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刘遥一直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对那个声音产生任何的波动了,但事实上,当这熟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时,还是让她的心控制不了的颤动不已。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简单,想要忘记一个人的时候,每回在梦中总能出现,但应该要记得一些人的时候,却又每每忘记。熊峰明显属于前者。她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忘了他,但当真正在6战旅遇到他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要忘记一个人有多难,哪怕她用十年的时间去准备,依然徒劳。
而对于潘阳,这个一直等着她,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关心着她的男人,她却总能做到“不经意”地忘记。就像潘阳说她:“你很冷漠,比任何人都冷漠。你怎么就看到我对你的深情呢?”她不是看不到,而是无法学会遗忘,更无法学会铭记。
十年的等待,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但是潘阳做到了,而且等得无怨无悔,这让刘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内疚,就是这份内疚,让她对潘阳任何的请求都拒绝不了,除了回应他的感情。
什么债都可欠,唯独情债不可欠。刘遥现在是真正理解了这种有债还不了的尴尬与不安。
今天潘阳约她,和往常一样,她和他约在了咖啡屋,但是毫无征兆,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向她求婚,这个决定他做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一件事,他的这个决定,让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盼盼今天说的话没有错,她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何为幸福。嫁给潘阳,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幸福,潘阳的爱,足够让她沉浸在幸福的漩涡之中,但是她就是无法做出决定。爱,是双向的,只有单身的爱,最终只会成为一个悲剧。她又想起了小宝表姐,也许她是一个典型吧,抛物线似的婚姻,最终也能结出一朵幸福的花朵,但是她不敢去冒险。
也许,熊峰的出现,等于是挽救了她。只是,这样对潘阳太残忍了。他没有错,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而已,但是她自己又何尝错了呢?她只不过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而已。
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这得多大的勇气。
“一个女人,嫁给自己爱的,不如嫁给爱自己的那个男人。”妈妈的话适时地出现在她的耳中。
她知道妈妈说道这话的用意,也许妈妈也被潘阳感动了吧。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当初和爸爸结婚,也是没有爱情的,只是因为合适的时间遇到了合适的人,就那样结合了,但是婚后妈妈却很幸福。就像妈妈说的:“婚后,我爱上了你爸爸,你爸爸对我用情之深,足以让我由不爱到爱再到深爱。所以遥遥,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得到一个男人毕生的深情。”
但是,她却做不到,她无法像妈妈一样的,潇洒地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再由婚姻再爱情。
“遥遥,我终于找到你了。”那个声音很轻很柔,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边,一度让她产生了一个错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他的怀抱很温暖,那熟悉的味道,还还如十年前一般的让人陶醉。思维不禁飘散到了小时,两个同时在大院长大的孩子,总爱玩在一起,他总爱背着她,她轻轻靠在他的背上,那温暖的感觉,让人安心,总是在他的背上睡着,也总免不了被他笑话。
“你可真是只小睡猪,这样都能睡着。”小男孩总爱那样笑话她。
“我像猪吗?有我那么可爱的小猪吗?”小女孩反驳。
“像,圆滚滚的身子,胖胖的脸,小眼睛,像极了可爱的小猪。”小男孩的笑声回荡大院的林荫道上。
“坏蛋!你是坏蛋!我不跟你玩了!”小女孩气鼓鼓要从他背上爬下来,但太高了,她够不着地面,命令,“蹲下!”
“不放,永远也不放,我要背着你到天荒地老!”
……
再抬头,看向他那张刚毅的脸,似乎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反观她,因为常年艰苦的训练,皮肤晒得黝黑,再没有了以往的白皙水嫩。
她终究是改变了,声音改变,容貌也变了许多,如果不是这个改变,熊峰怎么会在战场认不出她,她又怎么可以设下陷阱让他上当?打败了这个骄傲的男人。也许是天意,让这个骄傲的男人和她进行了这一场的对决,两个同样骄傲的人,谁也不肯向对方服软,却谁都想降服对方。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然如此。
熊峰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是老鹰,骄傲的只在高空飞翔,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打败过,所以他记下了她,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打败他的女人竟然是他的邻家妹妹。在他一直以为那个有着少女时代刘遥的声音的古筝是自己的遥妹时,却哪里能想到,那个他看不起眼的少校才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她?
经过十年的时间,一个人是可以彻底改变的,刘遥改变的不只是声音,连性格都几近改变,但这又是谁的错?让一个曾经那么活泼天真的女孩,变得这样的冷静而好强?
望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这张脸上早没有幼时的稚嫩,有的只是成熟女人该有的魅力,还有那魔鬼一样的身材。
他的遥遥,经过时间的洗涤,变得更加的漂亮了。他不禁感叹时间这天然的魔术师,能将人变老,也能将人变得更加的动人。
“你是什么人?”潘阳瞪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最多三十来岁,一双鹰般的眼睛,正射出冷冷的幽光。“放开遥遥。”他的拳头紧握,随时都可能挥出去。
这个男人眼里的轻佻,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特别是那双钢钳一般的手,搂在刘遥的腰上,更让他心里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这个充满醋意的声音,让熊峰从刘遥双眼的温柔里回过神来,迎上的是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两个男人的目光,对撞在一起,撞出了火光!
熊峰上下打量着望着他,嘴角轻扬,露出一个冷笑:“潘阳是吧?原海军6战旅侦察大队的支队长,十年前退出现役,成为了滨海市特警大队的大队长。”他如数家珍,把对方的底细说得一清二楚。
这个男人,十年前陪在遥遥的身边,如今再见到,依然是陪在她的身边。十年前,他曾经调查过他,如今再见到这个男人,对方的面容没改,只是更加的沉稳,却让他的心里响起警报,不能小视了对方。
“你……”潘阳眼睛微微眯起,重新打量起熊峰来,在脑海中搜索着对他的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是谁。“你是……?”潘阳敢肯定,自己绝对见过此人。
“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熊峰笑容可掬,但眼神却是那样的冰冷,仿佛笑容和脸上的表情可以完全的分开,并不融合。
这个笑容,在哪里见过。再看向两人依偎在一起,是那么的自然,潘阳灵光乍现,终于想起在哪见过了,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你是熊峰!”
他在刘遥的照片上见过这个人,当时的他很年轻,也就十几岁的少年,刘遥也像现在这样依偎在他的怀里,笑得那么灿烂,而如今这个男人早已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就是这个人,让刘遥一直没有答应嫁给他,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出现,现在刘遥早就是他的妻子了,早就是他孩子的妈了。
他是他的劲敌,他一直以为对方不会再出现了,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人,难道这是天意?再看刘遥的表情,那种震惊还有不舍,在她的眼神中是那么的明显,他一直以为刘遥对这个人早就已经没有了感情,却没有想到,一切都是他在一厢情愿。
“没错,就是我。”熊峰朝他露齿一笑,但眼神却依然很冷。
熊峰并不奇怪他认识他,刘遥和他交往那么长时间,肯定是告诉过他什么。
接着低下头,望着怀里那个一时之间成呆状的刘遥,熊峰的嘴角轻启,笑意重新爬上他的嘴角,轻声地说:“宝贝,你真不听话。”
刘遥混沌的脑袋顿时清晰起来,看着熊峰那一脸的戏谑,再看向潘阳那皱眉的表情,她急忙推向熊峰:“你抱着我做什么?”
但是,熊峰的力量很大,她这一推,根本就没有把他推开,阴着脸低吼:“放开!”
“亲爱的,一天没见,就把我忘了?”熊峰似笑非笑,一双眼睛却盯着眼前那个男人,似在跟他对峙。
刘遥咬牙,他是故意的!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在潘阳面前展现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故意表现得那么亲密,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低声问。
熊峰却是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他朝她眨眨眼,语气里全是可怜兮兮:“宝贝,不要生气了,你看,我这不是认错了吗?”
“熊峰!”刘遥气得肺都快炸了,手掌轻抬,恨不得甩上他的脸。
“打吧打吧,如果打了能让你消气,那么我甘愿挨你的打。”说着,他竟真的把脸往前一凑,挨近了她。
他突然的挨近,让刘遥的脸飞起了一朵红云,她又羞又急,抬手想打,但还是被她忍下了,拳头紧握,缓缓地放下。
她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发火,要不然,准会掉入熊峰的圈套,他一定是想要干什么。
看着她通红的脸蛋,再望向她红艳艳的嘴唇,熊峰咽了下口水,喉结一下滚动着,他有一种冲动,吻上她的冲动,这是他从见到她第一面时就想做的。他的头慢慢地低下,眼看就要吻上她的唇,这片他早就想品尝的嘴唇。
刘遥眼睛闪亮,看着他慢慢低下的头,有心想闪,但脑袋却被他的手固定着,动不了。
“遥遥,这是怎么回事?”潘阳适时的打断,让刘遥回过神来,她的脸更红了,用力地推开了熊峰。
熊峰正沉浸在那种嘴唇相碰的甜蜜中,却突然被人推开了,他有一种好事被打断的不悦,眼睛狠狠地瞪向了那个多事者。后者,也以同样的眼神在回瞪他。
潘阳的拳头不停地捏着,随时都可能挥出去。当他看到两人的嘴唇快碰触到的时候,让他烧起了一股无名的火焰,烧得几乎快没有了理智,恨不得一拳挥出去,打碎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但是理智又让他冷静了下来。
“你还没有走?”熊峰眼睛眯起,毫不客气地说。
“这个话应该是我送给你的,我在这里向我的女朋友求婚,你这个男人从哪里冒出来,又来破坏我和刘遥的好事。”潘阳同样毫不客气地回敬。
“你的女朋友?哈哈!这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熊峰大笑,指着他问刘遥,“你什么时候又成他女朋友了?”
刘遥没有回答他,她觉得今天的熊峰有点儿奇怪,奇怪得有点儿让她陌生。
“我和她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鬼,净在这里说胡话?”又低下头望刘遥,熊峰嘴里半是埋怨又半是无奈地说,“遥遥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惩罚我,什么方式都可以,但是你这样……让我很心痛啊。”
这样的熊峰,是她不认识的,他这表情似真似假,他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
“维尼熊,够了!”刘遥咬牙切齿,终于爆发。
潘阳冷静地望着这两个眼神交流的男女,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不知道,看到眼里的,只有两个人在那里打情骂俏,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属于过他。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真心对她,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真情打动,原来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奢望而已。
心里不难过,那是骗人的,他知道遥遥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但此时真正看到了,他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就像被人捅了一刀子似的。
“潘大哥,你别听他在这胡扯,我不是他女朋友,我们是‘仇人’。”刘遥的声音,让某人重新燃起了希望,也让有些人心里极不舒服。
“是吗?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打是情骂是爱,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谁跟你是冤家!”刘遥轻骂了一声。
“我这就证明给你看。”说着,熊峰铁臂一揽,竟将她搂进怀里,头一低,吻上了她颤抖湿润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