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气闷
只是宋念慈终究还是有她的骄傲,上回“摔杯子”事件已经深刻地让她意识到,和长辈争执,是这世上最无聊最注定了会输的事情,所以尽管夏母那些话很听不入耳,但她还是皱着眉头忍下了。
等到给熟悉的医生打过电话,给孩子喂过药,孩子也安静了下来后,宋念慈回到房里就扑到夏商周身上咬:“我还不能就随便吃点东西了现在……夏商周我是人母不是人犯啊,从穿衣睡觉工作到现在吃饭,我还有没有一点自主的人权啦?!”
夏商周初为人父,这段时间也是折腾得没脾气了,但他也知道宋念慈刚刚是给自己老娘念得起了火气了,所以顺势搂住她,还是耐着性子夸她说:“老婆今日表现真好,你不知道我刚还生怕你跟我妈又寸起来呢,那我真是要没日子过了。来,为了奖励你的成全大局,香一个!”
宋念慈给他这一夸,心气倒是平了些下来,哼哼一声得意地说:“那是,我是谁?做不到爱屋及乌,但至少尊老爱幼还是懂的。”
那就是心里还是有怨气了,夏商周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妈那也是为了你和孩子好。”
“哼,可是好心还是会办坏事。”
夏商周眉头微皱:“但这次确实是你做错了,你还奶着孩子呢,怎么就……”
“你够了啊,夏商周!”夏商周要像刚那样顺着她还好,学他妈再念她一次?宋念慈的火气又上来了,平素隐而不发的伶牙俐齿,尽数都发泄给了夏商周,“我就错这一次,这是要给你们娘两个念到死么?”说着说着她眼里就含了泪,觉得自己真是委屈得要死了,在宋念慈已有的人生里,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一餐饭,委屈成这个样子。
月嫂做的还好,她是真的吃不惯夏母做的那些“月子饭”,又油又腻又大坨,不吃还不行,不吃就好像她有多不慈,多亏待自己儿子一样,吃得她一天到晚,听到“吃饭”这两个就要打寒颤,所以现在是要怎样?她好不容易开浑了,就不能放肆痛快地吃一顿自己想吃的东西么?
“在你们眼里,到底我是你们夏家的媳妇,还是只是个生孩子奶孩子的机器?”这些日子不被重视的委屈随着这句话全数爆发,宋念慈干脆大哭了起来,“什么都是孩子孩子,难道我不爱孩子?难道我就是个后妈吗?我不想看到孩子好?但是为了孩子好,是不是就必须牺牲我自己的一切?我的爱好?我的工作?甚至于我的胃口?”
宋念慈说着是真的茫然了,她真心不知道,结婚生孩子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以前看到6敏总是被逼着相亲,总是忧虑着嫁不出去,她因为怕自己也会那样,所以才本着反正要嫁的心思就跟夏商周结婚了的。可事实上,对于如何做一个母亲,除了女人天生的母爱情结,其他的,她是真的半点准备都没有,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她不管是和夏商周,还是和夏商周的家庭,都还没有好好经过一个婚后的磨合期,就被迫仓促地面对另一个弱小的生命,并且,必须担负一些,她显然从来就没有相到过的责任,付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的付出。
夏商周被宋念慈这突然的爆发给弄得呆了一下,然后立即起身抱住她,试图安抚住她:“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啊,不生气了,不哭了好不好?你这么闹,妈他们还以为我们又怎么了,这不是让他们知道了担心么?”
宋念慈胳膊一甩甩开他的手:“怕他们担心你还这样说我?你妈那么念我的时候,怎么就没听你帮我说一句?其他的也就算了,我就发个牢骚,难道也不可以吗?”
夏商周听得无语,他是真无奈了,也觉得很疲倦,每天哄住大的,还要费心稳住这个中的,最后小的有事没事闹一场都得他出面,就是请的月嫂这个外人,也不能令他真的省心,他也是人,他也会累。
他抿抿唇,扯了扯宋念慈的手,跟她保证:“好,是我错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也知道你是在家里待在郁闷了,但这都是暂时的,再忍一忍,行么?”
他软着性子求恳地说完,就看着宋念慈,目光温软,神色疲惫。
宋念慈也是个会察颜观色的,更何况,今次的事确实是她放纵过火了,再闹大了她非但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反而还会招来更多的批评——至少,宋女士在批评她这方面,是向来不遗余力的。
她吸一口气,忍着气到底还是平复了下来,却也没有接夏商周伸过来的手,“噌”一下钻进被窝里,翻个身背对着他,默默地自己和自己生气。
夏商周见她肯消停,倒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招惹她,只起身将她的被子盖好,熄了灯就挨着她睡下了,入睡前,他也试图像以往那样抱着她,被她甩开后便不强求,微偏了头,本来想着让她气一阵再哄哄她的,但他也是太累了,没多久就那么陷入了酣甜的梦乡。
宋念慈不知道夏商周的这些想法,此时情绪激荡的她也根本生不出半点体谅人的心思,她只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好像从生了孩子后,所有人的焦点就都转移了,从自己父母到疼爱自己的小姨到夏商周到夏母,似乎每个人关注的重点永远都是孩子孩子孩子!
那她算什么呢?一个生下孩子就可以被舍弃的机器?
孩子还太小,除了吃就是拉就是睡,给不了她要的幸福感,又有夏母和月嫂全盘照顾着,她在其间,说什么做什么都成了多余,都是幼稚,这让宋念慈,那一点初为人母的喜悦和骄傲,都在月子里不能看书不能看电视不能工作不能吃自己想吃的东西的郁闷里,慢慢给消耗怠尽了,转而的,在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中,她升腾起了强烈的怨念。
现在,甚至不管她哭也好闹也好,夏商周都不在乎了,他自顾自地睡得香甜,哪管她是不是在边上气到失眠,气到胃痛?
越是这么想,宋念慈越是气难平,她甚至恨不得踢他两脚挠他两下泄一下愤,但毕竟多年的教养使然,刚刚那会已是她的极限,让她撒撒娇挠男人两下可以,但像个泼妇似的不依不饶撒泼使赖跟男人打架这样的事,却万万不是她能干出来的。
所以她也只能是自己气到蹬破被子,气闷在胸,也没有办法搅一个天翻地覆出来,反而她实在忍不住在他不小心碰到自己身体蹬了他一脚后,睡得迷迷糊糊的夏商周还以为老婆大人求抱抱,转身一翻,长臂一伸就把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宋念慈挣了一会没挣脱,心里倒是舒服了一点,就那么委委屈屈地还是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