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谢瑾突然把目光移到赵姝脸上,赵姝连忙松开拧着手帕的手,脸上僵硬的朝谢瑾堆出一个笑。
谢瑾望着她的笑挑眉,那样子彷佛在说:还不过来,等我过去请你?赵姝心头一梗,艰难地、僵硬的、违背本能的走了过去。
赵姝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看到地上放着的两块石头,步子一顿。
谢瑾还真的没说谎,搬了两块石头在这。
看着两块石头挨得这么近,她和谢瑾一同坐下的话,身体不可避免的会有碰触,想了想,赵姝选择身体面向莲花池站着。
谢瑾没理赵姝心里的小九九,撩袍径直坐在石头上。
两人一站一坐的无言待了会,赵姝望着枯零零的莲花池出神之际,一只大手从下方将她拽了过去,失重感从四肢窜了上来,赵姝吓得闭紧了眼睛。
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倒是左侧的身子有温热的触感。
谢瑾眼中带笑的望着小脸皱成一团的赵姝,刚想把她给扶正,赵姝就睁开了双眼,赵姝呆呆瞧着眼前放大的一张俊脸,愣了几秒,脸上迅速爬上点点腥红。
双手放在谢瑾胸膛上狠狠一推,身子快速转向一边将脸埋在手臂上一动不动。
谢瑾被推的一个趔趄,右手连忙撑在地上稳住身体才避免了摔倒的结局。
谢瑾含着一丝恼意看向赵姝,可看着赵姝先是一动不动的埋在手臂上,后身子又小幅度的抖动起来。
谢瑾那一丝恼意也不在了,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慌乱地上前一小步又连忙退了一步,无措的站在原地一会,最后小心的蹲在赵姝面前,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戳赵姝的手臂,小声道:“别哭了,我不知道会吓到你。”
赵姝把手臂往里挪了挪。
谢瑾微红着俊脸,打算破罐子破摔:“那你说,你想怎样?”
赵姝身子不抖动了,将脸半抬起来,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看着谢瑾:“我知道我虽是宣平侯府的大姑娘,但实际过得连婢女都不如,你们私下嬉笑我,明面上避着我,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在乎。可你也不能这般这般欺负我啊,你是显国公府最得宠的嫡长子,是未来的显国公,你是世人眼里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你可以不怕也不理会外面的闲言碎语,可我不行,我身后没人为我撑腰,一旦这些闲言碎语传到了我父母耳中,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你想过吗?”
赵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时明明都不在意的,可今天就想哭出来,将情绪都发泄出来!谢瑾看着这样的赵姝,心里涩涩的,一时心里滋味难言,声音低低道:“我并没有不考虑你,这里是显国公府,即使有下人看到了,他们不会也不敢乱说什么,而且这地方隐蔽的很,不熟悉显国公府的人一般都不会到这个地方来,所以你放心,那些世家子弟、小姐们根本寻不到这里来。”
谢瑾垂眉继续道:“我看你站着时不时的动一下小腿,就猜你是累了,好言好语让你坐下你定是不愿的,说不定还要猜疑下我的用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刚刚那样的办法更直接了当些。”
赵姝情绪也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时看着谢瑾如此说道,竟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谢瑾突然站起身来,赵姝看着面无表情的谢瑾以为他要恼羞成怒的揍自己一顿,有点害怕的往后缩了缩,小心的看着谢瑾。
谢瑾看着赵姝胆小的小模样,心里直发笑,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
面上却面无表情的坐到赵姝旁边的石头上,声音冷淡道:“看风景。”
赵姝闻言赶忙挪开自己的视线,毕竟刚刚曲解了他的好意,现在也不太好拂了他的话,而且这边也肯定如他所说的比较私密,自己也不用再担心会被人看到,想通后,老僧坐定般的盯着面前的莲花池。
一道道有力、节奏相同的呼吸声拍打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赵姝不自在的抱着双膝,希望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谢瑾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后倚靠,斜着眼眸来回在女孩脸上打量。
细小的绒毛在光线的照拂下,软软的立在脸上,柳叶般的眉毛镶嵌在额头下方,有几分营养不良的淡黄色,鼻子小小的,今日女孩好像在唇上抹了胭脂,鲜血般的颜色,越发衬的一张小脸莹白而透亮。
谢瑾目不转睛的望着女孩,也不知女孩今日是不是抹了什么香,周围弥散着一股清甜,谢瑾喉结滑动了一下,喃喃道:“你抹了什么香?”
赵姝听见谢瑾的声音但又没听清谢瑾说了什么,微转头:“你刚刚说什么?”
谢瑾看着女孩蠢蠢的呆样,恢复神色,一本正经道:“没什么。”
赵姝没话找话:“你是主人家,你不露面好吗?”
谢瑾懒懒的将双腿舒展开来,左腿轻搭在右腿上:“赵南禹在。”
赵姝听着谢瑾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一脸雾水,谁问他赵南禹了!而且赵南禹是谁?两人静静地望着前方的池水,谢瑾突然道:“如果我是京中女娘们最想嫁的郎婿,那赵南禹就是女娘们第二想嫁的郎婿。”
赵姝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谢瑾这是在向自己解释?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赵南禹是谁了,是阿伶说的那个端方有礼,还俊俏的公子?赵姝淡淡道:“哦。”看着谢瑾一脸惬意的模样,赵姝坏心眼的想,也不知这赵南禹是不是被谢瑾坑来这宴会的?
又坐了半个时辰,谢瑾开口:“回吧。”
赵姝心里算了下时辰,是该回去了,随即便点点头。
谢瑾起身扫扫衣角的灰,手掌伸向赵姝。赵姝看着眼前脉络清晰的大掌,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谢瑾的掌心里。
谢瑾手臂偾张轻松将赵姝拉起身,赵姝站稳的一瞬间,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谢瑾看着赵姝的动作没说什么,领先走了出去。
赵姝等谢瑾走了有一会,才慢慢地往回走回去。
显国公府的婢女们陆陆续续的将夫人贵女们从花厅迎至膳堂,因这次春日宴表面上是一场普通的聚会,但真实的含意各位夫人贵女们都心照不宣,因此也就没有男女分席而坐,但男女混坐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男的坐一排,女的坐一排,中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但这样的距离并不妨碍有情的男女相互对望。
赵姝踏进膳堂,找到赵雪莹旁边的位置坐下。抬眼看了看四周,心下微微感叹,这有钱人就是会玩。
赵姝一进到膳堂来,谢瑾就看到她了。
赵南禹看着身旁好友心不在焉的样子,夹了一块红椒置于谢瑾碟中:“谢兄尝尝这个,还不错。”
谢瑾也没看,夹起来就放在嘴中,谢瑾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刚刚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三魂也归体了,谢瑾淡定地将口中的辣椒咽下去,再淡定地端起桌上的茶水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渴呢。
因为谢瑾就坐在右侧方,所以赵姝的余光很容易瞥到他,在莲花池那待了也没多长时间呀,有这么渴吗?
赵姝突然感觉喉咙有点干,小声咳了咳,不自觉的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谢瑾完全没发现他一直喝水的举动给某些关注他的人起到了望梅生津的作用。等口中的火辣淡去,谢瑾也没找赵南禹的麻烦,只不温不淡的吃着面前的菜。
酒足饭饱之余,桌上精致的吃食已满足不了兴致渐高的公子、小姐们,有人便提议玩“花落谁家”,话音一落就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附和。
“花落谁家”顾名思义就是在一处外围为正方形,内里是雕空花形的角厅下席地相互离半米而坐,打开前面的水阀引入水流,再把后面的水阀打开,形成活水,再把一朵大的瑞香放入水中,旁边留一人蒙眼敲鼓,蒙眼的好处是能避免敲鼓之人算好水流速度作弊,待鼓声一停,前后两侧的小厮堵住阀眼,看最终花落谁家,再由敲鼓之人说出惩罚举措。
赵姝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可胡婧非拉着她说什么,她已经躲了一回了,不能再躲第二回,没她不好玩之类的。
赵姝犟不过胡婧,力气也没她大,无奈被她拉了过去。
胡婧拉着赵姝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旁边也很快有人坐了下来,赵姝也没在意。
直到谢瑾的声音从一侧响起:“我来做敲鼓之人吧。”
众人欣然接允。
谢瑾起身后,赵姝身侧的位置就一直空着,没有人坐。
黑色方绸系在谢瑾脸上与他今日所穿的绛色衣袍形成鲜明对比,有种说不出的妖冶之感,在场的娘子时不时偷瞄谢瑾几眼又羞红着脸收回目光,来往反复,反复来往,竟没有休停的时候。
虽说谢瑾这人确实能力出众,这相貌生的也十分好,可在场的儿郎们谁又不是家里的香饽饽、心尖宠,看着女娘们把心思都放在了谢瑾身上,不满的用扇子敲了敲眼前的石花:“还玩不玩了?”
就胡婧这单纯孩子大声喊道:“玩啊,怎么不玩!”
女娘们也不好意思的收起自己的心思,将注意力放在即将开始的游戏上。
鼓声响起,众人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赵姝被除了鼓声再无其他声响的气氛弄得略微紧张了起来,也不敢再让思绪划水,耳不旁听的闻着鼓声,眼睛牢牢盯着水流上的瑞香。
生怕这鼓声停了瑞香也相应停在了自己面前,更怕谢瑾趁机提出过分的惩罚。
但很奇妙的是,这一把把玩下来,瑞香都没有停在赵姝面前过。
反观这赵南禹运气委实有点不好,瑞香次次都停在他面前,而谢瑾对赵南禹的惩罚也只有喝酒,没有其他,赵南禹酒水一杯接一杯的下肚,脸色也越来越红,搞得众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再玩下去了。
最后是一个小女娘实在看不下去了,叫停了游戏,刚好大家也没了玩闹的心思,纷纷然同意了。
而前厅的夫人们也结束了聚会,纷纷使小厮去唤自家的女娘儿郎们。
赵姝不舍的跟胡婧道完别后,走向自家马车。
谢瑾望着赵姝上了马车,直到身影看不到后,谢瑾拉住欲被自家小厮扶走的赵南禹,温柔朝小厮开口:“你跟伯母说一声,赵兄有一样东西落我这了,待我取了东西给赵兄后亲自送他回府。”
小厮一脸为难的看着谢瑾,自家公子说过,若他有不得已的原因不得回府,而谢瑾又刚好挽留,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给弄回去。
谢瑾朝小厮露齿一笑:“怎么,你还不信任我?”
小厮在谢瑾的笑容里晕叨叨点了头,这谢世子真温柔。
待人都走完后,谢瑾吩咐谢武牵来一辆马车。
谢瑾提着赵南禹的衣领将他甩在了马车上,看着在马车底座上醉醺醺躺着的赵南禹,也不管他,拍拍手坐好。
谢瑾嫌弃的用手扇了扇:“一股酒馊味,真臭。”
也不想想是谁仗着习武耳力好,次次算准水流速度,让花停在赵南禹面前,罚他喝酒的。
躺在地上的赵南禹迷糊睁开双眼:“我怎么睡地上了?”
谢瑾将赵南禹扶坐起来:“刚刚我扶你坐在位置上,你偏不坐,非说地上舒服,要躺地上。”一脸的我为你操碎了心,你却不领情的模样。
喝醉酒的赵南禹思考能力为零,立马俯首认错:“我错了,谢兄。”
谢瑾忍笑忍的有点辛苦,握拳捂嘴咳了一声:“无碍”
赵南禹看谢瑾捂嘴低头的样子,以为他心里难过,手搭在一直在乱晃的谢瑾身上:“谢兄,我最近新得了一本周老将军身前自传的兵记,我将它送与你!”
谢瑾继续捂唇低头:“那不好吧?”
赵南禹拍拍胸口:“有甚不好,我的就是谢兄你的!你待会随我回府,我将它取了给你。”
谢瑾抬起头一脸感动的看着赵南禹:“谢谢赵兄,不过那本兵记在我府内,就不随赵兄去取了。”
赵南禹脑子被绕的晕乎乎的:“好好。”
第二天清醒过来的赵南禹,面无表情的把自己锁在房中一上午,出来后把那天在宴会上没将喝醉的他带回来的小厮叫了过来,罚了二两银钱。
(本章完)作者说:作者专栏-新文《贪毒》已开文。《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鱼是个和人说话都会脸红上半天的姑娘,她温顺、良善。可时过境迁,她已不复是当初那个温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处左右逢源、溜须拍马,还励志要将那群权贵哄得七荤八素、头昏脑涨,哦,不对,是惬意顺心。她也知道,她这样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里,就是个可随意拿来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鱼尽心尽力的亲近、讨好所有人,但唯独对谢怍避之不及,不是她不愿,而是不敢,因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萨面貌、魔鬼心肠还知此人对她动了杀心。为此,别说是跟他沾上半点关系,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瘆得慌。
谢怍表面上对周多鱼温和有礼,实则打心底厌恶她粗鄙庸俗的举止。若硬要说愚昧无知的周多鱼身上有什么长处的话,那就是识趣,也只有识趣,识趣的远离他与他保持距离,对此,谢怍还算满意。
此去经年,窄巷相逢,谢怍双眸沉静的望着身子紧贴着墙而过的周多鱼,缓缓敛目,嘴角弯了弯,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是个识趣的好姑娘,知道对他退避三舍,可,却碍眼的紧。
爱恨嗔痴,为贪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小剧场:周多鱼虔诚的跪在佛前,眼前则是刚刚奉给菩萨满满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灿灿黄金。她对佛像低眉浅颂:劳菩萨费神助信女屠尽恶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为菩萨重塑金身之时,嗯,纯金。拜完菩萨,她面不改色、不着痕迹的收起刚孝敬给菩萨的黄金,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哪有事还没办,就收钱的道理!【特别说明】:文中“恶鬼”仅用于比喻,全文无奇幻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