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字数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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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幻想(sciencefiction)简称科幻(sci-fi)。

“科幻”的定义众说纷云,莫衷一是,尺度差异极大。

★比较接近的是:“用幻想艺术的形式,表现科学技术远景或者社会发展对人类影响。”

★其中最广义的一种认为:“只要故事中含有超现实因素,便可算作科幻作品。”

★《辞海》上对“科幻小说”的定义是:“依据科学技术上的新发现、新成就以及在这些基础上可能达到的预见,用幻想的方式描述人类利用这些新成果完成某些奇迹的新型小说。”

★《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第四卷定义为“20世纪发展起来的一种文学体裁,这种体裁的小说以真实或想象的科学理论的发现为基础。”

正统科幻迷主张科学与幻想缺一不可。倘若没有任何科学根据,则只能归为奇幻、魔幻或超现实作品;反之幻想若是付之阙如,那就只是一个科学写实故事。

科幻、奇幻、魔幻、玄幻所指各有不同。

【科幻文学的基本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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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划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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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科幻分为“软科幻”与“硬科幻”,是科幻界内部流传最广的一个分类法。而流传得广与划分得合理。

具有理工背景的科幻作家,通常比较注重科学根据,对科幻因素的描述与解释也较为详尽,令读者不禁信以为真,这便是所谓硬科幻一派,而其中最硬的则非“机关布景派”莫属(请注意“硬”在此并没有“生硬”的涵义)。反之,一位科幻作家若是没受过理工方面的训练,在描写科技内容时便会避重就轻,而尽量以故事情节、寓意与人物性格取胜,他们的作品自然而然属于“软科幻”。

疑问马上就出现了:难道“硬科幻”就不需要有好的故事情节、寓意与人物性格吗?如果一部被划分为“硬科幻”的作品在这几方面上作得很出色,又应该算是什么呢?相反,如果一个没有受过理工方面训练的科幻作家并没有“避重就轻”,反而刻苦钻研科学知识,最终写出具有优秀科学内核的小说,难道又犯了什么禁忌吗?比如凡尔纳,就是被人们划为硬科幻作家的宗师。他只不过是一个典型的文学青年,他的自然科学知识完全是自学的。所以,叶李华先生给出的定义是不能定性的。并且还明显带着对文科知识背景作者的岐视。

在大陆,早在七八十年代便出现了类似的分类:重视科技含量的科幻小说是“硬科幻”,重视文学技巧的科幻小说是“软科幻”。当时,它们曾被称作科幻小说中的“重科学流派”和“重文学流派”。

凡此种种均经不起推敲的。打个比方吧。一位厨师拿到一块猪肉,他可以选择红烧、爆炒、清炖等作法。或者,他可以在红烧猪肉、红烧牛肉、红烧鱼之间作选择。但他能够在“红烧”和“猪肉”之间选择吗?一个是原料,一个是烹饪方法,它们之间怎么能构成两极对立呢?科技是科幻小说的主题、题材和素材,文笔是科幻小说的技巧,这两个东西分别是小说的内容和形式,怎么能分彼此呢?

将科幻小说中的科学内容与文学形式分开,到了九十年代又演变成将科幻小说中的“科学成份”与“人性成份”分开,认为主要写科学知识的作品是“硬科幻”,主要写人性的是“软科幻”。这样的定义更是危险。它的立论基础是:科学是反人性的东西,多一分科学便少一分人性,反之亦然。这种定义深入思考下去,会令人不寒而栗。因为它将把科幻,至少是所谓的“硬科幻”排除在文艺圈之外。

还有一些人称,根本不存在什么硬科幻与软科幻,只存在“真科幻”和“伪科幻”。这两个概念不见于正式发表的文字,但在网上交流或者私下聊天时经常被提到。记得有一次,笔者遇到一位作者,问他最近写了什么作品。他的回答是,发表了一篇作品。但是不好意思,是伪科幻。

“真科幻”和“伪科幻”当然也不是有理论意义的概念,只是意气之争,是价值判断而非真伪判断。称一部作品是“伪科幻”,实际上等于说它是冒牌科幻。

不过,持这种观点的人,如果和他们深入交流,会发现他们其实仍然是把那些习惯上称为“软科幻”的作品当成“伪科幻”。把习惯上称为“硬科幻”的作品视为“真科幻”,甚至是“纯科幻”、“正统科幻”、“主流科幻”。他们放弃了“软硬科幻”这对至少表面上貌似公允的概念,代之以更为偏颇的概念。

搞不清“软、硬科幻”的定义,那么就看看被分别认为是“软、硬科幻”的那些作品吧。在《中华读书报》上,一位北京籍科幻作家发表了《我所喜欢的十部科幻小说》一文。他认为,《2001太空漫游》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硬科幻作品。但这部作品怎么看,怎么是一部宣扬宗教思想的神秘主义小说。作者又称,《一九八四》是有史以来最好的软科幻作品,“当1984年真正来临之际,各国相关机构开会研讨,才发现书中130余项预言,有110多个均以实现。”(《中华读书报》2002年九月25号)那么,作了如此准确之预言的科幻小说,传统上不是应该划分为“硬科幻”吗?

1981年,科普出版社出版了《论科学幻想小说》一书。笔者在这本书中找到这样一段论述:“史密斯(一位八十年代初到上海讲授英语,并将科幻小说作为铺助读物的美国人)还给我们介绍了一种关于科学幻想的新概念。在美国,人们把科学幻想分为”硬幻想“与“软幻想”。“硬幻想”是指幻想以物理、化学、生物学、天文学这些自然科学为基础的,是“坚硬”的科学;“软幻想”则是指幻想以社会学、历史学、哲学以及心理学等“柔软”的科学为基础的。这与中国的关于以“文”为主,以“科”为主的科学幻想小说的提法,是不同的概念。(摘自《论科学幻想小说》235页,《太平洋彼岸的科学幻想热潮》,叶永烈撰)

当然,不能因为这个定义是美国人下的,就想当然地认为比中国人下的定义正确。但这是笔者找到的,最具有可操作性的分类法了。因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区别就摆在那里。根据这个定义,我们可以认为,写遗传工程、太空探险题材的是硬科幻,写人口问题、社会学问题的是软科幻,等等。至少,这个定义没有把“生煎”和“牛排”两者对立起来,他们考虑的是煎牛排还是煎猪排的问题。

不过,这样给“软——硬科幻”下定义,理论上虽然没问题,实践中仍然有极大缺陷。因为以社会科学为题材的科幻作品,数量和影响力上远远小于以自然科学为题材的作品,连后者的零头都不到,怎么能够成为两大基本类型之一呢?甚至,科幻小说习惯上只被认为是描写自然科学题材的。笔者猜测,即使是欧美科幻界,恐怕也不是在这个意义上使用“软硬科幻”的概念吧。

“可以划分出‘认知’和‘审美’两种意义上的科幻小说,前者的代表人物应当是阿西莫夫,布拉德伯雷、克拉克则是后者的典范。”(严蓬《关于郑文光科幻小说的审美分析》转引自《郑文光70寿辰暨从事文学创作59周年》)这是对“软硬科幻”概念的某种提升。不过,科幻本身,甚至任何叙事类文学作品本身,都是“认知”和“审美”的综合体。将两个不能分开的部分分开是不成立的。

“软硬科幻”虽然不是一对有理论价值的概念,但它们反映了科幻界内部,科学与人文两种文化倾向的冲突。不过,那不是在本章中讨论的问题。

在中国大陆科幻迷中有这样的民间分类:科幻有硬科幻、软科幻之分。硬科幻对技术描述的要求很高,一般写硬科幻的作者都必须有扎实的科学知识,而软科幻就比较宽松,以情节取胜。

另外还有一种稀饭科幻的说法,这是软科幻中的一个特别分支,指软到极点的科幻作品,这两类科幻是科幻迷中永恒的争论,硬科幻迷往往不能容忍毫无科学色彩纯幻想被称为科幻,他们认为,辨别一篇作品是不是科幻,只要把作品中的科学元素去掉,如果文章的意思不变,依然通顺,那么这篇作品就算不上科幻。而软科幻迷则显得宽容许多,他们的观点是只要有科幻因素的都能称为科幻作品。

但是这两种科幻的界线并不明显,比如大家熟悉的《星球大战》,有很多人被其各种机械设定所吸引,将其视为硬科幻,也有许多人只是将起作为一部畅销小说来读,只看剧情,于是他们认为星战是软科幻。国内的硬科幻代表人当属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而软派作家比较多,并没有谁特别突出。而刘慈欣先生一直以来都主张硬科幻和软科幻合为一个整体,他认为多余的分类和争论会拖慢科幻的发展。

除了“硬科幻”“软科幻”这对流行概念外,还有一些科幻作家从其它角度对科幻文学进行过划分的尝试。比如以下两个论点:

“科幻小说大体可以分两种:一种是走通俗路线,娱乐的;另一种比较有哲学意味,”(郑文豪《台湾科幻小说精选》451页)这个分类采用了“艺术——通俗”的两极分类法。在下面“科幻文学与通俗文学”的关系里,笔者要讨论相关的内容。

台湾科幻作家张系国也提出过一个分类方法:

“一,探险科幻小说:叙述人在时间空间中的各项探险故事。

二,机关科幻小说:叙述新奇的科技发明对人类可能带来的影响,如机器人、飞碟、死光枪、爱情机器等。

三,社会科幻小说:预测人类社会未来的可能发展,也讽刺社会不合理现象,如《一九八四》、《美丽的新世界》等。

四,幻想小说,以幻想为主,科学的成份减少或完全没有,包括三种,乌托邦科幻小说、鸳鸯科幻小说、文艺科幻小说。”《台湾科幻小说大全》503页。这个分类的标准是很模糊的。仅作为资料收录在此。

在《科幻的分类》(《科幻世界》96、4)一文中,吴定柏先生介绍了国外研究者在这个问题上的一些结论。比如,有的将科幻作品从外在形式上分为“趣味性作品、预言性作品、社会评论性作品”;有的从主题思想上将其划分为“乐观主义和悲观主义”两类;有的依照题材不同将其划分为“技术、人类利益、社会学和末世学”四类;有的则直接根据科幻构思所属的科学门类进行划分。

前苏联科幻作家在研究西方的科幻小说时,认为西方的科幻作品敢于想象几百几千年后的未来,而当时的苏联科幻显然没有这么“远”。于是便有远科幻、近科幻的奇怪分类。当然,那些苏联科幻作家并非要把这对概念变成一对基本概念,只是用它们来描述自己的某种观感。但科幻中的幻想之分远近,确实是一个有趣的现象。

总得来说,与科幻文学已经积累得很丰富的文本相比,对其分类进行的理论探索是远远不够的。

被种种分类搞得头疼的某些科幻作家,干脆就反对一切分类。他们认为,科幻作品只分好坏,有人读的科幻就是好科幻,没人读的就是次科幻。这么分就行了。这样就避免了无休止的,看似也无意义的争论。

其实,搞清科幻小说的内部门类在实践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如前所述,科幻文艺本身就是从大文艺中分化出来的一个类型文艺。科幻在成熟过程中,内部又不停地分化。这个过程其实就是读者细分的过程,也是作者分化的过程。擅长写这类科幻的作者不擅长写那类科幻;喜欢看这类科幻的读者不喜欢看那类科幻。对于作者来说,哪些读者是自己的目标读者?对于出版社、杂志社来说,哪些读者是自己的消费群体。他们绝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

这其实是一个要不要分灶吃饭的问题。科幻的家业大了,以前混在一起的几个儿女,要不要分开另过呢?如果考查一下对于某部科幻作品的批评意见,会发现其中有很多都是没有分家带来的后果:持这些批评意见的读者,根本不是这类科幻作品的读者。但他们认为,科幻应该是铁板一块,只有自己那一类才是正宗。而被他们批评的作品恰好不属于这个“正宗”。

从逻辑学的角度讲,要进行划分必须先确定划分的依据。总的来说,以上那些划分工作在确定依据方面作得都不够深入和清晰,导致分类的结果也含糊不清。笔者的分类标准,是一个叙事学的标准:主要事件和次要事件。

(小说)叙述的事件不仅有上述逻辑上的关联,也存在着等级的区分,即不仅有横向的、水平的联系,也有纵向的、垂直的区分。在叙述的事件中,一些事件显然比另外一些更重要,即一些是主要事件,一些是次要事件……前者是叙事阐释语码的重要部分,它通过提出问题和回答问题来推进情节……而“次要”的事件在这种意义上却没有这样重要,即使省略也不会影响整个情节的逻辑,尽管这种省略会给小说的审美价值造成损害……它们的任务是丰富、具体和完成中心事件。

划分作品,首先要挑出它的主要事件。具体到科幻而言,科学是科幻的源文化。对于不同的科幻作品来说,它的主要事件和客观的科学技术知识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是笔者进行分类的基本标准。以此为据。认为科幻小说至少划分为以下六大门类:预言类科幻、创意类科幻、象征类科幻、传奇类科幻、反科幻和元科幻。

预言类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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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本福德(gregorybenford)认为:科幻小说是一种可以控制的去思考和梦想未来的方式。布拉德伯里(raybradbury)认为:科幻小说是真正关于未来的社会学研究。特里·卡尔(terrycarr)认为:科幻小说是关于未来的文学,讲述了我们希望看到--或者我们后代看到的--明天的奇迹的故事,这段时间也许是下个世纪,也许是无限的时间延伸。

是的,他们讲的都不错。但他们只是提到了科幻文学里的一种——预言类科幻小说。绝大部分科幻作品,根本和预言没有关系。

以科学技术某些真实的前沿课题为素材创作的科幻小说,属于预言类科幻小说。这类小说的主要事件完全取材于科学技术的前沿课题。在所有科幻作品里,它们恰恰是数量最少的一类。

把握这个概念的重点,是“真实的前沿课题”。凡尔纳经常被外行称为伟大的预言家。但如果按照预言类科幻的严格定义去考查,只有《海底两万里》和《征服者罗比尔》才算得上预言类科幻小说。不知有多少篇文章都在说,是凡尔纳在这篇小说里发明了潜艇,其实潜艇当时早就存在了,凡尔纳只是考查了当时的潜艇技术,以及海洋学研究现状,以这些知识为素材,写成了自己的小说。

在《征服者罗比尔》中,凡尔纳具体考查了当时的一个前沿课题——比重大于空气的人造物体能不能飞行。作品一开始便记录了当时两种针锋相对的观点。一种认为人造飞行器的前途是飞艇,一种认为将是比重大于空气的飞行器。只有后者才能克服气流的阻力。

威尔斯早期的作品都与预言无关,而是他自己的创意。到了后期,他开始写现实中存在的科研课题。在《获得自由的日子》里,威尔斯描述了一次核战争。当时,核物理学家发现了“半衰期”现象。于是在这部作品里,核弹被想象成一种可以不停爆炸下去的武器。与后来真实的核弹有本质区别。

《夜班邮船》也是一部预言类科幻。吉普林写下这部作品时,飞艇早就在天空邀翔。他是综合了实际存在的科技知识,把飞艇的前景描述出来。

一些自然科学家和工程技术专家也偶尔创作个别作品,为自己的研究扩大影响。如齐奥尔科夫斯基便将他的分级火箭原理写成科幻小说。后来在科幻小说领域中也出现了如《太阳风帆》、《天堂的喷泉》等描写某个具体技术发展前景的作品。另外还有如心理学家,开行为科学一派先河的斯金纳创作的行为科学幻想小说《沃尔登第二》等个别例子,是为了阐述自己的学术观点。

冷战时期,西方学者们写了一些精确描述“核冬天”之类灾难的预言作品。这些作品一次次提醒着人们的理智,在普通民众心目中牢固建立了核战争等于人类集体毁灭的概念,为人类最终告别核战威胁建立了某种舆论上的“防火墙”。如今,关于人口危机和环境危机的科幻作品也在不时为人们敲响新的警钟。这些都体现着预言派作品社会价值。

在中国,预言类科幻极少有人触及。被视为新中国第一篇达到“小说”水平的科幻小说《古峡迷雾》,便是一篇预言类科幻。作者童恩正是考古学专业工作者。《古峡迷雾》取材于考古学上的真实课题:古巴人失踪之谜。作者在小说里,假定巴人残部最终消失在崇山峻岭中。可以对比童恩正的《石笋行》,也是一篇考古题材的小说。其中的考古发现:一枚被称为石笋的奇异石碑,是外星人的火箭,最终升空上天。“消亡在大山里的古部落”,“和外星人留在古代的火箭”,显然作者相信前者,并不相信后者。后者只是个写故事时的假设。

《珊瑚岛上的死光》让童恩正名声暴起,远播于科幻圈之外。这也是一篇预言类科幻。1960年,美国科学家梅曼制造出来世界上第一台红宝石激光器。受此启发,两年后童恩正便创作了这篇佳作。至于它发表于十几年后,不是作者的责任。《珊瑚岛上的死光》写的是激光技术在军事上的运用。这在当时就是一个前沿课题。

刘兴诗的《美洲来的哥伦布》,也是一篇预言类科幻小说。远古时代,印弟安人曾经凭独木舟来到欧洲,这是作者的一个推论。这篇小说写的就是这个推论。也可以比较一下同一位作者的《北方的云》。将渤海湾的水蒸发,再送到内蒙古,作者自己也不会把它当真,只是在小说里运用了各种知识,把它写得以假乱真而已。

王晋康创作《生死平衡》时,其素材是一本叫《平衡医学》的书。涉及了对西方现代医学某些问题的讨论。不管其观点正确与否,确实属于真实的前沿课题。缺陷将导致的危机。刘慈欣的《地火》则是一篇对煤炭工业前景的预言作品。郑军在短篇《人口危机》里,描述了未来社会人口负增长问题。而其长篇《惊涛时代》,则取材于海洋学的一些尖端课题。甚至,一些真实的中外海洋学家都穿插在这部作品里。

预言类科幻小说存在的前提,是科学本身的不断前进。很多不接触科学工作的人,只是从学校里接受学科教育。把自然科学教师误认为科学家。将科学视为僵化保守的体系。实际上,科学工作的主体便是发现和发明。科学家的价值不在于传承旧知识,而在于发现新知识。在这个基本动力推动下,整个科学,以及它的每一个领域都在不断地扩大知识领域。这就需要一线科学家必须有前瞻能力。下一卷里,笔者会从未来学和科学预测两方面,谈到科学的进步。

而预言类科幻小说,正是把科学家们进行的前瞻性研究,变成文学形象进行表述。在这里,一定要澄清一个误解,科幻小说并没有作出过什么预言。它只是表现了科学家的预言。

科幻小说家常常拥有“预言家”的美誉,而其原因,与算命先生差不多:“科学幻想小说作家的预测往往是错误的,但他们偶尔正确的预测引起了公众的注意。”(《科幻之路》三卷457页)。实际上,即使是这些正确的预测,科幻作家也不是原创者。

迄今为止,笔者没有搜集到任何一部科幻作品,其中的科学预言完全由作者本人完成。所有这些作品中的科学预言,事先都是由科学家提出的,科幻作家只是拿来把它们当成素材。其实,科幻作家也从未标榜过自己作出了某某发明。在现代社会里,如果一个人真的有什么发明创造,第一件事不是写成小说,而是到专利局申请专利。而专利局有一套复杂的程序,为鉴别他确实是这种发明的首创者。

如果有人相反驳我这个观点,希望他能提供证据,证明在某篇科幻小说里确实存在着有科技意义上的新发现。哪怕一篇也行。在第一卷里,笔者对科幻中的科学题材进行了详细的介绍。现在笔者还要在此强调一句:那里没有任何一个科学预言,是科幻作家独立作出的!

笔者1999年在《中国科幻之路》中正式提出“预言式科幻小说”。当时,虽然认为“真正的预言”数量极少,微不足道,但毕竟还拥有几个实例。现在笔者倾向于认为,科幻小说根本不存在有独立科学价值的预言。所有的预言类科幻,都是借鉴了科学界已有的成果。对照《科幻纵览》以前的各个版本,读者可以看到我在这个问题上观点的变化。

把科幻小说当成预言,导致这个错误的原因,一是只看到预言类科幻小说这一种,二是对科技史的无知。毕竟,与论文专著相比,小说的影响力要大得多。有多少人读过《海底两万里》?又有多少人知道十九世纪潜艇技术的发展情况呢?

将预言类科幻当成科研成果,或者把写科幻当成科学研究,这给科幻艺术的发展带来了相当的负面影响。北师大科技史专家田松先生长期跟踪研究“民科”现象:社会上有相当一部分人,既没有受过系统的科学教育,不掌握科学研究的方式方法。又与科学共同体没有正常的联系。但却认定自己作出了某某重大发明创造。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虚无飘渺的“科研”上去。他的研究可参考《永动机与哥德巴赫猜想》(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一书。不幸的是,以此书内容为参照,科幻界里的“民科”为数不少。他们的基本出发点,就是不知道文学创作和科学研究之间不是一回事。这些“民科”关于科幻的言论,恰恰授人以柄,在社会舆论中造成一个科幻的负面印象。

创意类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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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金纳德·布莱特诺(reginaldbretnor)认为:科幻小说是基于关于科学和它的合成技术的人类体验的理性的思考。

海因莱因认为:科幻小说表现了对被视为科学方法的人类活动之本质和重要性的理解,同时对人类通过科学活动收集到的大量知识表现了同样的理解,并将科学事实、科学方法对人类的影响及将来可能产生的影响反映在他的小说里。

雨果·根斯巴克认为科幻小说是帮助读者吸引科学知识的糖丸。

他们的观点都不错。但他们只是谈到了一类科幻小说——创意式科幻小说。在这类小说中,作者从自己的一个独立创意出发建构小说的主要事件,他要运用科学知识,以真实性为目标来完善这个创意。最重要的是,这个创意和真实的科技前沿毫无关系。

凡尔纳第一部科幻小说《地心游记》,便是典型的创意式科幻。某篇文章曾经把这部小说当成“凡尔纳失败的预言”。但从小说开端部分,作者引用大量的地质学成果来看,凡尔纳完全知道地心是实体而无空洞。他塑造一个“地中海”世界,完全是因为其艺术趣味。

在《太阳系历险记》中,这种创意式科幻的思路得到进一步贯彻。一颗小行星接近地球,带走部分陆地、海洋和三十六个人,而地球上其他人一无所知。以当时自然科学的常识而言,以及凡尔纳的知识水平,他不可能真的认为会发生这种事。从创作构思的角度看,他首先是建立了这么一个创意,然后堵塞进各种相关知识,令它“逼真”。

到了威尔斯那里,创意式科幻更为自觉地发展进来。时间旅行、隐身人、外星人入侵、神食、异度空间,……这些都和当时的科学研究没有任何关系。威尔斯先把它们构想出来,然后再绑上知识之线,令它们看上去很真。

当时,凡尔纳和威尔斯曾经有过争论。前者认为,自己写的是真科学,威尔斯写的是想象中的科学。其实,这正是预言类科幻和创意类科幻一种不自觉的碰撞。只不过当时,科幻作品整体上数量就很少,风格流派也不可能清楚地表现出来。

威尔斯后来又被人称为现代科幻之父,以笔者的理解,这个“现代科幻”,正是创意式科幻。因为它完全离开了科学这个源文化的脐带。作者可以海阔天空地去假设,然后再采集来相关知识,进行整理。

比如一篇名叫《追赶太阳》的科幻小说。故事的情节是:一个月球考查队发生了事故,失去了能量。惟一幸存的女宇航员要等待地球的救援。但她必须在失去能量的条件下保持宇航服的温度。于是,她便用步行的方法“追赶太阳”,使自己在月球的“一天”内始终保持在阳光下。这里面的线索便是,由于月球重力小于地球,人可以凭借体力在一个月球日内环绕月球一周。阿西莫夫的《血溅音乐钟》讲了一个探案故事。最后破案的线索,是嫌疑人由于刚刚从月球返回,身体无法适应地球的重力。这些都是将创意设置在天文学基础上的例子。

阿西莫夫著名的《奇异的航程》更为典型。这篇作品描写科学家将人缩小到细胞大小,进入人体内游走航行。该作品萌发了一个丰富的科幻题材亚类型,如美国影片《内层空间》,当代中国青年科幻作者周宇坤的《脑界》等都是这方面的代表作。这个构思完全没有科学上的可能性,从预言的角度也不及医学上“药物制导技术”、“纳米机器人技术”,更接近现实。但这样写显然是极为有趣的。有趣,这个文学上的目的,才是此类题材的出发点。

时至今日,被人们习惯上称为“硬科幻”的科幻作品里,除了极少数是预言类科幻外,绝大部分是创意类科幻。科幻界一直没有把两类作品划分开来。其实,关注一下同一个经典作家的不同作品,会有助于我们弄清这个问题。比如,别利亚耶夫创作的《种海人》,完全反映了当时海洋开发的前景。而其《跃入虚空》,更是在学习齐奥尔科夫斯基的专著后构思的。齐氏自己也写过科幻小说来宣传自己的思想,但影响力不大。所以欣然命笔,为这部长篇写了前言。

而他的《永生粮》、《飞人阿利埃利》,显然和科学前沿无关。而《最后一个大西洋人》更是典型的纯科幻创意。

创意类科幻里富含科学知识,但它与真实世界里的科学研究完全没有关系,而这正是许多科幻迷所不解的。所谓科幻是科学的温床之类的说法,大多是对创意类科幻本质的误解。

象征类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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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物不仅仅是其自身,还能指代它物时,它就是一个象征。比如一面红旗、一颗红星象征着革命。一束玫瑰象征着爱情。在许多作品里,某人或者某物都不仅仅是其自身,而是某种象征。比如玉皇大帝是封建王权的象征,阿q是精神胜利法的象征。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形象,但在这些形象背后,又具有更加深远的寓意性。

以象征类的形象为主导的科幻作品,是象征类科幻,又可以称为寓言类科幻。这类作品的主要事件便是一个象征,它的参与者多半也是象征。

在《大机器停止转动》中。抚养一切人又控制一切人的“大机器”几乎没有什么细节,它就是整个机械社会的象征。恰佩克被科幻界视为前辈,但在一些主流文学理论著作中,他则是象征主义的代表人物。他的《罗素姆万能机器人》被视为象征主义手法的典型。这种机器人(其实是生化类人造人)只是一切被造物的象征。在《鲵鱼之乱》中,鲵鱼的生物状态、生理特点被刻画得细致入微,但那既不是科学预言又不是简单的创意。它是纳粹主义的象征。

库尔特·冯尼格特(kurtvonnegut,jr.)的短篇科幻小说《哈里森·伯杰隆》就是一篇优秀的科幻寓言,它讽刺了绝对平均主义:未来的美国成为一个绝对平等的国家,设置各种制度使人平等(平庸),漂亮的人要戴上丑陋的面具,高大的人要背着“障碍袋”生活。人们热爱平庸,反对优秀。在这里,面具、障碍袋都是象征,象征着社会抹杀个性的无形力量。冯尼格特绝不可能真的认为,真的会出现这类社会制度。

在《钢窖》、《飞城》、《法官爵德》等科幻作品里,都存在着与农村和农业完全无关的超现代化城市。城里应有尽有,城外一片荒凉。这类城市则是科幻作家城市观念的象征。在第七卷里,笔者还要详细分析科幻文艺中特殊的城市观念。

中国最早的寓言类科幻小说应属老舍的《猫城记》。在这部作品中,猫人社会显然就是老舍心目中诸多中国社会阴暗面的象征。在《温柔之乡的梦》中,机器人妻子显然不是一个科学发明,作者根本没有描写它的技术细节。它只是个象征,是某些男人对于完美妻子的错误观念的象征。在刘维佳《高塔下的小镇》里。高塔及小镇都是象征。前者象征着固步自封的思想倾向,后者象征着这种思想倾向支配的社会。

一部作品是否以象征为主,要看作者的创作意图。但现在中国科幻作家很难找到发表空间,直接表达自己的创作意图。至于外国科幻名家,他们的作品被反复翻译,他们对于这些作品的解释却很少有翻译家关注。这些现实问题,都给人们判断“象征类科幻”带来了难度。在这里,笔者举一个象征类科幻创作意图的实例。2003年一月,作家出版社出版了刘慈欣的长篇科幻小说《超新星纪元》。这部作品虚构了一个十三岁以上成人全部死亡的世界。在小说的后记中,作者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创作思想:

(失去父母的支持)这也是全人类最恐惧的事,这恐惧深深地根植于人类文明之中,使得古老的宗教在今天仍然存在,并在人类的精神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面对黑暗而幽深的宇宙,人类徒劳地想抓住一双并不存在的手。从这个意义上讲,现在的世界已经是这篇小说中所描写的孩子世界了。全人类就是一个找不到双亲之手的孤儿,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同时,任人性中幼稚和野性的火苗燃起,最后燃成了疯狂的毁灭之火……我们甚至远不如小说中的孩子们幸运,在大学习中没人教我们。《超新星纪元》322页。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这部场面宏大、情节曲折的作品正是一部寓言科幻。

在科幻小说中鉴别出象征类作品是很困难的。任何象征类作品都有表面意义和象征意义两个层次。《狂人日记》的表面意义是一个迫害妄想狂患者的病理记录。《阿q正传》的表面意义是阿q的个人生活闹剧。问题是,理解这些作品的表面意义很容易,于是,读者在阅读时的智力活动,自然转向探索其象征意义。而科幻作品对于相当多非科幻迷来说,理解其表面意义就已经相当不容易。更谈不上一窥后面的象征意义。《逃出忧山》的表面意义是什么呢?为什么忧山市一夜过后,人迹皆无?这类问题可以把读者困扰到最后而不得其解。更谈不上理解其幕后寓义了。

科幻小说中象征作品数量少,和科幻小说题材有关。主流文学所熟悉的象征主义作品,多数取材于现实生活。是常识中司空见惯的东西。作者用扭曲、夸大、变形的方法加以表现,取得特殊的效果。可谓以虚记实。而科幻小说本来就取材于生活中不熟悉的东西,内容本来就虚幻,表现手法上再虚幻,很容易成为无法理解的文字谜语。

传奇型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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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雷认为:科幻小说是采取娱乐的手段,以理论和推理试图描述种种替代世界的可能性。它以变化作为故事的基础。这种说法也只概括了一种科幻——传奇类科幻。

传奇类科幻的主要事件既不是科学预言、也是不创意,而是其它类型文学里都有的故事套路。比如战争、冒险、侦探、爱情等等。在雨果·根斯巴克为科幻小说定名前,科幻小说被赋予许多名称,其中主要的一个就“科学传奇小说”

对于传奇类科幻,虽然以前并没有人把它们单列成一类,但许多科幻作家们对此作过描述,如:“今天我们所认识的科学幻想故事。虽是各种故事中最年轻的一种。但与源流最为久远的探险故事,却有着深厚的渊源,有时甚至难分彼此。涉猎过科幻小说的读者都会发觉,在这些作品中,很大部分都有探险的成份”(李伟才《超人的孤寂》)

“太空战斗代替了罗马的竞技场,地球人杀外星人代替了狮子和基督徒的战斗。”(布赖恩·奥尔迪斯《世界科幻文学运动》转引自《九七北京国际科幻大会论文集》)

“科幻里新奇、吸引人的东西,等于武侠里的机关布景、比武时各种招术一样。”(张系国《台湾科幻小说精选》)

如果单就数量而论,中外科幻文学积累到目前为止的全部作品中,传奇类科幻小说占了大多数。比如“太空剧”,比如卫斯理系列中的科幻作品,主要便是传奇类科幻。阿西莫夫虽然擅长创作创意式科幻小说,但他的代表作《基地三部曲》是典型的传奇类科幻。

不少对科幻文学持“正统观点”的人轻视传奇色彩的这一门类,甚至认为它们是“伪科幻”、“边缘科幻”。笔者对此是不敢苟同的。传奇类科幻并非不能达到艺术上的高峰,只不过它的核心与科学无关罢了。

切不可认为,传奇类科幻小说就是通俗类科幻小说,作者写作这类小说都是出自商业目的。事实上,许多作者爱写这类作品,只是抱着游戏性的动机。弗洛伊德认为:作家的创作犹如儿童的游戏,两者均以认真的态度和极大的热情创造出一个幻想的世界。《文学理论要略》童庆炳主编,86页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如果说,其它类型的科幻小说在这方面表现得还不是太明显的话,那么传奇类科幻小说突出地体现了创作的游戏性质。

反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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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科幻指的是,小说的主要事件假借了典型的科幻小说中的超现实情节,但最后却证明那些超现实现象并不存在。

反科幻里最有影响的代表作是美国电影《摩羯星一号》:美国政府为了同苏联进行太空竞赛,伪造了一次“登陆火星”之旅。三个宇航员在一处秘密基地搭起的火星布景前表演太空飞行。事后,美国政府欲杀之灭口,一个幸存者历尽艰辛,闯入公众视野,揭开真相。

小松左京的科幻短篇《抉择》就是一篇典型的反科幻小说。主人公来到一个秘密经营时间旅行的地下公司里。对方告诉他,公司是由从未来回到现在的人经营的。他们都是反抗“时间管制”的英雄。未来有无数的可能性。如果顾客交足够的费用,他们就可以送他到选择好的那个“可能性”中。和一步到位的时间旅行不同,顾客仍然处在原来的时间里,只是未来会一点点变得不同。为此,他们播放了三种未来供主人公选择:科技发达的未来、田园风光的未来、被核武器毁灭的未来。

小说通过矮个子男人的口讲述了大量时间旅行的知识,煞有介事,构造了一个真正科幻小说的氛围。最后,主人公选择了被核武器毁灭的未来去冒险。小说详细描写了他通过时间选择装置的感受:完全的黑暗、头痛、眩晕、恶心……但实际上,三段未来世界的图像是科幻电影剪辑,穿越时空的感觉是骗子们用药物形成的。整个时间旅行本身就是一个骗局。

中国科幻作品《郝拉德教授的时间跳跃器》也是拿时间旅行开玩笑的反科幻小说。这篇小说里的异象比《抉择》更多:未来人可以透过时间机器而不发生碰撞,时间旅行家看到了自己的墓地,他想抓住未来世界的石头却抓了个空……结果这些都是心理医生郝拉德医治心理病人托马斯的安排。

拿外星人开玩笑的反科幻小说也有不少,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日本作家江户川步乱的《宇宙怪人》。在这篇小说里,一个能够凌空飞行的外星人大闹东京,而且神龙不见首尾。最后人们才侦查出,那是一个名叫“怪人十二面相”的民间科学家设计的骗局。

反科幻小说不都是谐趣小品,也有严肃风格的正剧和长篇。日本作家松冈圭佑的成名作《催眠》就是一个代表。该书1997年10月一经问世,即荣登畅销书排行榜,迄今销量已逾百万册。它还被改编成了电影、电视剧。小说一开始,便是一个神秘女人出现在风雨交加中,机械地声称自己是宇宙人。但最后经过反复侦查和严密推理,发现她实际上是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

更有些作家利用反科幻小说的特点,表现深刻的主题。英国女作家托尼斯·李的短篇科幻小说《过眼烟云》就是一例。该篇的主人公贾娜是个离群索居,百无聊赖的中年女子。终日想入非非。有一天,她遇到一个跳伞的飞行员,这个人在落地时头部受伤,失去了记忆和自理能力。贾娜认定他是外星人,将他带回家,视为上帝的礼物藏起来。在相处中,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飞行员是外星人,认为他的周围布满了奇迹。在小说中,那些奇迹都是典型的科幻小说的情节,但却一件也没有真正发生。最后,偏执的贾娜枪杀了飞行员,并将他偷偷埋藏。整篇故事里所有“超现实”情节都是贾娜的胡思乱想。这篇小说传神地描绘了“自我中心性格”,既把幻想当成现实的不良性格倾向。

对于笔者给出的科幻小说的定义来说,反科幻小说是一个漏洞。严格地讲,由于没有任何超现实情节,这类小说完全应该被划分出去。但是,这类小说又完全是从科幻土壤上诞生的。它的作者往往是典型的科幻作家,作品发表在科幻杂志上,给科幻迷看。并且,也只有科幻迷,才能看得懂其中的机关。《摩羯星一号》被收录进英国人主编的《彩图科幻百科》。说明一些外国科幻研究会者也注意到这个反常。

元科幻

反科幻确实是科幻中的异类。但它的数量很少,影响也小。另一类科幻小说数量和影响都更小,但在逻辑上必须要把它们划分出来。因为它们无法归入其它类型。那就是元科幻。元科幻作品的主要事件来自其他人的科幻作品,或者以现实中存在的科幻作家为事件发起者。它们显然是一种文学游戏,是科幻界人士向前辈和朋友致敬的方式。但这类作品又完全是科幻文学,而不是一般的传记:它们的情节是超现实的。

在《1997年美国最佳科幻小说集》中,有一篇名叫《哥伦布号》的小说。小说中的人物前往美国佛罗里达的坦帕,考证凡尔纳《大炮俱乐部》中的那尊巨炮是否真的存在。作者详细地描述了铸炮的现场,把凡尔纳小说中的虚拟现实变成自己的虚拟现实。同一个选集里,还有一篇名叫《一个贫瘠之冬天》的作品。作者沃尔夫顿以威尔斯在《星际战争》中描写的火星人入侵地球事件为背景,描写了英国本土之外的战场。在科幻片《新科学怪人》中,“弗兰肯斯坦”的孙子生活在二十世纪,是一名医学家。他完全不相信祖父曾经制造过“科学怪人”。但是,祖父一个仆人的孙子找到他,带着他找到了祖父的秘密实验室,并且又制造了一个科学怪人。这个科学怪人诞生后,所经验的事件和玛丽·雪莱的原著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每个事件的结果都是喜剧。

还有一些元科幻作品以真实的科幻作家为素材。在《科幻之路》第四卷中,有一篇名叫《2080年的世界科幻小说大会》的趣闻。小说以被毁灭性战争拉回到中世纪的人类社会为背景,描写了2080年一群科幻作家,划着木船集中到一起,点起油灯,纪念以前的科幻作家。被提到的有拉里·尼文、菲利普·迪克等人,还有一些真实存在的科幻电影,如《异形》。

无独有偶,在《想象力宣言》的结尾处,也有韩松的一篇元科幻作品《星河的生日》。小说以科幻作家星河过生日,一些科幻界朋友前去祝贺为情节。时间定为1998年七月十日,是这篇作品创作时的几年后。小说中不仅有星河,还有吴岩、凌晨、韩建国、于向昀、严逢等人。所有这些人都事业有成。而他们各自的事业,在创作小说的时候还只是个萌芽。

显然,这些元科幻作品只是科幻圈内部自娱自乐的文字游戏。外人无法理解其中的乐趣。它们存在的意义,在于证明,科幻圈已经形成了一个文化圈。在这个圈子里,有自己的语言、自己的规则、甚至,自己的传统。

【不同风格的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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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抒情类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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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类科幻多具有散文特点。它不以题材见长,而是文笔优美,感情婉转愁怅为特点。雷·布雷德伯里是抒情类科幻的代表人物。他的许多作品,如《浓雾号角》、《火星纪事》等等,都有怀旧倾向。而抒情风格则是这种倾向的文字外表。

詹姆斯·冈恩的《冰中少女》,也是一篇典型的抒情科幻。新的冰川期来临,人类移民赤道附近,北方大部分地区无法居住。主人公里德留守在家乡,目睹着冰川一天天逼近。冰川中一具少女的尸体,成为他生活中的精神寄托。全篇并没有什么离奇的情节。主要篇幅都用来描写里德的恋乡之情。

泰利·比森的《地球老歌》,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它描写了一个外星殖民者对地球的怀念。情节淡化到极点。姜云生甚至直接将它称为科幻散文,而不是科幻小说。

中国科幻作品里,抒情作品极少。可以举出的例子,是何海江、饶骏合作的《飞越海峡的鸽子》。

二、荒诞类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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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手法是西方现代派文学的重要特点。这类作品以反逻辑的叙述方式,映照出现实社会本身的荒诞色彩。在科幻作品里,运用荒诞手法的很少。大部分科幻作品都有明晰的“自设逻辑”。并且要用逻辑性的语言来讲清它们。

詹姆斯·冈恩是运用荒诞手法的代表。他的《来自外星球的礼物》、《绿色拇指》、《玩具熊》等,时空错综复杂,变幻莫测。把这些小说与他传统叙述风格的科幻作品,比如《长生不死》、《人类之声》等放到一起,可以清楚地看到两者间的区别。

中国科幻作家中,韩松是使用荒诞手法的代表人物。他的几乎所有短篇都难以理清逻辑脉络,更多是刻画出一种杂乱、怪诞、莫明其妙的气氛。《逃出忧山》是荒诞科幻的代表作。其它如《末班地铁》、《赤色幻觉》、《超越现实》等等,也有浓厚的荒诞色彩。同时,韩松还创作了比较写实的科幻作品,如长篇《2066之西行漫记》,短篇《青春的跌宕》,把这两类作品放到一起比较便可以看出,作者对荒诞风格的追求是一种创作上的自觉。

三、幽默类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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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予科幻小说以轻松、幽默的风格殊为不易。但也有一些不错的例子。冯尼格特便用短短的篇幅,轻松活泼地写下了《巴恩豪斯效应的报告》。对战争狂人进行了辛辣的讽刺。星新一以微型科幻见长。在方寸之地打出漂亮的拳招,幽默笔法必不可少。郑渊洁的《黄金梦》也是少见的幽默科幻。其风格近乎无厘头。王晋康作品风格偏重于厚实,大气。所以轻松滑稽的《美容陷阱》、《完美的地球标准》便尤其显得突出。郑军的《虫飞蚁走也惊魂》,也是幽默科幻的代表。

虽然许多科幻作品都有些轻松的谈话,幽默的情节。但以幽默风格为特色的科幻作家尚未出现。这也算是科幻文学发展的一个小方向吧。

四、恐怖类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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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小说被视为一个文学门类。甚至和科幻、奇幻并列为三大幻想文学门类(《想象的艺术——20世纪科学幻想、恐怖和幻想艺术》,美国弗兰克·罗宾逊等编著)。笔者对此颇为不解。因为这是把题材和风格搞混了。任何题材,现实与超现实,过去和现代的,都可以被处理成恐怖风格,也可以不被处理成恐怖风格。恐怖与科幻是“横”与“纵”的关系。

一部小说恐怖与否,需看它的主要事件是否是悬念。悬念不同于悬疑。悬疑是未解之谜,而悬念则是让读者能够提起心,吊起胆的情节。它不一定就是未知的。比如典型的恐怖风格科幻片《异种》,开始部分就交待了背景:科学家接受到外星电波中传来的遗传信息,用它培育出一个外星人。这个人逃出基地,到处寻求男性,以便通过交配产下后代。而男人与之交配后便被她杀死。这部电影里没有悬疑,只有悬念:外星异种如何去害人。处在危险中的人能不能逃脱她的杀害。

如前所述,从哥特式小说发展来的科幻小说,早期作品里多具有恐怖色彩。《弗兰肯斯坦》、《化身博士》都是典型的恐怖科幻小说。二十世纪后,它们被改编成许多版本的恐怖科幻片。凡尔纳和威尔斯不以恐怖风格见长。但前者也创作了恐怖科幻《喀尔巴迁的古堡》,后者的《隐身人》、《摩托车诺博士岛》也有明显的恐怖色彩。在第五卷里,笔者将介绍“大片”时代到来前的美国科幻电影。由于特技手法不过关,早期美国科幻片多选择恐怖题材,通过制造悬念来吸引观众。上一章介绍的“新哥特科幻”,几乎全部是恐怖风格的科幻。

说到恐怖科幻,还要提一个特殊的例子。被称为“恐怖小说家”的斯蒂芬·金,其作品既有奇幻题材,也有科幻题材。他的《修剪草地的男人》描写了人的意识如何被改造为虚拟的电脑程序,后来被改编成同名科幻片。他的《死亡区域》也是典型的科幻小说。不过,以笔者所见,这部封面上印有“恐怖小说”字样在中国发行的作品,风格上根本不恐怖,而是一部正剧风格的科幻小说。

【科幻中的艺术、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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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裔名小说家纳布可夫有句耐人寻味的名言:“科学离不开幻想,艺术离不开真实”,或许正是科幻艺术的最佳写照。

科幻中的科学并没有任何局限,天文、物理、生物、化学、机械、电子都可以提供很好的题材。除了自然科学之外,社会科学同样能作为科幻的素材。

实际上,科学可能性的大小必须保持适度的大小才能保证科幻的吸引力,对技术的幻想要求过于严苛往往限制了想象力的展开,而幻想的科学含量过低,则失去了科幻的本来意义。

在科幻爱好者中盛传的一则“世界上最短的科幻小说”是这样的:“地球上最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可以说,这比一个精确的定义更能概括科幻小说的特质。

科幻为人们提供了幻想的平台,文学文化交流的平台。它为人们接受某些超自然现象做了思想准备——在读过科幻的人们中更容易接受或理解新的现象或未知的事物。科幻之所以是科学与人的桥梁之一是因为它具有前瞻性。并且这前瞻性具有警世的作用--它关注现在又高于现在,从现在预言未来,从现在中思考远古,思考未来,思考人类、生物乃至地球、太阳系甚至整个宇宙的未来!它的题材既有厚重又有活泼,形式多样,无疑激发了人们的从童年时期就有的好奇心。它的深厚的思想性与思考性是人智慧的精华,思想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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