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科举细则再议
阿璀发现如今有祖父在,好像总不如寻常时候自在。
若说崔寄守君臣之礼的同时,往往总还能以最恰到好处的态度与距离来全他与晏琛之间的兄弟情谊。
所以在阿璀看来,他们之间似乎从无隔阂,私下里的相处也是怎么自在怎么来的。
但观祖父对阿兄的态度,除却文人骨子里对几乎所有人的端正自持不卑不亢,余下的却好像就只是以臣下对主君的恭谨客气。
阿璀无法置喙祖父与阿兄之间的关系,但祖父对自己的态度几乎未曾改变,这已经让她觉得分外庆幸了。
一时午膳毕,晏琛请几人移步偏殿书房。
阿璀观他三人模样,大约是为议事。往日里崔寄与晏琛单独议事时,也多不避着阿璀,甚至有时还会将所议之事讲给阿璀。
所以阿璀照旧也跟了过去,寻了个角落坐着旁“听”。
阿璀默默观察他三人说话,发现他们所议论还是未离开科举之事。
而阿璀观他们言谈之中的意思,似乎祖父已接下科举主考一职。
重开科举的旨意尚未昭告天下,主考的官员却已经定下来了,阿璀微笑,果然可见阿兄重开科举的决心和效率。
不过阿璀觉得,想想也是,既有科举重开的时候,那如今朝中,除了祖父还有谁比祖父更适合大渊开国以来第一次主考的位置?
待事议至国子监,即阿璀先前所提官学学子应试之流程。
官学的学子若想应试,自然没法子如地方贡士一般,经过乡县考试,再随朝集使入京。
所以这些人若想要应试科举,也必须得经过官学的考试,才能取得与地方贡士一同与试的资格。
但官学的考试如何考,考什么,由何人主持,也是个大麻烦。
原本这些官学的学生,都是贵族子弟,若无科举,照旧经九品中正制度选拔官员,那他们这些人自有门路途径可入朝为官。
但一旦科举推行,这些人自然心中不满,即便先前晏琛崔寄二人已压下这些贵族子弟背后家族的闹腾,但若官学的考试不能行之公正无误,而落下一点把柄,想来又是件不小的事情。
而且若要动官学,必须得有一个能让各方信服的人,而这样一个人既不能是世家,也不能是新贵。
而如今朝中最适合的人,就只有关渡和崔寄二人,晏琛原本的想法,也是在他二人中间请一人负责此事的。
关渡便道:“既然如此,陛下若信老臣,此事不如交于老臣?”
晏琛听言大喜,就席拱手一拜,谢道:“能得先生出手,自然解我忧虑。明日便下诏令请先生暂代国子监祭酒一职。”
关渡回拜,应下。
“阿璀先前之文,确实有大用,许多细节之处是咱们先前并未曾想到过的。”晏琛从旁边架子上抽出夹在书卷里的几张纸。
这是先前阿璀所提出的她自己关于科举的一些看法,先前怀阙先生命她得空的时候整理成文。
阿璀前两天闲暇时便多花了些时间,一鼓作气将这文章整理了出来,便带给晏琛瞧了。
晏琛对自家妹妹所写的东西一向重视,花一整日时间,仔细看过之后多有所得,甚至总结批注也写了厚厚一摞纸。后来与崔寄还专门花了整晚时间探讨分析其可行可用之处。
阿璀那篇文章写得也足够详细,研读分析之后,几乎都是通的,其中许多建议都被晏琛决定采纳。
但还有一些还未确定的,此时阿璀在此,正好可以一同讨论。
“这是阿璀关于科举的那篇文章,旁边有附上我的一些观点,还有最后崔寄提炼的几点,怀阙先生一同看看。”晏琛将抽出来的那一叠手稿往旁边一递,身后魏廉忙接过送呈怀阙先生跟前。
关渡接过,低头细看。
阿璀方才看晏琛说起自己的那篇文章他与崔兄长已经读过,并且皆有总结和批注,看样子似乎对自己的观点颇为赞同。
于是她便也凑上前去,坐到祖父跟前,去看下面的批注。
关渡见他来瞧,便将下边几张单独的注释抽出来递给阿璀细看。
阿璀一瞧那几张纸上的字迹,便知道这些是崔寄所注释总结。她抬头看了崔寄一眼,见他目光带笑,也正瞧过来。
阿璀低头去看纸上文字注释,她看得很快,这几张纸看完,抬头见祖父那边还在细细翻看。
崔寄的这些注释,半数是对阿璀文章中的一些内容表达的自己的理解,一些是对其观点可行的推演,还有一些是对阿璀一笔带过的观点的补充。
阿璀将这些注释看下来,觉得他将自己的观点看得十分透彻,便连那些补充注释与自己原本的想法也并无差异。
见祖父那边已经看完,阿璀将自己方才看的崔寄的那些批注也递过去。
不多时,关渡将所有内容都看完,复又转过头去将阿璀的那篇文章单独从头到尾又看一遍,才放下手稿,朝晏琛道:“阿璀之文观点确实可用,臣观陛下注释,似乎也有用之之意。唯有一点,好似还有些疑议?”
阿璀本就看着自家祖父,此时见自家祖父所言,加之方才见崔寄的注释中所表达,当即便也想到:“祖父是说取士的科目?以及每试应举者录取几人等?对于此处,我先前文章中也是一笔带过,并未深论,但我观方才崔兄长批注中所写,可以明经及进士科为主要科目,所取士者可照当年所需能才数量而录。”
见阿璀复又瞧向自己,崔寄解释道:“此是照前朝独取进士科而有所增,明经者,需要通晓二经,其明经各试所习业,文注精熟、辩明义理、然后为通。进士科,则可参考前朝主考策问,同时可另外增加贴经、杂文和诗赋等诸多方向内容杂于其中,考试内容可更偏重于儒学及文学修养和理政及治事才能。”
崔寄的讲述很清楚,晏琛也赞同崔寄的想法,但这事还只是他二人之议,还未问于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