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源道术

南京，白起宅，众人身前铺满墙壁的巨大屏幕左侧，正播放出萨斯喀那号最后的绚烂。

白起身子摇晃了下，黄歇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却被白起一把推开。

白起痛苦的闭上眼。

他知道，那个崇敬他、信任他，将他视作父亲的青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因为他的命令嘱托，更因为他之前的犹豫不决。

谭岚抽出根烟默默点上。青烟袅袅，笼住了她的脸庞，忽明忽暗，看不清神情。

隔着烟雾望去，白起一向挺直的背脊，这一刻仿佛也弯下了几分。

谭岚心想，还好其他天驱战士们都被支到了门外守着，老头子总算保住了几分面子，要不然以后还怎么管住那些人。

张崇望着屏幕中海面上燃烧的巨大火球，眉头微蹙。

巨大屏幕的右侧，视频通讯另一头，立着一道魁梧的虚拟身影。

那是别称“赵先生”的大人物，当年正是他从万千人中提拔了白起。

这么多年过去，赵先生对白起的欣赏和信任从未变过。

所以哪怕片刻前，本应早已卸下指挥权的白起，越俎代庖的对身处一线正执行秘密任务的田文，下达了和众人意志完全相悖的命令。

赵先生也没有立刻阻止，而是连上了通讯，听取白起的解释。

但在萨斯喀那号三船全灭的这一刻，赵先生仍是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看着白起，语气平淡却满是威严。

“我会着人去处理手尾，其他事情你不用管了。带着你的‘证据’尽快回来，很多人在等你的解释。”

通讯切断。

白起继续沉默着。即便赵先生不说，他也会尽快回去。

但眼下，白起却不能走，因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处理。

博士遗留下的那些手下和试验品，就是像是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必须在他们得知博士那边的变故前，将一切纳入掌控中。

白起重新睁开眼。

那个露出一丝软弱的老人消失了，屹立于夏国杀鬼最前线的强者又回到了众人眼前。

白起看向黄歇。黄歇下意识的立正，拿出笔和本子，摆出倾听的姿势。

但下一刻白起便意识到了不对。他看见黄歇脸色大变，那见了鬼似的惊骇，仿佛看见了绝不可能出现的变故！

白起猛的回头，瞳孔陡然紧缩，手脚冰冷。

大屏幕那头，卫星信号将那令人遍体生寒的一幕忠实传来。

惊涛骇浪中，那已经沉没的萨斯喀那号正一点一点的从海底升起。

它被炸开的数个巨大伤创还对外显露着，却在阳光下一点一点的慢慢复原，直到恢复如初，甚至连上面喷涂的油漆都崭新崭新。

不过短短数十秒，田文豁出性命才破坏的萨斯喀那号已经完全复原，甚至焕然一新，就像刚出船厂时一样。

仿佛时光倒流。

“这不可能！他怎么做到的！”这完全超出现实常理的一幕，让白起忍不住失声惊呼。

仿佛听到了白起的惊呼，萨斯喀那号的桅杆顶上，博士忽然抬头望着天空，透过卫星隔着不知多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屏幕这头的众人。

博士唇角微张，无声的说道：“永别了，杀神白起。”

白起眉头微皱，下一秒，血花飞溅。

白起慢慢低下头，雪亮刀锋贯穿心脏、透出胸口，带起殷红血色，染红了他的世界。

黄歇，最不可能背叛白起的人，在白起精神最恍惚的那一刹，刺出了最致命的一剑。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一瞬间黄歇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远超所有人曾对他的认知。

哪怕是白起正处于人生中最恍惚的时刻，世界上也没几个人能破开他身体的本能防御。

而在那极少数的几人中，绝不包括早已退居后勤多年的黄歇。

但偏偏，却是黄歇刺出了这最致命的一剑！

白起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体在他意识清醒过来之前便已经做出了反应。

那是数十年生死厮杀养成的肉体记忆，但在挥出这最后一击后，力气也无法控制的开始流失。

白起晃了晃，整个人倒了下去。

同一时间，黄歇的身体也向后飞起。

一时竟无法看出是白起那最后的反击打中了，还是黄歇主动向后退去。

但那并不重要。

凛冽的刀光铿然出鞘，张崇沉默着追上。

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响片刻后才响起，张崇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

半空中雷霆四溅裹着少年残影迅捷前冲，扬起刀光匹练如雪。

电光乱舞，组成滚滚洪流，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而黄歇去势的另一头，谭岚已经提前拦在了那。

红发女郎身上燃起了火，炽烈火焰熊熊燃烧，映照着她的瞳孔都仿佛被点燃。

那无法熄灭的怒火，化作实质的攻击，喷吐而出。

“焚烬三界！”

谭岚一出手便是禁招，和上次恐吓白起不同，这一次她将这一式传自林婧琪的禁招毫无保留的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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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空间都仿佛被焚尽，那是超越尘世的本源之火，将黄歇去路尽数截断！

连谭岚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愤怒，当看到白起被刀锋贯穿的那一刻，她才明白那个有实无名的老师，在她心中有多么重的地位。

黄歇死定了。没有人能在这样恐怖的两式连击下逃生。

就在张崇犹豫着是否应该放点水留活口的那一瞬，场中局势突变。

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感从黄歇身上升起，黑雾从他体表下蜂拥而出，然后迅速拥抱住了他，只留下一双瞳孔，在黑暗中亮起血色的光。

血光黑烟后，元素忽然躁动起来。

那种熟悉的惊悸难道是——

“称号者？！”

张崇瞳孔骤缩，眼瞳缩放的眨眼，视野中已失去了黄歇的身影。只有一片淡到极致的青芒一闪即逝。

死亡气息扑面而来！浑身毛孔倒竖，张崇眸中白光大亮，手中剑几乎是本能舞动。

耀极电火在身前拉起，无数星光腾起，雷霆之花倏然绽放。

那超越凡世极限的极速之剑，再一次出现在人间。

下一瞬，张崇脸色陡僵。

一朵近乎是一模一样的剑花星火，自血光黑烟后拉起。

叮叮叮叮叮叮之声连成一串，成百上千次撞击在不到千分之一秒中完成。在秒钟摆动完这一个回来之后，同时炸响。

片刻前被这一剑败得体无完肤的黄歇，这次完全跟上了张崇的节奏。

不，不仅是跟上了！

黄歇甚至后发先至，比张崇更快的挥出了这极速的一击！

以快对快，以极速对极速。

张崇内心一片清明，他忽然明白了，白起为什么会被黄歇那一击刺中。

不仅是因为白起正处于恍惚之中，更是因为黄歇那隐藏起的实力，本就是一个足以和白起比肩的绝世强者！

而张崇更明白的是，在这样的极速之下，谭岚那一式“焚烬三界”再强都没用！因为她甚至都碰不到黄歇！

他们都判断错了。

黄歇根本没想逃，他是要骗出两人倾力截杀，在抓住这防御大开的瞬间，反手袭杀、一一击破。

这做法自信到了极点，也狂妄到了极点。

然而张崇很清楚自己正在这极速之剑的对决中，逐渐落入下风。

那青芒越来越薄，薄到了近乎苍白。

黄歇的速度却越来越快，直至超出雷霆！

一朵、两朵、三朵……无数朵青色剑花将张崇包围。

张崇猛的顿住了剑，极限运转之下的陡然反拉，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撕裂开来。

迸溅的血花刚刚离体便爆出了电火，仿佛在血光黑烟中点亮了漫天繁星。

繁星之下，神兵香姬顺着反拉的右手向后展开，与向前绷紧的左手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

仿佛超新星爆炸的那条线！

仿佛开天辟地的那条线！

刚直、锋锐、无双！

少年瞳孔中苍白电火与暴虐猩红同时闪灭，吸血鬼血脉之力与雷霆之力一同爆发，毫无保留、毫无过渡，无视了肉体灵魂的悲鸣，直接便催至极限，然后，倏然劈出！

剑二·雷葬！

这一剑舍弃了速度，舍弃了繁复，只剩下最极致最暴烈的力量。

如果说剑一·雷光是极速之剑，那么剑二·雷葬便是极烈之剑！

这一剑慢到了极点、简单到了极点，却也暴烈到了极点，霸道到了极点！

仿佛劈过来的不是剑，是山，是海，是无垠的天空，是燃烧的太阳，是太古源初连天地都一并劈开的那一击！

“这是什么鬼剑法？！！”黄歇每一个细胞都在凄厉的嘶吼着挣扎，冰冷的死亡紧贴着他的脖颈，如影随形。

黄歇极速暴退，剧烈的音爆凭空炸响，时光像牛皮糖一样被陡然拉长。

双剑交击的声音还停留在上一秒，拉长的剑鸣在放慢的时间中扭曲成了警钟。

仿佛慢动作播放的世界中，黄歇疯狂的扭动着身体，躲避死亡的爱抚。

“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黄歇无声狂吼，他的源道术掌握着世间最上层的规则，哪怕在称号者中也是堪称最顶级的那种。

这让黄歇骄傲到了极点，也自信到了极点。

然而，他引以为豪的骄傲却在张崇的这一击下荡然无存。

这一剑完全不讲道理，简单粗暴到了极点，但那无法掩藏的力量却也霸道到了极点，一眼所见便知无法抵挡！

不！这何止是挡不住！

黄歇非常确定，哪怕是号称防御第一的不死不灭樊东离全力催动元素不灭体，也绝对吃不下张崇这暴烈到了极点的一剑！

而黄歇自然更不行。

但挡不住，他还能逃。

其他人都不能，只有他可以。

黄歇再顾不得隐藏，双瞳血光暴涨，全身毛细血管同时崩裂，炸出无数鲜血。

张崇的剑还未斩到，黄歇就已经浑身沥血，看上去下一秒就要重伤死去。

然而下一瞬，他的身影，却从死亡女神的深吻下，瞬间脱逃。

“源道术·时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