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时今日,也该换一换了
三皇子容易被太监送回了自己的寝宫。
一整夜,容易都能感觉到暗处有人在盯着自己。
不过无所谓,盯吧。
容易很想的开。
小皇叔只要还需要自己当遮羞布,他就是安全的。
容易将被子一扯,把自己遮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这么舒坦过。
容易是容昭最小的儿子,年方二六,从来都不受宠。
无他,容易的母亲是容昭在举兵反秦时强抢入军中的。
容易的母亲许意是江南书香大家许家的嫡女,十四岁就才名在外,被誉为江南第一美人。
那一年,许意本该嫁与青梅竹马的表哥,却意外遇到了带兵攻入临安城的容昭,她的厄运从此开始。
容昭以许家全族性命要挟,强纳了许意。
艳若娇花的女子到手后,容昭对她很不好。
许意几次寻死不成,却发现自己怀上了身孕。
对她而言,腹中骨肉不过是一个强奸犯的孩子,是她许意一生悲剧的开始。
许意想要拿掉孩子,被容昭发现了。
容昭将许意锁在房中,派了无数丫鬟伺候,只要她试图寻死或者堕胎,就当着她的面杀一个人。
许意几乎被逼疯,艰难捱到生下容易后,就悬梁自尽了。
容昭觉得晦气,命人将许意的尸身丢在乱葬岗,不许收敛。
就连刚出生的容易,都受到牵连,险些被直接扔掉。
还是容昭的父亲做主,留下了容易一条命。
容易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一切,便再也没有把容昭当父亲看待过。
什么父亲,一个杀人犯罢了。
他也不配为人子,一个犯罪证据罢了。
容易一直活的像个透明人。
直到今天,他亲眼目睹了皇叔鸩杀了容昭,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罪孽被洗刷干净了。
容易的这十二年,从来没有活的像今天这么舒心过。仿佛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走了。
容易睡的很踏实,有的人却一夜无眠。
慕容清音从宫中回到安国王府,蟒袍都没换,就去看了父亲母亲。
二更天,慕容清音的父母早都已经睡沉了。
慕容清音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门外,在漫天大雪中,看着爹娘的院子,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前世爹娘受自己连累,不惑之年惨遭极刑。
这一世,谁都别再想伤害他们。
“爷。”
不知站了多久,背后传来一声低低地呼唤。
慕容清音回过神来,回头看到自己最信任的暗卫队长梼杌站在自己身边。
看慕容清音转头,梼杌跪下:“爷,事情办妥了。”
“尸首呢?”青年的声音清清冷冷,恍如这冬日夜晚的寒风。
“属下亲自看着处理的,首级也带回来了,爷要过目吗?”
梼杌手里捧着两个木匣,高高举起,有殷红的血迹从木匣中滴下。
慕容清音随手打开上面的一个,露出大皇子容许那表情惊恐的头颅。
头颅上,容许那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慕容清音随手关上木匣:“丢去犬舍吧。兄弟们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他平静地说,无喜无悲。
慕容清音并不怀疑梼杌。
前世,梼杌为了救他,带玄武卫厮杀到最后一人,也没能将他带出重围。
最终梼杌中箭倒在了血泊中,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爷,快走”。
慕容清音只想看看,前世亲手给自己灌下毒酒的人,死了是什么样子罢了。
容许、容和,前世你们看着本王去死,今生今世,也该换一换了。
梼杌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院子里,带着两个匣子。
慕容清音抬头看了看天边泛白的颜色,对远远跟在自己身边的仆从道:“把院子清理干净吧,不要惊扰到老太爷和老夫人。”
“喏。”仆从轻声答应。
慕容清音转身离开。
身后,仆从快速开始了工作。
第一声鸡鸣传来时,偌大的院子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昨夜有人来过,更看不到一滴血迹。
不断飘落的雪花儿很快就覆盖了所有痕迹。
天刚放亮,慕容清音已经换好了朝服,早早地等在父母的院子门口,等待着给父母请安。
片刻,院门打开,父亲身边的老仆走了出来:“王爷,老太爷太夫人已经起了,您请进吧。”
“有劳笙叔。”慕容清音卸去一身冷厉,谦和有礼,和寻常人家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慕容笙笑的和蔼:“王爷太客气了,折煞老奴了,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
慕容清音笑了笑,没有说话,迈步跨过门槛。
这也是他该做的。
前世,笙叔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离开,更没有说一个对不起安国王府的字。
就冲这份忠心,就值得慕容清音给他任何程度的礼遇。
慕容清音缓步迈进房间,每一步都走的很认真。
慕容清音先在外面的炭盆前烤了烤火,让身上的寒气散去,才缓步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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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慕容清音的父亲正捧了一卷书在看,母亲手里捻着一串通透碧绿的翡翠珠子。
看他进来,慕容老夫人先笑了:“音儿来了,快坐。”
慕容清音撩起袍摆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父母磕头,请安:“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这孩子,也不过年也不过节,怎么还行这么大礼。”慕容老夫人愕然,赶紧让身边的人扶慕容清音起来。
“平日里,不必这么拘礼。”慕容老太爷也开口了,“还是说,你有什么事?”
“儿子无事。”慕容清音站起来,“昨夜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突然驾崩,命三皇子继位,儿子最近可能会比较忙。”
他轻声解释,平和、谦逊、毕恭毕敬。
“陛下驾崩了?”慕容老太爷和慕容老夫人都吃了一惊。
儿子十三从军,随陛下东征西战数年,与陛下君臣情分甚笃,陛下突然驾崩,恐怕儿子也很难过吧。
这样想着,慕容老夫人叹息一声:“世事无常,你也别太伤心,好好操办陛下的后事。”
慕容老太爷觉得事情不对:“陛下一贯康健,怎么会突然驾崩?清音,你可要细查。”
慕容清音垂下头,看不清表情:“回父亲的话,儿子昨夜一直在宫中处理此事,已经命人彻查了一遍,陛下……是在宠幸新纳入宫中的妃嫔时,突发马上风……”
慕容清音适时地停住了话,为尊者讳还是要的。
慕容老太爷懂了,也叹了口气:“陛下……你当初也该勤规劝着些。”陛下这个好色,也的确是老毛病了。
慕容清音垂头答应:“父亲教训的是。”
“你别为难儿子了,他是外臣,这种事,他怎么开口。”慕容老夫人觉得自己的丈夫过分了,这是儿子能开口的事吗?
慕容老太爷顿了顿:“算了,人都走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以后要好好辅佐新君,切勿生出不臣之心。”
慕容清音抬头,笑容清澈纯粹:“父亲放心。”
不臣之心?如今的天下,谁配让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