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谜宝藏系列之二 通天之塔(下)》(29)
恶战
想到这一点,我的第一反应是熄灭火堆,杨sir摇摇头说不用,现在才灭火已经太晚了,更何况,我们现在必须用火堆烤干衣服,不然肯定会被冻死。
说完,他扔给我一把冲锋枪和一袋子弹,自己也将武器装备好。赫尔穆看出状况不对,也嚷嚷着要一把枪,杨sir想了想,扔给赫尔穆一把霰弹枪,对他说:“我们的弹药不多,以防御为主,如果敌人太多,你就带着宋方舟离开这里,不用管我,记住了?”
赫尔穆犹豫着点点头。
“不行!”我说:“我们不能再分开。”
话音刚落,我突然听见四周的土坡上传来响动声。声音很杂,显然不止一个人,而且是从几个方向同时包抄过来。杨sir冲我点点头,我们躲在防御工事下,装好子弹,做好迎战准备。由于岩架地处半山腰位置,背靠一座大山,我们占据的地势还算有力。赫尔穆快速熄灭了火堆,但飘出的烟雾还是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对方看到了岩架下飘出的大量烟雾,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被我们发现了,于是就地潜伏下来,观察四周的状况。
杨sir说:“这帮特工都是新手,在凶猛狠毒方面,他们比老特工还胜一筹,但他们也有致命的弱点。”
“是什么?”我问。
“经验,”杨sir说:“所谓经验其实就是时机的把握,老特工善于把握时机,虽然多疑,但该出手时就出手,坚决果断。新人就不同,他们同样多疑,但不懂得把握时机,不该出手时盲目冒进,该出手时又犹豫不决,就像现在这样。”
杨sir说完,将正在烘烤的羽绒服搭在工事上方,衣服领子若隐若现,下面就像趴着一个人。紧接着,他吩咐赫尔穆趴在地上,在工事下方架起了一个火力点,吩咐他千万别露头,那个位置很隐蔽,适合发暗枪。赫尔穆过去用过猎枪,枪法还算不错。
做好这一切,杨sir把对一块石头裹在衣服里,揉巴揉巴,朝特工隐蔽的地方扔出去,三个特工不知道杨sir扔的是什么东西,条件反射般冲出来,杨sir拿出手枪,对准跑在最前面那人就是一枪。狙击枪太笨重,他之前逃跑时扔掉了,但他用起手枪来准心丝毫不差,正好打中那人的肩膀,只听见一声惨叫,四周的岩石后纷纷探出火舌,目标全部对准了杨sir架在工事上的衣服。不到十秒钟,杨sir的羽绒服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
这阵火力让我们彻底探清了敌人的分布情况。他们分散在岩架前,呈扇形包围,大概有七个人。虽然形势对我们很不利,但对方也不是没有漏洞,比如西北方向的一片碎石坡,那里土质酥松,碎石块松散地分布在坡面上,虽然坡度不算太陡,但人踩上去无法承力,很容易滑下去,所以也没有人埋伏在那里。而碎石坡下七八米处有一道大型岩棚,一直延伸到山前拐角。只要我们能顺着碎石坡滑下去,藏到岩架下方,就会形成死角,上面的人枪法再准也打不到我们,我们可以沿着岩棚直接绕道山的背面去,从那里再爬上山头,从背后伏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或者,我们可以直接顺着岩棚逃走,但这样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探清了方向,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跑到西北方向去,从我们所在的工事到碎石坡足有五六米远,如果就这样跑过去,还没跑到估计就成了马蜂窝。我和杨sir商量了一下,必须有人留在工事里负责掩护。
论身手,我们当中最厉害的人当然是杨sir。但我的准心很差,不适合掩护工作,赫尔穆是个导游,从没开过枪,虽然他现在和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心里难免发怵,关键时候恐怕一枪也开不了,和我第一次用枪时一样。
“还是我去吧!”我说:“我们的弹药有限,如果都困在这儿,肯定只能等死。”
杨sir说:“不,你和赫尔穆一块儿冲出去,我负责掩护,你们滑到岩棚下,直接顺着岩棚离开这里,不要管我了。”
“那怎么行?”我睁大了眼睛:“杨sir,你也太小看我宋方舟了!”说完,我看了赫尔穆一眼,这小子白占了个不错的火力点,结果一枪都没开。还不如和我一起绕到山后去,占据更高位的火力点。他虽然不敢开枪,但跑起来速度挺快,要不然上次也不可能从那么多特工眼皮底下逃出来。
赫尔穆的脸都白了,他看了杨sir一眼,表情很复杂。
“起来!”现在不是给他时间考虑的时候,我冲他使了个眼色,赫尔穆犹豫着站起来,两条腿得瑟了一下。
我问杨sir:“要数一二三吗?”
“不用,”杨sir面色冰冷,抬手就是一枪。这一枪犹如百米冲刺时鸣响的冲锋号。对方还击的同时,我和赫尔穆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工事,朝不远处的碎石坡奔去。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我们,但我们处在高位,对方要射击必须探出身体,杨sir眼疾手快,每看到有人探出来就是一枪,枪法快而精准,几乎弹无虚发。尽管如此,我依旧觉得脚下不时会有弹片弹开,滚烫的泥土溅到我的手和脸上,惹得我一阵心惊。
四周充斥着浓重的硝烟味,赫尔穆紧紧跟在我后面,不时踉跄一下,看样子也吓得不轻。我用双手护住脑袋,弓下腰来,一门心思朝前冲,反正杨sir的枪法我信得过,万一被打中了,也只能怪自己运气背。
五六米的距离不长,我却觉得非常遥远,跑到一半,身后的赫尔穆突然‘哎哟’一声。我以为他中弹了,赶忙回头,发现他在慌乱中跌了一跤,一只鞋卡在了碎石缝里。我让他把鞋脱了,又一颗子弹突然擦身而过,他立即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们身后,杨sir已经换了一把手枪,他的子弹有限,又没时间换弹夹,面对一群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形势难免被动。我见赫尔穆趴在那里还算安全,扭过头继续往前冲,跑出几步后,我纵身一跃,下意识将身体蜷成一团,沿着碎石坡往下滚去。碎石坡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松动的碎石,这些石头小而坚硬,而且棱角分明,我虽然护住了头脸和内脏,但和碎石面直接接触的肘和膝却一阵生疼,身旁不时有子弹擦过,耳边‘嗖嗖’直冒凉风,碎石飞速蹦起,弹射到我的身上,其中一颗打中了我的肩膀,我无法维持蜷缩的姿势,顿时双肩一松,脸颊硬生生磕到碎石面上,擦掉了一大块皮。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朝下滚落,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根本分不清方向。就在这时,我觉得坡度稍稍平缓了些,紧接着,身体突然悬空,朝山脚直落下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我下意识绷紧身体,脑子里杂念全无。由于刚才是从山腰处往下目测,无法猜出岩棚到山脚的准确距离,只是直觉的感到应该不是太高。现在真正落下来了,我才发觉这段高度至少有四五米。好在岩棚下不是凹凸不平的地面,而是接着另一段斜坡,我从空中落下后继续朝下滚去,强烈的眩晕已经使我的精神变得恍惚起来,就连耳边刮过的风声也听不见了。大约又朝下滚了四五米,我终于停了下来,胃开始翻江倒海,我趴在地上一阵干呕。子弹声在头顶稀稀落落地响起,岩棚果然是绝好的天然屏障,挡住了所有从上而下的子弹。
我担心杨sir,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无奈脑袋晕得厉害,视觉也受了影响,刚撑起来又踉跄着倒下,我咬咬牙,趴在地上朝前爬去,碎石磕在膝盖和手掌上,似乎是在考验皮肤忍耐力的极限,非常难受。
没爬出几步,我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闷响,紧接着‘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身后,我转头一看,居然是赫尔穆。这小子刚才被飞溅的弹壳吓破了胆,我还以为他会一直趴在地上装死,没想到也跟了上来。
赫尔穆挣扎了几下,想要站起来,但估计是和我一样头晕得厉害,刚站起来就倒了下去。不过他毕竟是走惯了山路的人,身体素质比我好,休息几秒钟后又撑着岩壁站了起来。我看见他踉踉跄跄往前走,头也不回一下,忍不住叫他:“喂,过来拉我一把!”
赫尔穆扭过头来,我看见他的眼神也是涣散的,显然看东西还不清楚。他冲我摆摆手,连话都说不出话来,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现在根本站不稳,不但没法拉我,自己还会被我拉倒。
我取下枪扔给他说:“去,去救杨sir!”
赫尔穆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又冲我摆摆手,结结巴巴地说:“算,算了,我们自身难保,还是逃命要紧!”
“你说什么?”我急了:“刚才不是说好的,要从山后绕上去救人吗?”
“那是你们,不,不是我。”赫尔穆又挥了挥手:“我算受够了,这日子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我想拉住他,被他一脚蹬开。
“赫尔穆,你小子是个混蛋,懦夫!”我一边骂,一边撑着岩壁站起来,踉跄着朝前走去。
赫尔穆恢复的速度比我快,没多久就把我远远落在了后面,我尽量控制呼吸,一边使劲拍脸,让自己赶快清醒过来。头顶的枪声越来越小,我知道杨sir为了尽量保证我们的安全,一定会在工事里死守,心中焦急万分。头晕稍稍缓解后就开始小跑。赫尔穆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山间拐角。
我顺着岩棚走到山的背面,从那里往上爬去,好在背面坡度不算陡,我没费多大力气就爬了上去,接近山顶时,我以一块块凸出的岩石为屏障,悄悄朝山头摸去,很快占据了一个有力地形,从那里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岩架下的工事,我小心探出头去,发现工事里居然没有人,心中顿觉不妙,难道杨sir被抓走了?
我决定再走近些看看,于是提起枪,猫腰朝前移动,突然间,身后传来低沉的机械声,我心头一紧,回头看去,一个特工正用枪口对准我的额头,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
“别以为我们猜不透你想干什么,宋方舟。”那人用英语说。
我放开枪,慢慢站起来,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旁边的岩石后一跃而出,朝特工猛扑过去,那人猝不及防,被死死压倒在地,他下意识扣动扳机,响亮的枪声响彻云霄,一旁的树丛中,两只金雕受到惊吓,扑腾着巨大的翅膀,在地面上卷起一阵劲风。
扑倒特工那人正是杨sir,他的子弹用尽,只能利用四周突兀的岩石和对手周旋,他举起枪托,将特工砸晕,然后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赶快离开。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朝山下跑去,没跑出两步,一颗子弹从我耳边‘嗖’一声擦过,我下意识弓下腰,又一颗子弹飞过,将我的衣服划出一道焦黄的口子,与此同时,两个特工同时窜出,其中一人猛扑过来,将杨sir按倒在地,那动作竟和刚才杨sir制服对手时一摸一样。
转瞬间,杨sir就被那人死死按倒在地,根本动弹不得,我正想举枪反击,另一人抬脚一扫,正中我的膝盖窝,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中的枪飞出老远。扑倒杨sir那人快速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杨sir的额头。
“不要!”我叫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大吼:“都给我放下枪!”
扭头一看,赫尔穆居然又回来了,他举着杨sir给他那把霰弹枪,背脊绷得笔直,双目圆睁,眼睛眨也不眨得盯着那两个身穿六色迷彩套装的人。
一个特工冷笑一声,慢慢举起枪,然后用了一个很夸张的姿势将枪甩了出去,赫尔穆没有实战经验,视线立即被那把枪吸引住了,与此同时,另一个特工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甩手一扔,从赫尔穆的肩膀擦过,赫尔穆哎哟一声,下意识护住肩膀。就在这时,刚才扔枪那名特工迅速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抬手便射,赫尔穆下意识朝旁边闪躲,同时拔出挂在腰间的匕首,匕首就像上了膛的子弹,脱手而出,径直击中特工的手腕。
赫尔穆甩飞刀的本事我见识过,我真庆幸当时黑灯瞎火,他没伤着我,要是搁在大白天,说不定我已经残了。
特工惨叫一声,手中的枪应声而落,趁着这个空挡,杨sir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将力量集中在手掌,对准他的脖子横劈过去,这一掌力量很大。那人连叫都没叫出声来就昏迷倒地。另一个特工见状,条件反射地闪到一边,想要拾起地上的冲锋枪,赫尔穆眼疾手快,对着那人的手就是一枪,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猎枪以外的枪械,准心当然不行,这时候霰弹枪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赫尔穆没有瞄准,却打中了特工的手臂。由于距离很近,子弹威力同样不小,从特工的手臂横穿而过,镶在一颗大树上。
我横起一腿,将那人踢到。
“快走!”杨sir冲我俩大喊一声,带头朝山下冲去,从他被扑倒到现在,只过了十几秒时间。我们赶忙跟上,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显然又有几个特工从不远处追了过来。
在实战当中,以少胜多的原则就是分散敌方战斗力,然后逐个击破,在这方面,杨sir充分发扬了老特工的经验优势。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让七个特工分散开来的,但多亏他做到了这一点,才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继续硬拼肯定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三个撒开腿往山下跑,赫尔穆又跑在最前面,他领着我们,专门往地势复杂,多岩石少土坡的地方跑,这样的路虽然难走,但有大量岩石掩护我们的后背,最大限度降低了我们腹背受敌的危险。
我一直没机会问赫尔穆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跑回来救我们。看着他气喘吁吁的背影,我也觉得没有问的必要。有时候,人心的善恶要在生死关头才会分辨出来,他肯在关键时候跑回来就我们,说明杨sir没看错人,赫尔穆这人本质不坏。
凭借赫尔穆对阿尔泰山地形的了解,我们又一次摆脱了希德尔特工的追捕。只是我心中那种忐忑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因为在这次对决中,我同样没有看到鬼人奥普。
赫尔穆告诉我们,为了摆脱特工的跟踪,我们已经绕了很多路,要想赶到聚集了秃顶石人像的山头,至少要走到明天下午。经过这一仗,我们三个都筋疲力尽,如果还要走上一整天的时间,估计到最后得用爬的。我真是哭笑不得,说起来,这一仗是由我引起的。如果不是我自不量力跑去追野人,就不会跌进湍急的河水里;不跌进河里,杨sir就不会使用榴弹炮,更不会引来希德尔特工的注意。如果没有这一连串的蝴蝶效应,我们恐怕早就赶到目的地了。
不过,这一战我们也不是毫无收获,杨sir抢来了一个背包,里面装着我们急缺的GPS定位导航仪。
“我们有卫星电话,要不通知阿伊姆娜吧!”我说:“她有飞机,速度快多了。”
“不行,这样会暴露目标的。”杨sir说:“阿伊姆娜是我们最后一张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叫她。”
接下来的路,我们几乎是一路踉跄着前行。我和杨sir都受了伤,由于我的胸前被冰刃横切出了一条口子,一挺起腰伤口就被拉扯开来,疼痛不已。到了后来,我连腰都不敢直起来,始终弓着背走路,时间一长免不了腰酸背痛。
赫尔穆没有受伤,但他的状态非常不好,显然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路上,他几乎没有说话,但步伐比之前乱了许多,我真担心他脑子里那根弦会不会被绷断。
不知走了多久,我突然看见前方的山谷里横着许多突兀的怪石,其中一块石头上还坐一个人。我远远瞅着这个背影很熟悉,走进一看,那人居然是吕方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