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当下
“你怎么回事儿?”
瑶卿猛地站起身来,可又因为起身的速度太快,供血不足差点没晕过去,被站在一旁地傅霖眼疾手快的扶着了。
“姐姐,静气凝神。”傅霖看着瑶卿坐稳当以后,才转身去看江洵的情况。
这人一天下来,本就被体内的傀儡术折腾的没有什么精神气儿,如今又平白挨这儿一下,简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雪上加霜。
“我师父......”江洵说话的嗓子有些沙哑,咳嗽了一声以后,继续说道:“我师父当年曾尝试过往我体内输送灵力,也是今日这般情况。所以她的意思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的好弟弟,你怎么不早说!!!”瑶卿目光微微一凝,随即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也没给他机会说啊。”傅霖作为见证人,很理所应当的站起来为江洵说一句公道话。
瑶卿闻言,让自己冷静下来,又回想了一下方才说过的话,好像是这么个事儿,她确实没有好好听江洵把话说完。
可她事先又不知道江洵体质特殊!!!她之前也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啊。
“不是,我有嘴,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是我自己给忘了,不能怪罪瑶姐。”江洵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
只见那少年的眼眸之中,满满的都是愧疚之色,丝毫看不到半分责怪与不满之意,就好像真正做错事的那个人确实是他一般。
瑶卿见到此情此景,心中不禁有些过意不去起来。人家都把台阶给送到自己脚边来了,如果还不知道顺着下,那就显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于是乎,她也赶忙跟着解释道:“其实吧,也是我太过心急了些,事先都没有询问一下你的意见。”说话间,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哝着小嘴。
默默看着眼前二人相互致歉、没完没了的傅霖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说道:“行了行了,别争了,我的错。”
听到这话,瑶卿却是立马追问道:“哦?既然如此,那你好好跟我们讲讲看,你错在哪儿了?”
嗯?????
“倘若没找到丝线,那就得杀掉下术之人。可若那个人是胡世宣,又由谁来动手?”傅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严肃的问道。
斩断丝线,听上去很容易,可就是因为看不见摸不着,所以才容易中招。
所以,与其费那个心思去找线在哪儿,不如直接杀了背后操纵之人。
可这一切如果真是胡世宣的手笔,那么他在这场棋局里,既是下棋之人,又是被害之人。
江洵在动手前是否能不动恻隐之心?
“不是他。”江洵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什么?”瑶卿有些不明白,眼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胡世宣,不是他还能有谁?
“也许布局之人是他,想要复仇之人也是他,但我身上的傀儡术,不是他下的。或者说,线的另一端并不在他的手中。”江洵解释道。
胡世宣虽然已经浮出水面,暴露在了众人眼前。但其身后,必然还隐匿着一双不为人知的手。
而那双看不见的手,才是引发这一连串事件的根源所在,同时也可能是数年前委托孙时权定制木偶的幕后之人。
但即便如此,如果到时候真的要杀了胡世宣,江洵才能活的话,待到关键时刻,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胡世宣固然值得同情,但致使其变得如此可怜之人并非江洵。
因此,江洵绝不会也不应该替胡世宣的行为负责,更不可能因他那曲折坎坷的身世而有所退让。
既然是他率先挑起事端,主动招惹了江洵,那么江洵予以回击便是理所当然之事,这其中不存在任何不妥之处。
至于鹿死谁手,那就看各自的造化。
“难道你还有其他怀疑对象?”傅霖刹那间便洞悉了江洵心中所想。
“有,但目前还无法完全确定。”江洵微微颔首,神色有些凝重。
江洵还不敢笃定心中的那个猜想,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话说,你还不回屋睡觉么?”瑶卿打了个哈欠,歪头看着仍在这屋里待着的傅霖。
她这话也提醒了此刻还坐在床上的另一人,江洵赶忙麻溜儿的下了床,去收拾自己的地铺。
只是他那身体,眼下走几步都费劲,更甭提收拾床铺了。
“我来吧。”傅霖没有立即回应瑶卿的那句话,而是先帮江洵把被褥铺好。
瑶卿看着眼前主动忙活的人,微眯着双眼,笑的一脸狡黠,“傅霖,你为什么对我们洵儿那么好?”
“因为我知道,你们三阁对我师父也很好。”他是这么回的。
明明瑶卿问的是江洵。
他回的确是三阁。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出于个人情感,而是出于人情世故。
他这句话说完,整个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整理床铺的声音,等他帮江洵收拾好以后才拿上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
瑶卿边走边同傅霖说话,让他多注意着点晚上的动静,尤其是乔诀和孙时权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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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看着那人回屋了以后,瑶卿才关上党门。
她怎会不知江洵的心思,怎么说这孩子也跟她朝夕相处了两年之多。
“傅霖他......他不属于献岁阁,他总归是要离开的。但是江洵,你不一样,你会一直待在献岁,从你选择跟着我们回来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阁里的事儿她心里门清儿,包括江挽当时为何要带江洵回来她也能猜得出一二。
可她不想把话说的太直白,她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团糟,又何谈去插手别人的人生。
“我知道。”江洵穿着衣服躺了下去,背对着瑶卿说道。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正在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你不知道你以后会面对什么样的人,你更不知道你究竟站在棋局上的哪个位置。”
“江洵,献岁不是你想的那么好,三阁......也给不了你想要的温暖。”
“你非要叫醒我吗?”江洵猛的用被子蒙住了头。
“困了?那睡吧。”
瑶卿挥了挥手,房间里的蜡烛便灭了。
她知道方才说的已经够多了,若是再说下去,怕是要被江挽逐出师门了。
目前的她,还不想离开献岁,也不想离开三阁。
她只是先跟江洵透个底儿,等他以后真面对这些的时候,心里也能有个数。
但她忘了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一腔热血,也是不问归路。
也许大家最终都会变成那个麻木不仁的大人,可这江湖永远有着意气风发、满眼赤诚的少年人。
固然不谙世事,却又格外真诚。
房间暗了下来,只有月光洒进来的片片光辉。耳畔能听到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
江洵并没有睡去,他甚至毫无困意。
什么叫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什么叫他不知道自己在棋局上的哪个位置?
他若只是颗棋子的话,那执棋之人又是谁?
棋盘在哪?
赌注是什么?
可思前想后,这些都不过是以后要发生事儿了,他连眼下傀儡术的事儿都没理清楚。
过好当下,才能看见未来。
是的,没错!
江洵就这么安慰着自己,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等一觉睡醒的时候,天都亮了。
本以为昨天晚上还会发生点什么,可不知是他睡得太沉,还是怎得,愣是没有听到一丁点儿奇怪的动静。
“醒啦?”瑶卿不知在哪拿了个苹果,正站在窗户旁啃着呢。
“昨晚可有发生什么事儿?”江洵揉了揉眼睛,然后又看了眼手上的痕迹。
比起昨天来,消退了不少,起码那可怕的淤青都没了,只剩下不起眼的红痕。
“没,我方才还问了乔诀,他那屋没啥问题,孙时权眼下正用早饭呢。”瑶卿伸了个懒腰。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去提昨天晚上的话题,好似那场谈话没有发生过一般。
江洵其实是个很会自我调节情绪的人,因为在他眼里只有两件事:现在发生的事儿和即将发生的事儿。
至于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儿,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以后的事儿要留给以后的江洵去想。
就像他小时候觉得能吃上一顿饱饭就是天大的事儿,可对现在的他来说,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儿。
所以江洵只需要将自己照顾好,完完整整、大大方方的去成为以后的自己。
说不定他如今觉得麻烦的事儿,到那时也都迎刃而解了呢。
而且这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临。
有可能他压根儿就活不到那个时候呢?
那又何必,让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事儿,以及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儿来浪费和占用现在的时间呢?
所以,不想了。
过一天赚一天,赚一天是一天。
至于旁的,去他的吧。
昨夜,孙时权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中,怎么都无法入睡,他担忧着那人会随时会找上门来取他的命。
两只眼睛瞪得浑圆,死死地盯着房门口以及两侧的窗户,不敢有丝毫松懈。
哪怕只是轻微的风声吹动或是草木晃动所发出的细微声响,都会令他神经紧绷,迅速从床上弹起,前去查看一番。
如此反复折腾,就连同屋的乔诀都被他搅扰得不得安宁,心中暗自恼怒不已,真想狠狠地给孙时权来上一拳,让他能乖乖躺在床上安静一会儿。
随着时间流逝,孙时权终究还是抵不过倦意的侵袭,沉重的眼皮像是被铅块压住一样,不停地往下耷拉。
最终,实在是困到了极致,双眼缓缓合拢,进入了梦乡。
而就在孙时权熟睡之后,乔诀小心翼翼地起了身。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从怀中掏出几张事先准备好的驱邪符纸。
随后仔细地将它们分别贴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尤其是房门和窗户周围,希望能借此阻挡那令人防不胜防的丝线,也算是能拖延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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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后,乔诀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说来也怪,这一夜居然出乎意料地平静无事。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动静,像极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清晨时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只见傅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之上,微笑着向屋里问道:“哟,吃着呢?”
孙时权闻声抬起头来,应道:“你们的那份早餐,我让人给你们搁在窗户边儿了。”
他悠悠转醒之后,就吩咐手下之人去买了几份早点,由于不知道这几位的口味,便都多买了几份。
“看着了。”
傅霖回完这句,不经意间转过头,正好瞧见江洵站在窗户边伸手拿早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间,但随即又迅速移开,仿佛彼此都是透明人一样,谁也没有开口主动打招呼。
待众人用过早饭后,才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他们决定先陪同孙时权回孙府一趟,然后再去找胡世宣询问相关事宜,一致认为要赶在戌时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解决。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还有时间能安安心心地坐下来观赏一场傀儡戏。
对于孙时权来说,此次回家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向赵紫芮询问有关孟春之事。
他迫切想要弄清楚这几年里,赵紫芮究竟背着自己都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他满心怒火地推开房门时,却发现赵紫芮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书籍,脸上丝毫不见担忧之色。
孙时权见状,心中的火气瞬间升腾到了顶点。老子在外东躲西藏、提心吊胆,你倒好,在家中这般逍遥快活。
而且他整整一夜未归,赵紫芮居然连一丝一毫的担心都没有表现出来!
赵紫芮静静地看着孙时权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往日里那种阿谀奉承、谄媚讨好的神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孙时权回到这里,肯定是要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
孙时权怒目圆睁,刚一进门还来不及开口质问,扬起手便想要狠狠地给赵紫芮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