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第二日,娜木钟刚收到通报说蒙古的两位格格到了,那头乌云珠就来了。乌云珠还是那样温柔的样子,坐下便道,“不敢耽搁主子娘娘的事,只是皇上昨儿吩咐了奴才来探望小世子同新月格格,坤宁宫是主子寝宫,安置在这儿也不合规矩,不如挪到景仁宫去由奴才照看?”
“劳你费心,是本宫疏忽了。”娜木钟笑道,“安亲王福晋递了牌子下午来请安,到时候再同她讲,挪了她们姐弟去安亲王府养着。”
乌云珠落了个空,脸色不变地又道,“娘娘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奴才就不多嘴了,这些个东西是皇上同奴才的一些个心意,也让这两个孩子宽宽心。”
娜木钟声音里透着同乌云珠一样的温婉,但又多了不容置疑的高贵,头一次在乌云珠面前和颜悦色地慢声道,“你倒是个大方的,难怪皇上喜欢你。”
日子过成这样,娜木钟觉得整个人都透出懒劲儿来了,跟冷宫里一样,不用装模作样去博取圣宠,福临看着正常多了,一口气可能忽然松了吧。
人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在心里想松懈些,外头忽然喧闹起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滚了进来,听到凄切的声音,“皇后娘娘……”
娜木钟觉得对她绝对只有简单粗暴最适用,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自然有宫女嬷嬷上去把新月格格架起来,不能乌云珠说话,就被扶了下去。
“这新月格格忧伤过度,还是下去休息吧。”再一转头,“贞嫔妹妹身体不好,也回去休息吧。”
乌云珠满心疑惑地走了,娜木钟还得继续盘算那两个蒙古格格的事儿,结果等福临下朝刚一提,福临的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那两个格格原是皇额娘的意思,你去请示皇额娘吧。”
“皇额娘如今卧病在床……”
福临眯着眼睛道,“所以你打量着你宫里是你做主了?这两个格格进了宫,你准备给什么分位?妃子还是贵妃?”
“不就是跟你这么一说,也不是我做主接来的。”娜木钟脸色也不好看了,淡淡地回道。
“实在不行就送回去,又不是选秀的时候,不要以为蒙古就能不按着规矩来。”福临看着娜木钟美艳的容貌,心里烦躁了起来,蛮横地道,“满洲才是大清的根基,还是多从满八旗选吧。”
“当时选秀是皇上同太后亲点的人,皇上眼界高,看不上云格格以外的,好好的秀女都指给了宗室。”娜木钟回道。
那个时候皇帝跟乌云珠一点事闹得沸沸扬扬,有些真心疼女儿的倒是不舍得送进宫了,生怕再出现皇太极和海兰珠一样的情况,到时候才是生不如死,分位有什么用,都是虚的。
福临并不理会娜木钟的嘲讽,冷笑道,“既然好好的秀女都指给了宗室,那这两个格格也指给宗室吧。科尔沁有你一个中宫皇后还不够么?”
“皇上身体里也流着科尔沁的血。”
“朕知道,可是朕是因为爱新觉罗的血脉才尊贵。”
娜木钟垂下了眼睛去看手上的帕子,“摄政王病逝,皇上亲政不久,还是需要蒙古各部的支持的。汉语里有一句,过河拆桥,想来您不是这样的人吧。”
“你……朕在想,如果这两个格格没有进宫,草原上会不会以为是你不想有人跟你争宠?尤其另外那个不是来自科尔沁?”
娜木钟手上的帕子是上好的丝缎,松开后光滑如初,没有任何褶皱,她收起之前的轻松心情笑道,“这不是早就定下的喜事么,皇上不如喜上加喜,给贞嫔妹妹晋封。”
福临知道她这是交换条件,后宫如今都在皇后手上,她说不同意晋封乌云珠,倒也不好办,尤其是拒绝了蒙古这边的联姻,反而又给乌云珠树敌,当时就嗯了一声,然后道,“皇后你说给什么封号好呢?宫里恪妃,瑞妃的,不如皇……”
“不如贵妃吧,封号着礼部就是了,这就是皇上的事了。臣妾不管了。”娜木钟也无所谓乌云珠什么封号,但是皇贵妃位同副后,绝对不能让福临后两个字说出口。
“也罢,就贵妃吧。”福临这会儿是一点想不起来当时对着娜木钟走神时候的样子了,只觉得多尔衮刚去,蒙古又气势汹汹的,实在是憋气。
蒙古如今宫里不过娜木钟同端顺妃孟谷青,再来两个也不是很显眼,偏就是后宫萧瑟,恪妃是汉人,瑞妃是包衣,满妃就乌云珠一个,说不准八旗有些别的想法,只要有利益,这些人什么做不出来。
“对了,那个秋韵的事皇上怎么说?升了贵妃是要再添伺候的人的。还是早些查出来吧,万一身边有谁是勾结的,也好先处置了,省的又出幺蛾子。”娜木钟似是无意中这么说了一句。
“这些天忙着荆州的事呢,一点小事,回头你打发吴良辅去慎刑司问问。”福临也是漫不经心,手脚不干净偷幅画儿而已。
娜木钟脸色缓了些,“现在一手一脚处理了吧,下午还有亲王福晋递了牌子请安呢。”
吴良辅向来麻利,但是听到秋韵吐出来的话之后当时脸就白了,也难怪慎刑司的不敢上报,只好心里赌着一条命,让人提着秋韵,自己带着证词回了坤宁宫。
“这是怎么了,哭丧着一张脸?”娜木钟皱眉道,“赶紧把东西呈给皇上看吧。”
这边福临拿过秋韵的供词先头还可以,到后面直接勃然大怒,一甩那叠纸道,“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污蔑主子!”
吴良辅忙跪下磕头,“奴才不敢,皇上息怒,息怒啊,秋韵已经提上来了,您要不亲自问问。”
娜木钟也不知道供词到底写了什么,只是刚才被福临一气,也懒得理他,替吴良辅解围道,“动大刑了没有,还能问话么?”
“回主子,人还好,动了一点刑就招了,您看……”
“那还不赶紧提上来。”福临一拍桌子,自有人换了热茶,也有人捡了地上的供词交给皇后。娜木钟瞥了一眼,淡淡地搁回桌子上,也难怪福临大怒,这秋韵居然供出那幅画是乌云珠要送给安亲王的。送就送吧,半夜送什么,还写什么酸词。
秋韵整个人缩在底下,不管福临或者娜木钟问什么,她都一语不发,最后气的福临摔了桌子,“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结果?朕面前尚且一言不发,那这些供词是哪里来的?”
说着还看了娜木钟一眼,娜木钟差点回了他一个白眼,嘲讽道,“是啊,皇上亲自问话都不说,倒是显得你们下面好本事了。”
“回主子,先前慎刑司那儿说的真真的,也保不齐这贱婢怕受刑胡说一气。皇上同娘娘看这事儿?”
娜木钟道,“如今宫里还有龙嗣怀着呢,不宜杀生,皇上素来仁慈,送去辛者库吧,只是宫里的规矩是该再给他们上上了。”
“嗯,就这么办吧。”福临的手捏在那叠纸上,悉悉索索的作响,只是屋里的人都低着头假装没有看见。
娜木钟笑笑,她也不清楚这是谁的手笔,要说让个别人送的宫女私下送这样的东西,娜木钟是不信的,乌云珠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