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你只管带人来
跨过铜镜,眼前景象焕然一新,竟是直接到了涌隆宫前的台阶之下。
记不清上次从这里离开有多久了,上次来我是单纯的沈玉诉,经历过那么多生生死死,我的内心已经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
四周充斥着的水汽让薄从怀更加英气蓬发,脸上洋溢着肆意的笑容,连轻轻拍打我手背的指尖都在宣告着他的兴奋和自由。
在无人敢于探寻的海底,他就是不容置疑的王。
台阶之上,依旧一左一右站守着哨兵,注意到我们的出现,排在最前列的两个抬步走下台阶,朝着薄从怀行礼,“殿下,您回来了。”
薄从怀空闲的一只手朝着后方一指,“父王和母后在哪?”
“今日小满,王上下了朝就去陪王后了,现在可能在后花园。”
“把他押着,我们去拜见父王母后。”
“是!”
由薄从怀带着,我们一行几人自主道向宫殿后方走去。
即使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涌隆宫,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主道两侧琳琅满目的珍珠、贝壳,还是忍不住惊呼。
薄从怀笑着点点我的鼻尖,“小守财迷,就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
我噘着嘴偏过头不搭理他。
整个涌隆宫后方开辟出一块园地,种植了各式各样的海藻、花草,初踏入,恍惚之间仿佛身处盼寻院的前院,一花一木一草一石无不相似。
耳畔听得一阵笑声,我们循声而去,果然在一座白玉亭子里看到了面对面下棋的青龙王和青龙王妃。
薄从怀让后方押解着薄从瀚的两个哨兵先在茂密花丛之后暂避,带着我和段予一进了亭子,“父王,母后。”
指尖夹住白子的青龙王妃成以苒面色灿如桃花,听到薄从怀的声音,她的桃花眼亮了一瞬,立刻转过头看向我们,惊喜万分,
“哎呀,这是谁来了?”
说着,她白皙的手指将白子放下,站起身迎了过来。
我和段予一一一行礼,成以苒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拉着段予一的手,慈爱欢喜的目光在我们两人面上一一看过,然后转向薄从怀,
“阿母这次要表扬你,不仅把玉诉带回来了,还把予一这小丫头找回来了。”
收了夸奖,薄从怀矜持地一点头,“母后托阿姐吩咐的事情,阿怀不敢不完成得漂亮。”
段予一紧接着说,“姨母,予一任性妄为,让姨母姨夫担忧了。”
“哪有孩子不叛逆两天的,你想清楚回来就好,人界可还好玩啊?”
段予一停顿了几秒钟,似是在压下心中万般酸涩,最终还是勾勒出一抹笑容,点点头。
成以苒转动眼眸看我,“玉诉,你的身体可好些?阿怀和我说你气血不足时常晕倒,我可担心坏了。”
我笑着回答,“您放心,没有大碍的。”
寒暄到此时,我们落座,青龙王薄矜和虽不言语,但是面色淡然平和,看着并不难相处。
薄从怀握着我的手,踌躇了片刻,才清了清嗓子,“父王母后,其实这次我们回来,是有一个人想要带给你们看看。”
成以苒有些震惊,“人?”
随即她的目光暧昧地向下,直直看向我的肚子,“玉诉她?”
薄从怀立刻伸手捂住我的肚子,“阿母,你想什么呢?!”
成以苒也自知唐突,不好意思地抿唇,“哎呀,阿母不是太着急抱孙子嘛。玉诉,你别见怪,我岁数大了,成天就这些念想。”
我尴尬地笑笑。
原来上神也催婚催生啊……
薄矜和难得开口,语气难掩帝王霸气,“既然有人要见,怎么不一块带来?”
薄从怀舔了舔唇,“只是这人父王母后见了必定诧异,阿怀没有贸然将他带来,是想让父王母后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薄矜和挑眉抬眸,正眼看向薄从怀,他看到儿子脸上从未有过的正经和严肃,“无妨,你只管带人来。”
薄从怀点头,左手朝着亭外花丛的方向一个响指。
片刻之后,薄从瀚就在两人的押送下来到了我们面前,双膝跪地,头低着,像是一个罪恶深重的囚犯。
薄从怀遣散了周围侍从,整座亭子就剩下我们几人。
成以苒打量薄从瀚,可惜他头低得很深,面容又被垂下的额发挡住,一时当真无法辨识。
“阿怀,这是?”
薄从怀站起身走到薄从瀚身后,脸色竟然有几分悲伤,“哥,你不愿抬头看看父王母后吗?”
成以苒的双眼震惊地瞪大,“阿怀,你这是什么意思?”
薄矜和单指向上一挑,薄从瀚像是牵线木偶一般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双和薄从怀一模一样的眼睛。
成以苒吃惊地倒吸一口气,双手捂住心口,“阿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个人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
薄从瀚讥讽地冷笑一声,目光中却有无尽的苍凉和早已习惯的失落。
薄矜和表情虽无明显动容,但是眉心微微一动,他似乎认出了薄从瀚,但始终觉得难以相信,所以他在等薄从怀的解释。
“父王,阿母,阿怀知道,在阿姐之前,您二位育有一子,也就是我的大哥。”
薄从怀走到成以苒身后,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似在给她安慰,“而大哥不幸生有聚阳魂,襁褓之中便早早夭折。”
成以苒痛苦地闭上双眼,这段回忆一定是她最不想回想的,有哪个母亲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离自己而去呢?
“而您二位不知道的是,像大哥这样拥有聚阳魂的人,能够不入轮回之苦,直接投胎转生。”
“而他,就是大哥投胎转生之后的全新个体,他这一世名叫肖暮。”
说着,薄从怀看向面前不远处跪着的薄从瀚,深蓝色的眼眸像是盛满悲伤和忧郁。
成以苒的眼眶再也抵不住汹涌的情感,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下落,“竟然,竟然是阿瀚这孩子……”
她站起身,朝着薄从瀚走出几步靠近,弯下腰,双手颤抖着要抚摸薄从瀚的面颊。
如果她此刻大脑没有被失而复得的惊喜占据,她就能清晰地看到,藏在薄从瀚下垂眼眸中恶毒如蛇蝎的怨恨,像沼泽里不断上升爆破的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