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断念
制片办公室门外，有条长长的走廊。
湘琴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遍，连地上有多少块砖都快数出来了。
多少次，她弓起手指，鼓足勇气，要去敲那扇紧闭的门。
可临挨门边，声音马上就能响起，她又犹豫着收了回来。
如此几番，心急如焚，脸部紧绷，神色严肃，连呼吸都似有了异常。
“要找制片？”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湘琴回过头去，与绝世容颜，不期而遇。他以玉人之姿，挺拔地站在那，有些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湘琴慌忙低下头去，许是怕他那探索般的灼灼目光，明显带着不同以往的热切渴望。这样的情绪表达，湘琴在卢余那见过。
“不是。刚录过节目，我随便走走，锻炼锻炼。哦，晚上聚餐见！”
说完，湘琴落荒而逃。而低下的头，不敢再抬起半分，怕给他错误的信号。可“晚上聚餐见”是什么鬼？会不会让他误解？她脑袋是不是透逗了？
湘琴不傻。她一直都知道，欧阳对她有感觉。可她明明向他表示过，她心里只有卢余。指上戴着的订婚戒指，也时时告诉欧阳她已明花有主，免得他再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对感情，湘琴不想拖泥带水，更不想玩什么纠缠不清的暧昧游戏，尤其是跟欧阳这样的人。
上次的绯闻，莫名裹挟其中，至今想来，仍觉似惊涛骇浪，心有余悸。
她决不会再踏进同一条河流，决不！
欧阳昭并不知道湘琴的心理活动，仍望着她逃去的模样，仿佛在心湖上投下了一枚石子，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手机响，是湘琴发来的。
香芹：[聊聊。我在伊甸园江南厅茶室等你。]
江南厅茶室。
湘琴的心绪，早冷静了下来，并理好了行事顺序。
两分钟前，她先告诉卢余，今天要参加聚餐，恐怕要晚些回去，要他先回酒店等她。
酒店是卢余早订好的，恰好就在县城，离聚餐地不过四五百米。
卢余表示理解，问她要了聚餐地址，说是快散了告诉他一声，他好去接她。
湘琴知道卢余的坚持，且也想彻底断了欧阳的念头，就毫不犹豫地把地址发给了他。
茶香氤氲，只待玉人来。
欧阳昭终于出现在湘琴的视线里。很明显，他特意换了套正式的深蓝色西装，来赴这场引他无限遐想的约会。
湘琴冲来人笑笑，“欧阳，坐。”
欧阳昭在她对面坐下，“你请我喝茶？”
湘琴很难忽略欧阳这般耀眼的存在。风度翩翩，玉人之姿，古风现代切换自如，却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可惜，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恭喜你，欧阳，这么快，已成为耀眼的明星。”湘琴斟了一盏凤凰山毛尖，推至欧阳面前，“这是我们凤凰山的毛尖，滋味不错，你尝尝。”
欧阳昭目光落在湘琴的订婚戒指上，心隐隐下坠，连带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渴望。
端杯品茶，却品不出滋味。
“这是款绿茶。入口略显苦涩，饮下后，有绵远的回甘。许是经由火的淬炼，浴火重生的原故。”湘琴斟酌着语汇，尽可能降低对玉人的伤害。
欧阳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故作镇定地等待湘琴说下去。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像你这样，长着一张人神共妒的容颜，一定会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欧阳心弦微松，下沉的心又慢慢升腾。他因她的话，限入那如烟似梦的回忆中。猛然惊觉，那样美丽的梦境，还有一个卢余。
他差点忘了，是的，的的确确还有一个卢余。他一出现，带着明显的醋意，就轻轻松松击败了他，使得他刚起的念头，迅速碎了一地。
众星拱月般的自己，曾是多么骄傲的人啊！他喜欢湘琴的心思，以为会随时光流逝而流逝。谁知，竟朝着逆流的方向而行。
他深深地知道，他爱她。正如戏文里唱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想过成全她的幸福。所以，他们闹别扭，湘琴玩消失，他非但没有幸灾乐祸，还心甘情愿帮助过他们。
可想爱她的心，又怎是能控制的啊。水遇礁石，尚能逆流而回，何况是一颗炽热的心呢？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拥她入怀，亲吻她……渐渐地，连白日也常做起这样的梦。
比如现在，她就坐在对面，诉说的嘴一张一翕。他恍惚觉得，她在说着动听的情话。而他，丢掉身份，丢掉理智，正在吮吸她唇角的芬芳，辗转流连间，是醉人的如玖瑰蜜般的甜美。
“欧阳，你在听我说吗？”
湘琴唤醒了他的绮梦。
“嗯，在听，湘琴。”欧阳昭暗掐了一下自己，好让自己保持冷静。
湘琴又笑了笑，“嗯，那就好。我可以想象，你有今日的成就，定然有过凤凰涅盘的过程。我知道，以你今日的地位，必定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
欧阳昭想起自己的经历，确实可拍成一部曲折的励志剧。娱乐圈，他碰到过各种奇葩的事，有些是令人无法启齿的。若不是事事有晴雪姐帮忙周旋，他早身陷污泥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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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晴雪，欧阳昭如火的心渐渐冷却下来。说也奇怪，惟有晴雪，才能给他沉静的力量。而他，是非常需要这种力量的。
“湘琴，你说的对！我一直都很珍惜。”欧阳昭赞成地点了点头。
“嗯，听晴雪姐说，你们这一行，不能行差踏错。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像普通人那样逛街撸串，更不能谈恋爱。如上神一样不得自在。当然，并不是一直不可以。只是目前，你的人设不允许。是这样吗？”湘琴说着，又帮对面的玉人斟了一盏茶。
欧阳一饮而尽，“湘琴，我是人，不是神。你得知道，恋爱，明着不行，暗地里可以。”
湘琴抿了一口茶汤，直觉沁人心脾的清爽，索性挑明：“也许吧。但喜欢有夫之妇，怕是不可以吧。”
欧阳昭觉得心被刺穿，手中的茶盏因心悸一晃，洒了大半的茶汤。
湘琴抽纸递过来。
欧阳昭多想趁机握住那只可爱的手，再也不放开。可不等触到，她已坦然收回。
“湘老师，您到底想说什么？”欧阳昭警觉又微怒地换了称号。不过片刻之间，他已想出了千万种可能性。
湘琴内心嗤了一下，轻笑道：“欧阳，你是不是喜欢我？”
欧阳鼓足勇气，痴痴地看着对面美丽的笑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湘琴决定再残忍些，“可我，已经领证结婚了。这个，你没看过我朋友圈？”
晴天响雷！这段日子，为沉浸式拍古装戏，他屏蔽了所有人的朋友圈。而她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错了！一切都错了！时间错了！痴心错了！做什么都错了！
欧阳昭沉默半晌，悔得差点咬碎后牙槽，原来，她竟然结婚了。
他开始暗怪自己，还是太鲁莽了，若是晴雪姐在，一定会拦住自己。那么，眼下，就不会这样难堪了。
湘琴暗暗将欧阳跟卢余比较，心里的不屑又添了几分，面上仍淡笑着，“可能是我多虑了。欧阳，我已经结婚了，千真万确。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对我有一丝丝好感，也千万记得，一定要掐断。我不想你身败名裂，更不想毁了我的幸福。你要知道，我爱卢余，我不会背叛他。”
欧阳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如同儿时吹的肥皂泡，在湛蓝的天空下，七彩地飞着，慢慢地，一个一个飞远，一个一个破碎。
你真的，真的，好残忍。欧阳昭死死盯着她，心已沉谷底。可仍想拼尽全力，维护最后的自尊。
他想说点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做到，嘴角微微上扬，达到职业素养需要达到的弧度。
“欧阳，我很抱歉。如果，你觉得我伤害了你，今后，就把我当个陌生人吧！”
湘琴说完，清理好茶器，果决地起身，走出了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