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者身份
初九走了一路。
先前还能皮两句,一旦无人搭话,走着走着,眼泪又落下来,直到前面的小路都有些模糊了。
她才抬起衣袖擦泪。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好在广华县并不大,半个时辰便是走到了公廨。
大概离公廨还有半条街,就看到那鞍下有羊皮的骏马了....
令人惊讶的是,公廨内静悄悄的,初九不由从下意识从后院走进去。
刚好看到身姿挺拔的男子站在堂内,左边跟着左县令,右边跟着曲县尉,而他手中拿着广华县手实,平静翻动着。
现在天是大亮了。
纵然身上无一处华贵配饰,但难掩其清姿卓越,浑身的风华和贵气。
他看到初九进来后。
淡淡说着。
“比我想象中慢。”
他一抬眸,就看到麻衣少年一双眼比先前还红了几许,不由眉头微蹙。
左县令看到初九,今日他倒是好好梳洗了一番,那齐肩的头发也好好束起,将整张脸都露出来,看起来精神利落了不少。
曲县尉却陡然一僵。
这贵人语气虽平淡,但很明显不是第一次见到初九,莫非,他们先前还认识?
初九与男子对视一眼,暗自撇嘴,还不是你老人家不愿意载我一程,那柔软的羊皮马鞍,她是坐不上坐不上的...
“珩公子,此人乃是....”左县令犹豫着,该怎么介绍初九。
今日一早,这公子上门,出示的令牌,可是吏部侍郎谢明理大人的私人令牌....再联想到昨日死者身上的左半边鱼符。
左县令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将其尊为上宾。
且这男子不过二十,虽穿着普通,但世家公子的气派又岂是打扮就能掩盖的。
还不待他整理字句解释。
男子先开口。
“嗯,广华县的代理仵作,已经见识过了。”
说这话的时候,男子淡然盯着左县令,但左县令心头却一颤,好生凌厉的目光....
左县令的笑容有些僵硬。
能在哪里见识,想来想去,想必这位珩公子,已经去过那放置受害者尸体的太平殓房。
他跟曲县尉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有心惊。
不因其他,完全是这男子,比他们想象中来得更快,并且一来就直奔殓房,如今又到县廨来查找手实...
其目的,不言而喻。
可最令人头疼的是,钟仵作走了,这仵作记录也是公廨匆匆一验,尚未复验。
这尸体找到的地方,是一处荒废的土地庙。
而尸体发现者,是一名乞丐。
他白日上街乞讨,天气炎热,午时回土地庙纳凉休息才发现的。
死者身份成谜。
更何况死者生前与何人接触,是否是广华县本地人,几乎是一无所知....
初九见俩人的态度,心里更确定,这男子身份定然不简单。
肯定不止是刺史的贵客。
若只是刺史客人,有的是理由拒绝其查看手实。
将手实过完,谢珩将其还给左县令,很随意开口,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味道。
“两位大人,可听过仵作验尸结论,案件进展如何啊....”
初九眼神一闪,这男子按照正常的脚程,该比她提前到两刻钟,可他明明到了公廨,竟然没有先问进展,而是先查看手实?
难道...
他将自己在殓房内诉的苦听进去了,此举是故意等她?
不会吧...
这面色冰冷看不出喜怒的公子,心地也这么善良?
左县令面色讪讪,忙举手行礼。
“不瞒珩公子,昨日事发匆忙,尸体被发现后,就立马寻到仵作首验尸首。”
“结论是他杀缢死。”
“不过,这死者被发现于城郊荒废的土地庙,向来人迹罕至,我也立刻下令手底下衙役拿着画像去询问其身份消息,至今尚不乐观...”
谢珩仔细瞧了左县令一眼,嘴角笑容很淡。
“是吗?”
“意思是,死者身份毫无消息?”
左县令犹豫了一番,但还是将鱼符的事瞒了下来,事关身份未明官职未明的同僚,且这公子还没有完全确认就是知情者,他本打算今日上报给长史大人,但却还没来得及。
若是刺史和长史追究下来。
难逃责罚。
而若是事在没把握前就闹大,其结局就更不在他掌控了....
“是,珩公子,这案发时间,毕竟才刚过一日,我广华县地方虽不大,但活动人口密集,想来再花费些时间....”
左县令抬头,正想微笑,却发现面前男子的脸,冷如寒冰。
“这借口倒是不错。”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仵作二次查验的结论,为何你不问啊。”
说罢,他的眼神若有似无往初九那边看去。
左县令尚在理解这公子究竟何意。
曲县尉却含笑开口。
“初九,你聪明机灵,子承父业,昨日也当着众人,少年热血立下豪言,如今这广华县能有仵作本事的人就你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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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跟珩公子说说,你二次查验的结论吧。”
曲县尉已经完全确定,这矜贵公子,已经去过太平殓房,看过初九验尸,且对其结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初九突然被老县尉点名。
她看了一眼冷漠的男子,忙蹬蹬两步跑到三人身前,恭敬将仵作记录递给左县令。
然后行礼,开口道。
“记录上已经写清楚,请过目。”
她大概知道男人的意思,他明明知道自己验尸的结论,当着县令二人的面还要问,无非就是挑明了对他们二人的不满。
不管男人目的是什么。
初九还是心中有感激在的。
将仵作记录翻开,娟秀的字映入眼前,都说字如其人,这少年的字,倒是如同他干净的面貌一样清秀,令人难生恶意。
左县令看到后面....不由又是诧异与曲县尉二人对视一眼。
这一份记录,竟然写得这般详细....
甚至,跟往日钟仵作呈上来的记录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难以想象是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看起来格外不靠谱的少年二次验尸所得。
“哦对了,各位大人,这死者身份虽不明,但此人必然擅骑马,会武功,却非山野匪徒,绿林之人。”
初九主动开口,说出自己的推论。
先前她也跟男子提过,但毕竟猜测是官家之人,她也没有放开说。
左县令一惊,随即开口。
“此话何意?”
这初九应该并不知道,这人身上带着鱼符的事,更何况,死者的穿着打扮从上到下,根本看不出来...
初九却好似没看到左县令眼中的震惊一般。
红肿的眼睛微眯,刻意谦卑低头。
“山野匪徒,绿林之人,几乎身上都带有积累的伤痕,这人皮肤平滑,没有任何外伤和疤痕,特别是面部。”
“大颐王朝为官讲究面容整洁,身体无明显缺陷,身材匀称。”
“更重要的是,有人拿走了他的巾子,但包裹在发间的桐木却并未被拿走,一个人可以改变衣饰,但头上戴的东西,可是关乎人的尊严。”
“若非官员,必不可能发间有桐木。”
谢珩一言不发瞧着初九娓娓而谈,倒是又让他有些许诧异,这男儿年纪轻轻,见识倒是不少。
且一个这般小的细节,便可以结合其他推测出死者身份为大颐官员....
左县令震惊看着初九,他承认,初九的外表和平日行事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他觉得初九多多少少会点验尸手段,但不多。
没想到,初九根本没有死者携带鱼符的线索,就推断至此,并且断定了,死者为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