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皇帝下旨,释放沈父
萧时冕动作缓慢的将案几上的黄皮圣旨卷住,捏在手心里,
扬着眉头看向谢知远,
“放心吧,已经选定了江阳侯府的小女儿。择日会赐封她为咸宁公主,册封礼过后,就随北燕使臣前去北燕。”
谢知远暗暗松了口气,他来的目标已经达成,这会儿身心彻底松弛下来,
靠在椅背上细品茶水,
萧时冕却慢慢自案几后踱步下来,将手上捏着的圣旨扔给谢知远,
“你来的正好,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谢知远撇了撇嘴,将茶盏放下,随即将那封圣旨打开,刚看了一遍,眉心就露出了一点早就预料到的意味。
谢知远的视线又飘到萧时冕身上,
“陛下准备放过他了?”
萧时冕覆手垂立,目光淡淡睨过谢知远,
“不是放过他。”
“朕是放过了自己。”
一字一句,极是认真。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珍惜那束黑暗人生里的温暖光束。
所以,他愿意妥协。
他想,或许母亲也是愿意的,一辈子活在仇恨里,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忍心。
他愿意用爱,去化解恨。
谢知远知道,短短的两句话,他一定辗转了数日,才终于下了决定,
毕竟,没有人会一直啃食着仇恨度日。
更何况,那还是他深爱之人的父亲。
或许爱,终究会战胜恨。
谢知远收起圣旨揣在兜里,眉尾含着笑意,
“陛下放心,臣定尽力办好此事。”
萧时冕拍了拍他的肩膀,点漆的瞳孔一动,
“大早上来,就问问和亲人选?”
谢知远面色微顿,指骨紧了一刹,无奈道,
“不然呢?臣能为她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萧时冕扬起了眉头,对他落寞话音有些不满,
“你怎知,她不愿意去和亲。”
谢知远眉心微动,眸中暗色滚动,
“陛下……派人盯着他?”
萧时冕眼尾神色不明。
谢知远恍然,依皇帝的性子,怎能不派人盯着北燕的人。
那他是也知道昨晚游街灯会的事了。
谢知远摇摇头,坦诚道,
“有萧建宁在,阿离一定不愿离开昭云,她有多牵挂这个哥哥,陛下又不是不清楚,所以臣此举,也算是为她好。”
萧时冕眸光斜睨了眼谢知远,像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一样,
“只要萧建宁不跟着陆迁起了别的歪心思,朕还是会留他一条命。”
谢知远点点头,紧接着沉默了好一会儿,用理智的角度道,
“只怕是难。”
“陆迁这几日频繁游走在军营和朝臣之间,看他的动作,实在难让人觉得他是个忠君的臣子。”
萧时冕缓步走到窗前,狭长的幽眸看向院子里那棵被秋雨打秃了的栾树,
“陆迁是个聪明人,他猜到了朕迟早会废掉陆之凤的后位,也预感到陆家军终究有归朝廷管辖的那日。”
“他只不过,是不甘心而已,唾手可得外戚之权,首辅之位,怎会甘心拱手让给他人。”
谢知远点点头,又转身坐在椅子上,单手搓磨过杯壁上的青瓷花纹。
“但愿萧建宁会看清时势,不会起歪心思。”
那样,阿离也不会伤心难过。
谢知远的这番心思,萧时冕并不在意,
他转过身,面色凝重起来,
“阿远,待此事一结,你将会是昭云的新任首辅。”
谢知远心口被狠狠敲了一下,紧接着一股说不出口的感觉,紧攥心口。
他若登上首辅之位,将会是昭云史上最年轻的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振兴家族,只在须臾之间。
那时,阿离和他会不会再有一丝可能?
***
谢知远自刑部宣旨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墨府。
既然皇帝抹不开面子,那他就亲自去替皇帝跑一趟,也好解了他们之间的仅存的一点隔阂。
其实,私心里,他还是想去看看萧建离。
侍女引着谢知远一踏进院子,他就听到了萧建离银铃如鸟雀的笑声。
谢知远脚步顿了顿,面色不受控制的流露一丝柔意。
院子里,甘怡和花怡正一起推萧建离荡着秋千,她笑的开心,弯起的圆眸越发明艳动人,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整个人明媚如春风,丝毫不像在宫里死气沉沉的样子。
如果当初,他把她娶回家,现在她大概每日都能笑的如此开心。
谢知远很想让时光停驻在这一刻,
他回想起昨晚,那个少年用手轻抚她的脸,胸口翻滚的醋意让他霎时间蹙起了眉心,
这样的笑,他怎舍得拱手相让。
衣袖下攥紧的拳,在萧建离目光看过来的一瞬,骤然松开。
萧建离脸上的笑意就那么滞在了脸上,
坐在石桌旁,抚摸雪色的沈时鸢随着萧建离的视线看过去。
看到谢知远和他手上的明黄色圣旨的一瞬间,眸色忽的暗了一瞬。
她站起身,面色有些发僵,呼吸都隐隐绷住,
萧建离也同样如此,她也看到了谢知远手中的圣旨。
她担忧的看了一眼沈时鸢,急忙从秋千上跳下来,跑到沈时鸢身侧,将浑身发颤的沈时鸢扶住。
小脸凝重的看向谢知远,替沈时鸢问道:“陛下……可是有了旨意?”
谢知远点点头,
随即大步走过去,
向沈时鸢拱手行礼,
“贵妃娘娘,陛下今日下旨,将沈大人迁出了刑部大牢,关押在宗政府里,今后,若无别的旨意,此生都不能踏出宗政府。”
沈时鸢瞳孔晃了晃,将那封黄皮圣旨接过来,
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缓过神来,宗政府是关押犯了罪的宗室之人,里头的日子虽然清苦没有自由,可到底能保住一条性命。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沈时鸢捏着那封圣旨,杏眸里水汽渐聚,紧接着,泪珠子穿了线般落下。
泪水如绽莲颗颗砸在石桌上。
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的跌坐在石凳上。
她忍着哭腔,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谢知远语气低了些,
“陛下说……他不是放过了沈大人,而是放过了他自己。”
“陛下还说,若娘娘想去宗政府见一面,他可以安排。”
沈时鸢轻咬唇,摇了摇头,
不见了,就如父亲所说,此生父女缘分已尽,各自安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