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骇俗线索(下)
“可是裴师兄是怎么知道咱俩去了平城的呢?还有酒店房间信息这些,你都说他现在落魄了,又哪来钱雇人搞这些呢……”
片刻之前司恋还觉得窦逍的推测头头是道,可等她依样画葫芦,学着她哥司贯行的手法,画出线索树顺藤往前这么一推,就轻易将这个嫌疑人除了名。
主要是她当初被陷害进局子,那狼狗群的几个货不过是想讹诈窦逍一笔钱,而裴临洲参与,乃至主谋,仅仅是因为她顶替了其女友进文工团的名额。
在司恋看来,这点称不上仇怨的过节,不足以让姓裴的一再在法律的高压线边上疯狂试探。
见她实在闹心,窦逍再度分析:“就算不是那姓裴的干的,也有可能是别的傻缺,依我看咱干脆直接报警得了,没必要给酒店留啥情面。”
说着,他又趴在桌上,猴子似的抻长胳膊掂了下司恋的下巴,‘咯’了一声,邪魅一笑道:“这么一看,咱是不是得二次感谢大姨妈啊?嗯?
要不是她老人家在,那晚咱俩还能只打半垒?
行啦,大姨妈也算功德圆满华丽谢幕了,你这试也考完了,敢问郡主殿下,小的今晚能否申请打个全垒呀?”
司恋瞅着窦逍那欠欠的样子,说实话,她心里的痒痒劲儿一点不比他少。
比他更需要靠一场酣畅淋漓的成人运动,把积攒的压力一股脑儿释放出来。
然而此刻,她脑细胞一直在发动战争,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哪有心思谈情说爱。
她随手囫撸一下窦逍的胳膊,苦着脸发牢骚:“报什么警啊,有时候报警比上新闻还容易打草惊蛇好嘛!
你看那个跑去又又姐家自杀的快递员不就是,警察一介入,得,倒把人给放跑了,简直防不胜防!”
窦逍手臂安了弹簧,被挥开也能自动回弹,忙抓住她的手,揉捏安抚:“那不报警,我就叫宝华带人过去查。
这都发现问题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这就好比孩子被绑架了,咱俩这当爹妈的,不敢报警也不出去找,就挨这儿干等着绑匪来电话呗?”
“噗嗤~”
司恋被他这清奇的比喻逗笑。
可笑过之后,心里还是堵得慌,低声懊恼:
“我还是觉得那晚房里少了点儿什么东西,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就算派人去查,总得有个方向吧,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岂不是劳民伤财……”
突然,她握着笔重重地捶了下桌子,满脸烦躁:“嘿呷!脑子呢!脑子哪去了!那年在KTV夜场大厅、我不小心拿了别人外套那次也是这样!之后被当成小偷带进局子录口供,不管怎么回忆,那晚的很多画面都是糊的,越是觉得关键的细节越是想不起来!啊啊啊啊!怎么办,一下子就烦的不行啊!烦死啦!”
说着,她还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
又顶着一头鸟窝,焦躁地在纸上胡乱画了好多圈儿,还连连捶桌子。
窦逍见状,心口不由得一紧。
就算是再重要的事儿想不起来,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啊,司恋现在……真有点焦虑倾向。
这几年他俩分分合合的,窦逍心里清楚,自己情绪跟坐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常常玻璃心,司恋为了迁就他,不知道把自己的情绪压抑了多少吨。
曾经那个开朗得像小太阳似的郡主大人,如今却有了轻度抑郁的症状,定然跟他这个疯子脱不了干系。
心里一阵抽疼,窦逍起身绕到桌子对面,倚着桌沿坐下。
怕司恋敏感,他没把担心露在脸上,只是捧起她的脸,垂眸暖声道:
“别烦,你就是考研压力太大,大脑记忆库最近都为考研服务,才容易忘事儿、忽略一些当时觉得不起眼的细节。
Em……这在心理学上好像有个专门的说法,叫啥效应来着……啧,你瞧我,不也是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见司恋情绪渐渐和缓下来,窦逍俯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接着拿自己举例子:
“关键是咱又不是警察和侦探,哪有习惯去留意生活里的那些边角料啊。
你还记得不?咱俩闹别扭那会儿,你问我当年在阳城夜市K歌台上,是给谁发信息来着?
我当时就是越急越想不起来,越答不上来,你就越误会我是背着你扯淡来着。
后来我叫宝华帮我翻聊天记录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来,时间太久远了嘛。
你知道我最后怎么想起来的不?”
司恋眉心始终紧锁,焦虑都写在脸上,她飞速眨眼,焦灼地催他赶紧说,别再卖关子。
窦逍手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再次在她面前展开了心扉一隅:
“是催眠。因为实在想不起来,那个细节又对你很重要,我必须要翻出实情、跟你说实话不可。
实在没辙,憋的难受,心理咨询师就说可以替我催眠。
在她的帮助下,我把那晚的事儿,嗯……前前后后回忆了个遍。
心理咨询师知道我一门心思想弄清楚啥事儿,就引导我使劲回忆在台上唱歌的那些细节。
结果你就知道了,我总算想起来了。
当时在舞台上是给宝华发微信、叫他去车里拿礼物给你爸妈。
宝贝,这方法听上去可能有点玄乎,但这绝不是封建迷信。
这些天你心里一直搁着事儿,考完试也没见轻松。
我估摸着从那晚开始,你的第六感就察觉到房间里进过人,还一直嘀咕着怀疑丢了东西,再加上……呵哼。
其实关于金珊的葬礼,我也一直压着心里的怀疑。
不瞒你说,刚一看出他们家人要给她办冥婚的时候,我脑子就轰的一下。
感觉就跟杵领航员发动机里了似的,脑袋里的水瞬间就被烘干了,差点儿怀疑自己被当成诅咒成干尸了都。
要不是你在身边儿,我当时估计得直接吓堆那儿。
至于我为什么害怕,不用我明说吧?
哼,操,不是不用,是不敢,我真怕说出来会招上什么脏东西。
所以不管他们家到底干了什么,我都不想知道再多信息了。
我承认我是在逃避。
因为我怕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跟我有牵连。
但我也看得出你担心我,担心我们的未来。
你从来不信这些,现在都被他们装神弄鬼那一出儿折磨得见天儿胡思乱想。
你说我怎么可能把那天那么些诡异画面、完全抛到后脑勺?
可我能怎么办呢,你老公我实在太怂、太没用了,我当天就顶着个被发动机崩过的脑袋看完全程,能撑下来就不错了,除了注意到那道士可能从柳霩身上放了点儿血,给金珊做法用上了,别的实在没发现什么可疑。
当然,我其实并不希望那个人是柳霩,因为那傻缺当初出现在金珊身边怎么回事儿、咱俩都清楚。
真的太不吉利了。
所以我寻思着,真要想查清这事儿,消除你心里的疙瘩,咱还是得趁热打铁。
你知道我一直信,我绷着这两天也是因为考试嘛。
目前来看,最省事的办法就是你能想起来咱到底丢了啥。
如果真的跟我有关,咱真得抓紧找人去破一下,不然我这小命儿,呵,指不定哪天就让哪个邪教给整没了。
嗯?说了这么多,你听明白了不媳妇儿?你就当是为了我、去试试被催眠呗?咱抓紧翻一翻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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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现象,也叫话到嘴边效应。
在心理学上,说的是明明知道某件事儿,比如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常用的词,可到了要用的时候却死活想不起来,就好像话到了舌尖却无法说出口,往往在之后的某个时刻,才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
而当我们处于高度紧张或疲劳状态时,大脑的认知功能也会受到影响,越是焦虑越是想不起来。
就像司恋这些天,脑子里老有个画面,有个东西“嗖”地一下飞过去了,当时没在意,后来越琢磨越觉得那东西不该消失,可到底为啥不该消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两人都心照不宣,不想再把这事儿藏着掖着,那就不如跟记忆死磕。
但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不管对面是什么王母娘娘后裔还是玉皇大帝他们家亲戚,也必须跟他们对抗到底,维护我方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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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司恋随窦逍前往心理咨询工作室的路上,才得知他这些年其实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就算他人不在国内,也会定期跟他的心理咨询师姐姐线上交流。
他半开玩笑道:“除了这事儿,咱俩和好以后,我可没啥大事瞒着你了。
说多了就又该像狼来了那小孩儿似的了,不过我还是要再保证一回,以后啥事儿都如实向老板娘汇报。
等过几天我再去欧洲那边儿,咱俩又得异国恋,到时候我保证,我每天连裤衩子穿啥色儿都告诉你,绝不隐瞒~!”
“诶呀!变态啊你!谁要知道那些!”司恋一路忐忑的心情,终于被窦逍的痞赖化解一大截。
她自己也纳闷,咋就这么紧张呢,简直比头天上考场还还慌。
直到进了心理咨询师时清宽敞的办公室,窦逍将两人相互介绍认识、就离开,只留她一个人面对这位姐姐后,她才知道,自己为何会怀揣着一腔怕考砸的心情。
因为司恋早已经意识到,自己或多或少也有点情绪方面的毛病了。
“终于见面了,司恋,如果我说、你和我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你会不会觉得很神奇?”
两人面对面坐好后,时医生笑着亲切地问道。
司恋双手拄在身侧,坐得有点拘谨,眨眼装傻白甜:“蛤、蛤,是嘛,您想象、我?那真是好神奇啊~”
时清看出她些微紧张,斟了果茶给她,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起窦逍口中的她是什么样的,两人怎么在一起的,后来又为啥分开云云。
司恋听着时医生转述的、窦逍版本的他们的爱情故事,感觉跟听别人的事儿似的。
因为窦逍的视角和她的很不一样。
她眼中的窦逍,从前没确诊精神障碍时是阳光的、顽劣的、痞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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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故事里的男主,自卑、躲闪、痛苦、多疑、斤斤计较,甚至很没品。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式,司恋从时医生那儿得知,窦逍真的有在慢慢变好。
别人眼中的他向来很好,最重要的,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在一点一点变得更好。
闲聊间,司恋坐姿终于自在。
在一尾默契对视下,时医生便准备对她开启催眠模式。
“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好,可以~”
“来,你靠后司恋,怎么舒服怎么躺,放松身体,闭上眼睛……”
时医生的声音轻柔得像花瓣被微风拂过,在司恋耳边轻轻萦绕。
接着,她听到:“现在,专注于你的呼吸,慢慢地吸气,再缓缓地呼气……感受空气在身体里流动,每每一次呼吸,都让你更放松……”
随着时医生的引导,司恋渐渐进入状态。
慢慢地,她感觉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松弛下来,就好像一直压在身上的重担一下子都没了。
又听时医生温柔而坚定地说:“想象你正走在一条美丽的小路上,周围是宁静的自然景色,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微风轻轻拂过你的脸庞……”
很快,司恋意识变得有些模糊,但又能清晰地听到时医生的声音。
很神奇,她觉得脑子里缠了许久的藤蔓,似是在缓缓舒展,心里那扇门也慢慢打开。
那一晚,她和窦逍在房间里的对话和互动,也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
山峦叠翠之间,一条瀑布如银河倒悬,訇然作响,激起万千洁白的水花,似碎玉乱琼般飞溅开来。
阳光穿透弥漫的水雾,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虹光,如梦似幻,宛如仙境。
一只精神抖擞的鸟儿冲进了这水幕,翅膀瞬间被打湿。
它扑腾着翅膀,有点狼狈地飞离瀑布,落在附近一棵树上的两颗饱满果实之间。
那果实鲜嫩多汁,圆润诱人,在水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鸟儿欢快振翅,轻巧地落在果实顶端。
用尖喙轻轻啄食着。
渐渐地,鸟儿与果实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
鸟儿依赖着果实的滋养,在山林间自由穿梭、欢快鸣叫。
而果实也借助鸟儿的力量,将种子播撒到山林的各个角落。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掩不住空灵吟唱。
她闻见一丝石楠花的香气。
在氤氲水雾间若有若无,时浓时淡……
“是内裤!是窦逍扔垃圾桶里的四角裤不见了!”司恋猛地睁开眼睛,本以为会是一场让身心彻底放松的心灵之旅,却因为这离谱的发现,她的心情就像被瀑布冲击的小舟,瞬间翻了个底朝天,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