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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召唤都会让吕云涛加快奔跑的脚步。到了樱宮前的台阶前,吕云涛平静下情绪,整理了一下衣服,以让自己看的从容些,这时一个女佣疾步从正堂走出,当看到站在台阶前的吕云涛后,又急忙低着头退向了一边。
吕云涛站了一会后,长嘘了一口,大步走上台阶,来到正堂,走到乐乐床前后向躺在床上的乐乐弯腰作揖,但他并没有把头抬起来,而是就那么一直低着。
“你昨夜睡觉没有?”乐乐无力的问道。
“睡了,”吕云涛开始缓慢的抬起头,他看到乐乐仰躺着身子,侧着脸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上,尚浮现出一抹可见的红晕,宁静、慈祥。
“洗脸了没有,脸上油腻腻的。”
吕云涛听到之后鼻子一酸,未作任何回答,立马又把头深深低下,不敢在正视乐乐。
“你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乐乐嘴角处浮动出一丝微笑。
见吕云涛不敢抬起头也不言语后,乐乐便把头转过来,仰视着床顶的幔帐,“刚才我看见我父亲和母亲了,他们在向我招手。”
当吕云涛听到乐乐说出这话时,心头不禁一寒,难道这就是乐乐见自己的最后一面…?但他又立刻打住联想,突然在他脑中闪现出这么一丝想法…可能就这几天,他更不敢想,也许就是今天。
“我死后这个世界上就剩“你”一个人了,难为你了……你是世界上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最后一个人,向谁也不要说起,直到你也死去,”乐乐侧过头看着吕云涛说。
“嗯”,吕云涛抿着嘴唇点了一下头,仍然深深的低着头,不敢看虚弱的乐乐,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作为重八支成员所有的尊严,他没有保护好乐乐,看着乐乐在面前就这么躺着,自己却无能无力,他的身心被一股巨大的悲伤裹挟着。
“一花凋零,三月还是三月,荒芜不了整个春天,但愿我的死,从此可以让人们淡忘这件事情。”乐乐放下搭在胸口的手臂。
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吕云涛的注意,他急速的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乐乐,吕云涛虽不言语但还是点了一下头。
这时一个年轻女佣牵着年幼的十一走了进来,十一上身穿着粉色的丝质棉袄,表面光滑艳丽,小脚上是乐乐让人给她做的黑皮靴。右手拎着零食袋的一角,里面尚有没吃完的糕点。当走到吕云涛身后,女佣松开十一的手。
“过来到姐姐这来,”乐乐身体开始向床沿处移动,前倾着上身,伸开双臂,苍白的脸上绽露出美丽而又慈祥的笑容。
十一压低头,恐惧的向乐乐走去,小拳头攥的很紧,我想如果这时哪怕有处轻微的响动,她就会撒腿跑了。当走到乐乐手指能触及的地方时,乐乐一把拥起十一,紧紧的搂在胸口。
“可爱的小宝贝,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当乐乐把十一拥入怀中的那刻起,情绪就再也无法控制。滚烫的泪水顺着十一的脖颈流进她的衣服里。
由于紧张和些许的恐惧,十一的身体紧绷的像拉了最大限度的橡皮筋,掂着脚尖,瞪大了眼睛,“姐姐搂的太紧了。”
……
吕云涛双手取下重八支制服帽,递给站在一旁的佣人,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条胳膊向前直伸一下。十一并不在意这些,松开零食袋口,只攥住一角,另一只小手摸进去,掏出一小把膨化小零食吃着。
乐乐搂着站在床前的十一,接受着吕云涛的跪拜。吕云涛对着乐乐和十一连续磕了三下头。
“起来吧。”乐乐说。
“是”,吕云涛站起身子来到床前,尽量的弯下身子,以便听清乐乐的话语。
“我已经向总部提出任命你为重八支总经理了,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否则我‘安排’的人可以随时‘取你’而代之。”
“文部请说。”
“替我照顾好婷婷(指十一),并且好好的保护她,对待她和我一样。”
十一对当时乐乐和吕云涛所说的这些话语并不在意,思绪早已经飞出了樱宮,跑到其他地方去了,想着伸出小手挠了挠额头。
“嗯”,吕云涛点了点头以示肯定,“谨记文部安排。”
“婷婷”,乐乐用手转过已经走神的十一,让她面对着吕云涛,“往后他就是你的亲人了,他会代行我的职责,知道了吗?”
“我不需要他保护,他们都和我玩,我在学校里认识好多人呢!”
“呵,学校里的那些人都是你的小朋友,这个人会代替姐姐,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照顾好你。”
“我已经有姐姐了。”
乐乐抬头看了一眼吕云涛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该带十一出去了,吕云涛弯下身子,一只手掌放在十一背上,带着她走离了乐乐床前,向门口走去。
十一很听话的跟着吕云涛的步伐来到门口,就在将要走出房门时,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乐乐,这时她看到一个女佣从另一名女佣端着的托盘内取过一面秀有织物的白色丝巾盖在乐乐脸上,其他三个佣人都像刚才吕云涛那样,把头深深的低下,脸色被悲伤所刻画。
“他们为什么要把布盖在我姐姐脸上?”来到走廊下,十一转过身昂起头天真的向吕云涛问道。
“你姐姐要去‘很远’的地方,‘路途’太远了,中间要睡会觉。”说完吕云涛接过十一手里的零食袋,装进自己外套口袋里。
当时年幼的十一并不知道‘很远的地方在哪里,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天色铁青的像被融入绿藻的冬水,庄重而威严。远处的一丝薄雾,在这被凝固的世界里飘荡着,四处‘碰壁’,它们不知来自何处,或许昨晚的叹息声太多了,不经意间从人们心间流露。正是这些飘荡的轻雾,就是隐含了人心深处太多的东西所以才不会就这么容易散去。
吕云涛牵着十一的手走下台阶,来到院中,十一跟着吕云涛停下脚步,仰起头好奇的看着他,吕云涛走到十一面前,蹲下身子,头低下去,“骑到我肩膀上去。”十一没有反对,很顺从的抬起一条腿,骑在吕云涛的肩膀上,两只小手紧抱住吕云涛的头,坐稳以后,另一只腿也紧接着伸在吕云涛胸前,“我们要去哪啊?”十一问。
“回家,”吕云涛两手扶着十一的腿缓慢的站起身,向樱宮大门口走去。
“家在哪啊?”十一吸了一下鼻涕问道。
“兰山。”
鼻涕很快又从鼻孔中流了出来,十一伸出小手,擦了一下鼻涕,带有鼻涕的小手就那么又紧紧搂住吕云涛的头。
就这样,吕云涛驮着十一走出了樱宮,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薄雾中,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乐乐去世的第二天,重八支集团新加坡总部为感谢乐乐生前做出的重大贡献,降半旗表示哀悼。四日后,吕云涛在中国的厦门市正式被任命为重八支总经理兼总裁,入住杭州郊外的兰山别墅,吕云涛当时年仅二十三岁,是重八支自组建以来第一位中国籍重八支最高领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