的事?”

“哪场葬礼?”

看来他的记忆没有出错。但他参加了葬礼,却记不清是谁的葬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生?”

“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您还是休息一下吧。”

菲勒蒙无法休息。大学的工作和搬家的事情都需要他定期处理。此外,他还答应了亚瑟和布莱克的一些请求,总之,他很忙。

“至少今天休息一天吧。”

玛丽小姐的语气很谨慎,就像在处理随时可能破碎的玻璃杯。她都这么说了,看来菲勒蒙的状态确实很糟糕。

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我去散散步。”

“您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玛丽小姐拿着挂着的外套跟了上来。天气转暖,菲勒蒙已经不想再穿外套了,但在伦敦的街道上不穿外套,就等于任由衣服沾满污垢。

“不会很远。不过我会晚点回来,你把门锁好。”

菲勒蒙说完,走出了家门。

伦敦没有鸟。

每个本地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但却被艺术家们巧妙地掩盖了。第一个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的人,是奥地利帝国一位不知名的摄影师。

他在伦敦待了一个月,回到祖国后冲洗照片时,发现自己的照片里没有任何鸟,于是便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1855年,菲勒蒙出生的那一年,最后一只鸟离开了伦敦的天空。肆无忌惮的污染弥漫在河流和天空中,如今,无论是河流还是天空,都充斥着害虫。

三年后,1858年,泰晤士河的恶臭导致国会大厦被迫关闭,这史无前例的事件终于促使下议院提出各种产业监管法案。但这些法案大多是关于污水排放的,即使法案通过,天空依然无人管辖。

1898年,伦敦的天空中依然没有鸟。然而,那些还记得蓝色天空的老画家们,仍然会在画布的边缘画上一只小小的白色鸽子。

出了市区,情况会稍微好一些。

在繁忙的伦敦港,成群的海鸥随着船只从国外飞来,它们扑扇着脏兮兮的翅膀,啄食着被冲上海岸的腐烂鱼类和海星。然后,当停泊的船只离开港口时,它们也会一同离去。

一股陌生的海风吹过喧闹的港口。菲勒蒙站在港口中央,默默地看着忙碌的工人来来往往。

他最近一次来港口,是为了脑外科大楼那件事,从太平洋回来。而像这样毫无目的的造访,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他从未在这里工作过,但这里也埋藏着他不少的回忆。不,应该说是沉没。

他曾身患疟疾,奄奄一息地回到这个港口;也曾在一场战争中失去一条腿,拄着拐杖从这里下船。

虽然这些回忆并不美好,但却难以忘怀。

不,真的是这样吗?

仅仅因为这些事情,就会对伦敦的海产生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吗?如此挥之不去的情感,究竟从何而来?他一定失去了什么,但他想不起来是什么。

东西应该就在这里。菲勒蒙把手伸进口袋,却只摸到一个半满的水壶。他习惯性地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却发现里面装的不是威士忌,而是温水。

他不会这么做,一定是玛丽小姐换的。她希望他戒酒,所以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老先生,让一下!”

菲勒蒙听到身旁的喊声,急忙向前走去。他刚才站的地方,一群扛着货物的工人蜂拥而过。另一边,工人们正推着装满沙袋和石块的手推车,为港口扩建工程忙碌着。

伦敦港原本就繁忙,自从泰晤士河航道堵塞后,就更加拥挤了。码头上已经停满了船,海面上也挤满了等待停泊的船只。

菲勒蒙注视着这些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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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苏鲁:伦敦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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