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强人所难

孙承宗诧异地问道:"立嫡立长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三百年来一直如此，岂能随意更改？再说，殿下不做太子，太子之位又该由谁来做？"

朱由校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做太子，当然是由五弟来做。太祖之所以定下立嫡立长的规矩，是为了防止子孙后代为了争夺皇位而相互残杀。"

"但我与五弟向来友爱，我不愿意做太子，五弟能替我做太子，于国于家都是一件好事，又有何不可呢？"

孙承宗无可奈何地看向常洛，眼神中满是愤懑，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天下神器不可以私相授受，今日若开了这个先例将来就没法收场了。"

常洛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孙先生所言甚是，这祖宗规矩确实不可轻易打破。但由校执意不肯做太子，非要让给由检，就遂了他的意吧。”

孙承宗问道:"皇长子不愿做太子，陛下允准了，若皇五子也不愿做太子，陛下奈之何？"

常洛道:"那就传由检过来当面问一问。"

不一会功夫，朱由检就来到了乾清宫西暖阁，先向常洛请了安，然后垂手肃立着。

常洛问道:"五哥儿，长哥不肯当太子，非要让给你做，你愿意吗？"

朱由检闻言，猛地一惊，看了看朱由校，又看了看孙承宗，问道:"太子于情于理都是哥哥做，为什么要让我做？"

朱由校忙抓住朱由检的手，笑嘻嘻说道:"老五，我不愿当太子，兄弟一场，你就当帮帮忙吧。"

朱由检一把将他推开，嗔道:"哥哥你也太荒唐了，别的事我都可以帮忙，独独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帮忙的！"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孙承宗道:"陛下请看，太子还得长殿下做。"

朱由校一跺脚，追着朱由检出了宫门，拉住他的衣袖，乞求道:“老五，你听我说。"

朱由检脚步如风，丝毫不肯停，“哥哥不必再说，此事绝无可能。”

朱由校叹了口气，“我们是亲兄弟，自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就是不肯帮忙？”

朱由检冷哼一声，“我的好哥哥，这就不是能帮忙的事。”

朱由校一把推开朱由检，恨恨地说道:"不帮就不帮，从今以后，你没我这个哥哥了，我也没你这个弟弟了，你走吧。"

朱由检愣住了，他没想到哥哥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但太子之位关乎国本，绝不可儿戏。

他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哥哥身为皇长子，这太子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由不得哥哥。我愿鞍前马后辅佐哥哥。”

朱由校怒道：“谁要你辅佐？滚一边去！”

说罢气咻咻拂袖而去。

朱由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向着慈庆宫走去，才走了十几丈，突听得身后喊声大作。

"不好了！长哥掉在池子里了！"

"快来人呀！"

"快来人呀！"

朱由检大惊失色，急忙转身往回奔去。

赶到池子边，只见朱由校正在水中扑腾，眼看就要沉下去了，周围的太监宫女却乱成一团，无人敢下水施救。

朱由检怒喝道:"一群混账东西，还傻愣着干什么？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把你们全活埋了！"

三四个太监慌忙跳进水中，却根本不会水，溅起一阵水花之后就像秤砣一样沉了下去。

朱由检不及细想，纵身跳入池中，这才发现水只及肩深。

三四月的天气，池子中的水还十分冰冷，朱由检心急如焚，一边划着水，一边小心翼翼走向池子中央。

此时，朱由校己沉了下去。

朱由检大声叫着:"哥哥！哥哥！"

一把将他捞出水面，一步步拖到岸边，几个太监手忙脚乱将他们拽了上去。

朱由校已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

朱由检跺着脚大叫:"太医！快传太医！"

他跪在地上，使劲地按压着朱由校圆滚滚的肚子。

一群太医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围着朱由校忙活了半天，朱由校口中终于喷出一滩水，悠悠醒转过来。

朱由检松了口气，瘫坐在一旁。

朱由校睁开眼看到朱由检，眼神复杂，半晌才道：“老五，你既不肯当太子又何必救我呢？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

朱由检怒问道:"这里这么僻静，你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会掉在水里？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朱由校满不在乎说道:"我就是故意的，你不是不肯当太子吗？我就死给你看！"

朱由检放声大哭，“哥哥糊涂！哥哥枉为人兄！”

常洛还在乾清宫西暖阁中为谁当太子和孙承宗争辩，突然有太监来报:"长哥掉到池子里了！"

常洛听闻大惊失色，急忙往这边赶来。见到朱由校醒来，悬着的心才放下些许，喝问道:“你们兄弟俩这是作甚？”

朱由校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言语。

朱由检则哭诉着将事情经过道出。

常洛听后，骂道:"由校你个畜牲，要你当太子又不是要你的命，寻死觅活的是想干什么？”

朱由校坐了起来，梗着脖子说：“父皇若不肯立五弟为太子，儿臣便再寻死路，五弟贤德，定能担此大任。"

常洛看向孙承宗，问道:"孙先生，奈之何？"

孙承宗汗下如雨，弯下腰，双手拱过头顶，颤巍巍说道:"臣死罪死罪！臣再不敢置喙了，一切唯陛下圣心独断！"

说着，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常洛嫌恶地瞥了两个儿子一眼，愤愤然拂袖而去。

朱由校、朱由检都着了凉，第二天都高热不退，太医院战战兢兢忙了七八天，才把两个人治好。

常洛把朱由检叫到乾清宫，说道:"由校不肯当太子，你就当了吧？"

朱由检满眼是泪，"父皇严命，又兼皇兄以死相逼，儿臣不敢不从，可是儿臣实在德微才薄，怎堪如此重任？"

常洛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朱由检的身边，捏了捏他的肩膀，良久说道:"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你学着做吧。"

朱由检躬身退了出来，走出乾清门时，一阵凉风扑来，吹得他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