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营长,你怎么还没有睡啊?”副营长陶语半夜醒来,却见自己的营长坐在床上发呆,打了个哈欠,也坐了起来。
发呆的刘遥回过神来,见陶语一双大眼睛迷离地望着自己,半睡半醒之间,倒也十分可爱。她笑了笑,轻轻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只是睡不着。”
跟陶语同一房间,不是x旅宿舍紧缺的问题,而是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所以也就搬到了一起。陶语是她看着当兵的,在她还是连长的时候,陶语从军校毕业,当了当时的见习排长,一直到现在,都是她刘遥的兵。除了她被调到机关的这三年,陶语当了三年的连长,她一回到x旅,陶语又成了她的兵。
陶语也学营长一样用军被裹住自己的身子坐在床头,侧着脑袋问她:“营长,你和熊旅长是怎么认识的啊?”
刘遥怔了怔,立马否认:“我不认识他。”
“营长,你就别骗我了,我再傻再愣再二,我也看得出来,你和熊旅长之间一定有一段往事,忘不掉的往事。你就说说嘛,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陶语睁着一双大眼睛,瞌睡虫也跑了大半,侧着脑袋问着她。
刘遥有片刻的迷离,脑海中闪过与熊峰之间的相处,张口想说,却又摇摇头:“我和他真不认识。”
有些事情,再提起,就等于是揭开创口上的伤疤,是需要勇气的,这个时候,刘遥没有勇气去想以前的事情,每次想起来,只会觉得心口很疼。
“我知道,营长是为了熊旅长才来当兵的。”陶语语不惊人死不休。
刘遥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脑海中不禁出现了五年前,她第一次来海军6战队报道的情景,当时就是旅长彭诚接待的她。还记得当时老旅长高风对彭诚说:“我可把我侄女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地摔打她,别给我留面子。”记得当时的摔打磨练,刘遥只有眼泪,但这一切都被她咬牙挺下来了。
“营长,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恨熊旅长。”陶语的声音,拉回了刘遥的思绪,她甩了下脑袋,抛开当时的耻辱,想忘掉当年天天摔打在泥水里的回忆。
还记得当年,熊峰也是x旅的人,时任x旅一团团长的他,又如何能知道,自己一直寻找着的人,就近在咫尺,就躲在霸王花里。
为了她几次违规,为了她几次关禁闭,为了她几乎脱下身上这身军装,这些刘遥又如何能知道,她只知道,十年前,他抛弃了她。
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子,她默然地轻泣,不想让陶语知道,只能这样无声地哭着。坚强的外表下,却是一颗如此脆弱的心,她的坚强只是给别人看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脆弱的她根本就无法承受再次失去的痛苦。
她躲了他五年,用冷冰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伤痕,再用五年,默默地关注着他,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在训练场上的摔打,她又何尝不想去见他,但是当现实浮现自己脑海的时候,她知道她办不到。
“营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恨上熊旅长,但是我觉得熊旅长对你的感情好像很深。找到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并不容易,所以营长,我觉得……”
陶语还想说什么,却被刘遥打断:“陶语,你是不是觉得没个男朋友很闲,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郭营长怎样?听说最近你们较上劲了?”
“别别别,营长,你饶了我吧,就郭愣子?我一辈子打光棍,也不会找他。”陶语的鼻子立马皱了起来,孩子气地将嘴一噘,把被子一盖,遮住了自个的脸。
“你又不是男人,打什么光棍?”看到她的表情,刘遥就想笑。
“我是女光棍!”陶语掀开被子扔下这句话,又把被子盖上了。
一想到老取笑她,说她是个二姑娘的郭营长,陶语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营长怎么会突然想到他了呢?他们两个八字不合,营长不知道吗?她跟谁好也不会跟他好啊,他们可是冤家。
冤家!熊峰也在想这个词。他和刘遥是前世的冤家,今世才这样折腾。白天和她的偶遇,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原来这十年时间的流逝,并没有把感情冲淡。原来十年间,他以多情作为幌子,其实是一直无法让别的女人走进自己的心房。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谈感情,不会爱上女人,但是再遇到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一直被她占有着,其他的女人想走也走不进。
莫名曾经说:“你是忘不了她的。”他曾经还反驳,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动心,原来最了解他的还是他的老战友,而他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今天说是偶遇,其实是他的特意为之。当在老首长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却见到了一个声音酷似少女时代的她的古筝时,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气愤与羞辱。她是在羞辱他的感情。她用这样冷冰冰的现实告诉他,十年的时间,并没有让她的恨消失多少。而他却决定用一生的时间,来让她慢慢消恨。
跟刘遥一样的失眠,他坐了起来,点起了一支烟。他没有烟瘾,烟也是莫名来他宿舍的时候遗留下的,但今天他却抽了起来,内心的烦躁,让他想用这种方式来消除内心的烦躁。
对遥遥的信任,是根深蒂固的,但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当他看到他的遥遥挽着别的男人的手时,他知道这种信任很脆弱,脆弱到禁不起一丁点的风波与打击。
熊峰不停地吸着烟,一直到烟头烫了手指,他还不知道疼。
也许疼能让他忘却痛苦,忘却刘遥心里对他的恨,还记得白天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维尼熊,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颤抖着掏出手机,他拨下了一组号码,那个让他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竟然真的通了。十年,她没有换掉那个号码,而他却一直不敢打的号码。就连彩铃的声音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他呼吸都痛。
“喂。”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正是他梦中的那个声音。
他一直以为,十年不见,自己对那个声音已经忘了,但当那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忘记,以至于会错把古筝的声音当作是她。
“遥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遥遥在那一边沉默了,沉默到让人几乎以为她睡着了,她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们之间不可能。”
刘遥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但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盼盼曾经说过她:“为什么这么倔强?”她自己也问着自己,为什么这么犟,但有时候,伤害只要一次便已足够,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挺过去。既然两个人没有未来,又何必去开始?恨也好,怨也便罢,没有结果的爱情,不如不要。
她无声无息的哭着,手机那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熊峰的声音,电话并没有挂断,似在诉说着彼此之间难得的相思。心,终究没有那么狠。
“营长。”陶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披着外套站在她的面前,看到她那满脸的脸,惊呆了。她什么时候见过营长这么哭泣过?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没有吧?她一直以为营长是最坚强的,却哪里知道,这坚强的面具后面,竟然是如此脆弱的一颗心。
此时的刘遥,无助地靠在陶语的屋里哭着,她再也假装不了,任由那痛苦的回忆,像洪水一样地侵蚀着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陶语不是一个会安慰的人,此时她才感觉到,有一张巧嘴,是多么重要的事,至少这个时候她能够安慰自己的营长。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抱着她,让她的泪水有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冰冷,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波动了,但是听到他在手机里传来的那一声:“我们重新开始吧。”还是让她的心不停地抽动。
“我一直以为自己在恨他,却原来……”刘遥的声音飘渺得似在天边,断断续续地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手机没有挂断,是她的疏忽还是她的故意为之?熊峰不知道,只知道此时他的心因为她的哭声而揪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撕裂一般。
“遥遥……”他的声音,因为思念而颤抖。
酒精,在胃里翻滚,像一把火,烧得他脑海里只有“遥遥”这两个字
他突然将烟头掐灭,抓起衣架上的军装,走出了宿舍,上了他那辆“英雄”,驾车出了营区。
马路上灯红酒绿,晃得他眼睛很疼,酒精让他的大脑几乎呈现空白,剩下的只有一个花样一样的人影,在他的车玻璃前晃动。
他没有目的地乱开,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只知道呆在宿舍里失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就这样开了大半个小时,却被人拦了下来,一抬头,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到了x旅的大门前。
原来,在自己的内心当中,最忘不掉的,就是x旅,还有那里面的人。
还记得,刚进这个营区,被人骂作关系户,但在一年之后,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那又如何,他得到了荣誉,却失去了最宝贵的财富,一直到现在他还在为这错误在努力赎罪着。
他犹豫着该不该进去,其实到电话里遥遥那绝情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多年的坚强被冲击得土崩瓦解。
原来这么多年,他这么没命似的训练,只是想忘了当年的那场感情,但是就如莫名说的,他忘不了她,这一辈子,她就像烙印一样的,印在了他的心上。
车窗外,风很凉,倒也吹散了他的酒意,酒似乎醒了不少。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营区,摇头一叹,发动了车子,掉头而走。
“嘀嘀嘀”他的手机突然传来一声短信的声音。他一怔,以为是刘遥发来的短信,打开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里面的内容,却将他的酒彻底浇醒了:
刘遥去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