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坠魔
【只要有杨戬在,朝游沧海,暮苍梧,三界之内任你任你翱翔。】
【你想回西海,杨戬便陪你回西海。】
【在妻子的位置上,没有人可以取代你的地位。】
【杨戬,我最后问你一句话,这一千年来你有没有爱过我?】
……………………
敖寸心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她的身体有些不适。身体的沉重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动弹分毫。脑子里也只有那些字字句句伤得她支离破碎体无完肤的语句。
杨戬,杨戬,杨戬……
在敖寸心的心中,除了杨戬外再无别的任何人,除了跟杨戬相关的事情外,再找不到任何事。
一声叹息在敖寸心的脑子里响起,敖寸心才记起,她已不在冰冷的西海龙宫阴冷黑暗的石室。她没有被冰冷的锁链套住,没有坚硬的石壁,有的是高床软枕。
敖寸心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这个地方有一个长得跟杨戬一模一样的男人。她被这个男人捡到,被这个男人带到这个地方住了下来。
一如当初,她捡到杨戬那样,她也被人捡了一次。
捡她的男人叫做李寻欢。
李寻欢,此人总是离不开酒,在住下来的三天里,敖寸心看到李寻欢日日饮酒弹琴打发时间,不免又想起千年前刚与杨戬在一起的日子。
那些日子里,杨府里桃花纷飞,她总爱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在桃花下望着西海的方向。她在想念西海,想念她的父王母后和兄弟姐妹。她总是会在杨府里与杨戬争吵,甚至有些无理取闹。
敖寸心倒了一杯水握在手里,她想起了佛祖前来石室释放她的那一天。
那天,她靠在石室的墙壁上思念着杨戬。佛祖忽然而至,整个石室被照得明亮无比,八百多年的囚禁,让习惯了黑暗的她不得不抬手遮挡住眼前刺目的光芒。佛祖解了她的束缚,解了将她捆绑起来的铁链,她又如同一条得到自由的翔龙可以遨游,但代价却是要渡尽她命数中的劫。
敖寸心问佛祖她要渡的到底是什么劫,佛祖只淡笑对敖寸心说天机不可泄露便撒了金光将她笼罩,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身处大漠。
龙是离不开海水的,敖寸心受不了大漠的干涸,她的法力几乎已被八百多年的囚禁而耗得所剩无几,身体的无法负荷让她晕倒在沙漠里。
待敖寸心再次睁开眼,已是三天前。她醒来的时候就睡在这张床上,软榻上有着冷梅的清香。这种香不同于桃花艳丽芬芳的张扬,而是清幽的冷淡又饱含优雅。
敖寸心起了身,她推了房门朝后院走去。
后院的冷梅开得正是时候,满枝头都是绕鼻的幽香,透着丝丝寂寞和清冷。
李寻欢一身白衣脸上挂着点点落寞,他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发出铮铮的声音,一曲高山流水被弹奏得如珠落玉盘一般的婉转悠长。
李寻欢的脸像极了杨戬,这对于敖寸心来说,是极其致命的吸引。
敖寸心仍旧着千年前那身长及曳地的淡粉衣裙,腰间以一条金色云带约束,发间不再有龙族发饰,只用一支碧玉簪将一头青丝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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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
昭惠二郎显圣真君是天庭的司法天神杨戬,也是三界的执法者。此时他手执金色龙纹圣旨欲往西海而去。
西海,那是一个杨戬不能碰触的地方。那里对杨戬此人,是一个禁忌。在西海阴冷的石室里囚禁着他的发妻。他如今帮助沉香推翻了天庭腐朽陈旧的旧天条,迎出了新的天规。新天规并不禁止神仙结婚生子,也在这新天规之下,遭到旧天规捆束的西海龙宫三公主将会得到释放和赦罪,也会恢复三公主的头衔和身为司法天神杨戬妻子的身份。
杨戬抵达西海的时候,西海龙宫的龙王已协同长子在西海岸边恭候多时。
杨戬读完圣旨,将圣旨交给西海龙王,龙王一声不吭就准备拂袖而去。
“西海龙王请留步。”
杨戬出声,西海龙王不得不停下预备化身为龙潜入海中的打算,他背身长立等待着杨戬开口。
“不知寸心可还好?”杨戬知晓他对于西海来说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物,可西海龙宫三公主敖寸心仍旧是他的结发妻子。
“世上已无敖寸心。真君请回吧,小女福薄,承受不了这份恩泽。”西海龙王勉强拉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色同杨戬说话,如果有得选择,西海龙王是半句话都不想同杨戬说。
“此话怎讲?”杨戬向前跨了一步。不可否认,杨戬心中对敖寸心有着一份牵绊和挂念。不论如何,他与敖寸心都做了千年的夫妻,又怎能不记挂着那个只一心一意为他的傻女人。
“小女已亡,如今只剩下一座衣冠冢,这倒是如了真君之愿。既然真君一心只为披上那道月光,就请真君高抬贵手,让小女得到一份安宁。”西海老龙王说完拂袖而去,只余空中一声悲戚的龙吟长啸。
杨戬愣愣的站在西海边,他的身体微微一摇晃,仿似没有站稳一般差一点就收不住腿脚的酸软要栽倒在地,幸而得身旁的哮天犬一扶这才稳住了身体。
西海龙宫大太子敖润长身玉立,他冷冷的对着杨戬一哼,“真君也不过是惺惺作态,当初对我家小妹如此狠心,如今又何必此番。”
“杨戬要去祭拜寸心。”
“真君还是回天庭去找你美丽的月光仙子吧,我家小妹受不得真君此番作为。何况,我家小妹既然已去,真君就还她安宁,虽泉下孤单,但好歹也不至肝肠寸断。”敖润似不刺激杨戬便不甘心一般,此话一完他亦与其父西海龙王敖顺一般拂袖化龙留下龙吟长啸而去。
西海岸边只余杨戬和他身侧那只忠心的哮天犬,杨戬抬手抚了抚哮天犬的头,“哮天犬,我是否做错了?倘若当初我没有与她争执,而是多谦让于她,她是否就不会那么早……”
杨戬的落寞哮天犬不懂,但哮天犬仍如当年那般不喜欢西海龙宫三公主,甚至也不喜欢一切和他争杨戬宠爱的人。
“杨戬,你在这里就太好了。老猪我到处找你。”净坛使者扛着钉耙远远驾云而来,他收了云彩落了地,肥硕的身躯上细密的布着汗水,可见他行步之匆忙急切。
“净坛使者找我可是有事?”杨戬见净坛使者来得如此匆忙,心头一急又连忙问:“可是沉香有事?”
“不不不,不是你那个宝贝外甥,是西海龙宫三公主。老猪我在西天大雷音寺去了一趟见我师父,从师父那里听说三公主被佛祖分散了魂识的事情,就赶忙来找你。”
“分散魂识?这是怎么回事?”分散魂识这种事情可谓是前所未有,这让杨戬心中一阵着急。
“听说是三公主对你的执念太深坠了魔道,佛祖为了三界苍生着想分散了她的魂识,让她在人间渡尽所有劫才能够化身为龙。我这一听就赶忙着过来了,老猪我是不是来晚了?”净坛使者又急急的问道。
杨戬一听,身体又是轻微晃动。他本已信了西海龙王所言,可如今净坛使者又如此这一说,杨戬心头一动,向哮天犬吩咐:“哮天犬,你且待我回去一趟,帮我寻找三公主的痕迹,她是杨戬的发妻,杨戬曾言在妻子的位置上无人可以取代她,如今天条已改,杨戬定当寻回自己的发妻。”
…………………………
芬芳幽静的梅林,风吹过,梅瓣四落。
此时此景,又让敖寸心想起杨府的那片桃花林。每到桃花开花的时候,杨戬总是会在梅林里摆上一桌好酒好菜招呼他的朋友,可唯独却缺了和她的两人世界。
敖寸心幽幽叹息,一声孤寂却透过了梅林穿进了李寻欢的耳中。
李寻欢停了琴声,他的手指放在仍旧微微颤抖不止的琴弦上,嘴角处却已是勾上了一抹温和浅笑的弧度。
“敖姑娘。”
敖寸心向着李寻欢慢慢走过去,那样温和微笑的人是无法被这样一座小小的庄院而掩盖掉光华的。
敖寸心不知江湖事迹,不知人间何年,她只知道,她面前对着她笑的那个人……
“杨戬。”
眸中含着泪光,敖寸心的泪即将滴落,低低的轻唤中有着幽怨和深情,这让李寻欢微愣。
“敖姑娘,身体可有好些。”
李寻欢的温和与千年前杨戬带着敖寸心游历三界时的温柔重叠,敖寸心一步步的走向了李寻欢,她伸出手想要触碰李寻欢却又缩了回去。她知道,她面前的人不是杨戬,而是李寻欢。
虽对敖寸心的行为感到疑惑,可李寻欢却没有将这种疑惑问出口。他向来是个温和体贴的人。这三日来,每一次当敖寸心看他的时候,他都能够感觉到敖寸心目光中的深情和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的落寞。
李寻欢不擅长安慰人,他却喜欢帮助人,所以他愿意让敖寸心这个被他捡到的来历不明的女子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