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战士的回忆
黑暗再度于眼前铺展，当黑暗散去，眼前是一座近乎倾颓的城市。
“芽衣姐，你看那边！好大的火！”
铺天盖地的火焰点亮了天宇，在火焰的中心，隐约有一道赤红的身影。一瞬之间，芽衣猛然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这是……前文明第七次崩坏……那是……第七律者。”
火焰翻滚着，侵略着，将所及之处的一切吞噬殆尽。在冲天火光的尽处，芽衣的视线捕捉到了那个孱瘦的身影。
她无力地躺在废墟之中，遍身伤痕，仿佛除了呼吸，什么都无法做到。席卷天地的火焰之下，她脆弱得如同一片摇摇欲坠的残叶。即便如此，她仍紧靠着已然化作残垣的建筑，艰难地说着什么。
似乎在废墟之下，还有人一息尚存。滔天的火焰猛然迸发出刺目的白光，紧接着逐渐偃息，向更远的方向升腾而去。华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火焰远去的方向。
“队长……”
逆着火光，芽衣无法看清华脸上的表情，即便如此，她依然能想象那是怎样的光景。那是……诀别的眼神。
“帕朵，走吧，去下一段记忆。”
“芽衣姐，不去帮帮阿华吗……”
“她无法感知到我们的存在。这里只是她的记忆……是已经发生的过去，无从更改。”
“这样吗……可是阿华她……”
芽衣凝视着远处气息奄奄的少女，如同透过时光捡点自己的回忆。
那些创巨痛深的别离总会蛰居于记忆的阴影之中，化为灵魂深处无法弥合的伤痍。而那些创痛终将结痂化茧，成为支撑少女前行的力量。她收回了视线。
“帕朵，这只是回忆。你们最终战胜了这场崩坏，凯文作为第一位融合战士，独自一人消灭了炎之律者，这是已经确定的事实，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
帕朵菲利斯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里的内容，并不是华现在想要传达给我们的，走吧……”
刺目的火焰顿时消失，双眼尚未习惯昏黄的灯光，耳畔已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好巧呀，华，又在这里遇到你了。我猜，你一定是专程来找我聊天的，对吧?”
看着热情的爱莉希雅，华一脸淡然的摇了摇头：
“并不是这样……”
爱莉希雅故作惊讶的问道：
“诶，难道不是吗？即便如此，你也应该先骗骗我呀。像这样直接否认，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不用道歉呀……好了，不逗你了。
芽衣不在这里，大概正在乐土深处进行试炼。你要多等她一会儿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芽衣？”
爱莉希雅将右手食指，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点了两下：
“大概……是美少女之间的心有灵犀？我只是随口猜猜，想不到一下子就猜中啦。毕竟你们两个聊得很投缘的样子。”
“芽衣……与现实中的【我】似乎是旧识，并且关系很好。她与我讲过一些过往的经历，我对她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那你可要多和她聊聊啦。能见证自己的【未来】在眼前上演，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呢。芽衣也会很高兴吧。毕竟，这里能与她聊天的人不多，英桀们对她的态度多少有些复杂。”
“复杂？是因为她想要探寻的真相过于隐秘吗？”
“怎么会呢，往世乐土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让后来者寻找当时的真相吗？是因为她的身份呀，【律者】的身份。当初艾诺来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可是都捏了一把冷汗呢。”
“只不过艾诺的通情达理，有能力向所有人展示她的【全部】。让我多了一位妹妹，让大家多了一位好伙伴。而芽衣……还得经历一些【考验】。”
“华，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真相】而不是【律者】的身份，看来你果然对这一点不太在意呢，说不定你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哦?”
“律者……即便是我，也无法轻松地说出与之【和平共存】的话。【律者从来不会为人类而战，她也一样】——凯文曾这么对我说过，就在……和第七律者的那场战斗之后。”
“是的……我也看见了，一天前还与我们出生入死的队长，转眼间就化作了将无数生命推入深渊的火焰。一旦被冠以【律者】之名，往日的一切就会被一笔抹消吗？只剩下崩毁一切的破坏意志，变成无法与我们互相理解的存在吗？”
“所以……对于艾诺希雅，大家之所以能够和她和平共处，是建立在【她随时能够毁灭一切而不去做】的基础上的。而芽衣……显然在往世乐土里，并没有获得这样压倒性的力量。”
“……但，凯文说出这样的话，也有他的理由嘛。毕竟，没有谁比凯文他们更加切近地直面过律者呢。战胜崩坏的次数越多，面对律者就越觉得畏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毕竟律者的存在就意味着失去的开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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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而言……【律者】比起身份，更是一种立场。
若仅以超乎常人的力量加以分辨，身为融合战士的我们，和律者也没有什么不同……唯有背弃人类的过往、试图以毁灭的力量倾覆一切的，才应当被时时防备。显然芽衣并不在此列。因此我也从未将她看成是律者。
她首先是一个渴望寻求出路之人，而后才是拥有律者能力的特异者。或许，这是我们一直以来所默认的共识吧。”
“我知道哦，大家也都是这样想的。首先是同伴，而后才是其他身份。我一直都这样相信着。真是一群口是心非的家伙呢。”
爱莉希雅微笑着看向锚点的方向，视线不经意间与一旁的芽衣交错，仿佛在隔着时空对她叮嘱。
“芽衣也要加油呀，要早一点突破那道壁垒才行。因为潜藏在那之后的，不仅仅是真相，还有大家的认同与信赖呀。”
“爱莉姐……”
芽衣的表情相当复杂：
“看来……这里找不到更多线索了，继续向前吧。”
场景再度更易，夜色浸染了整个视野——那是对于乐土而言，无比珍贵的景色。
“这是……爱莉希雅消失前的那晚。”
华在永世乐土内，循着人群喧嚷的街市一路向前，看着街道两侧的人群聚了又散。夜色渐深，那些由虚拟数据构筑的人潮也逐渐散去。华在空无一人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望着头顶瞬息变化的灯牌。如同注视着一个不愿被打破的梦。
“阿华她……就像这样在这儿坐了一个晚上？她在等什么人吗？”
“恐怕她只是在感受这里平静的氛围吧。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这才是她本该拥有的生活……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她与爱莉希雅的死并无关系。”
芽衣轻轻叹气，不知道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还是早已预料到会是如此。
突然，眼前景象再度更易，像是渐渐融化的雪迹，变得黯淡、扭曲。与此同时，另一种景象如挣扎着一般，不断地试图跳跃到她们的眼前。
“芽衣姐！怎么回事？”
“更加深刻的记忆从意识深处浮现，冲击了这段平和的回忆。……恐怕那就是华想要告诉我们的突发情况。”
虚化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芽衣终于认清了自己身在何处。梅比乌斯的实验室。
她曾在这里经历了一场异常艰难的苦战。在克莱茵和其他人的帮助下才得以平安离开。然而此时，实验室中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终日流动于光幕上的实验数据，也化作了难以辨别的乱码。
“这是……”
“芽衣姐，等等我！”
芽衣没有顾得上回答。如同预感到了什么，她紧跟着记忆的主人冲进了实验室……然后，在那里，实验室的深处……她们找到了梅比乌斯。或者说……曾经是梅比乌斯的某种存在。
“呼……呼……总算赶上了。”
帕朵菲利斯上气不接下气的追赶着，很快就发现愣在原地的雷电芽衣。
“芽衣姐，出了什么……事……了。”
帕朵菲利斯刚把脑袋探出，就露出了，和芽衣一模一样的表情。
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破碎，黑色的泥沼中漂浮着熟悉的残骸。明暗不定的数据乱流中，梅比乌斯的身影只剩下最后一点残像。
记忆中的华，问出了二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梅比乌斯的实验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华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检查，苏一把将她拦住：
“华！先不要靠近！”
看到破门而入的华与苏，梅比乌斯的嘴角勾起了讥诮的弧度，嘴唇轻轻翕动。紧接着，那道残像逐渐变得虚化而朦胧，如同烟气一般，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芽衣与帕朵菲莉丝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不可置信……
梅比乌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