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他,斛律苍兰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他是楼罗人,3年前在我们的毡房前出现过的那个楼罗人。他说他叫达帛干,是雉轮王巴尔特的人!我1辈子都忘不了他的那副模样。他可不是普通的楼罗人,他为何会在雁台州出现,还故意伪装成当地百姓的样子?
阴谋,1定有阴谋,苍兰感到血脉膨胀,双脚已经带着自己的身躯尾随在达帛干身后。
我1定要跟紧了他,看看他究竟要去哪里,要做些什么,我1定能发现重要的情报,然后报告官府。疯狂的念头占据着斛律苍兰的大脑,她埋下头去,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不知不觉之中,南华街已经走到了尽头。达帛干1个转身,走进1个嘈杂的巷子。
苍兰隔着单薄的衣裳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那把短刀,这是斛律老爹专门为她打造的武器。刀刃仅有半尺长,但锋利无比。刀尖做成鹰嘴的样子,微微内勾。照斛律邪的说法,这样可以增强它的杀伤力。刀鞘是用牛皮制成,上面雕刻着标志着斛律家的大力金刚神。
如今世道不安全,苍兰每次出门总要带上这把短刀。
拐了几个街角之后,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少了,只剩道路两旁的参天古柏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是什么地方,斛律苍兰环顾4周,确定自己从未来过此处。大黑痣达帛干1晃便闪进1个院落,随手关上了木栅栏。
苍兰蹑手蹑脚的跟到栅栏门口。
这是1个4合院,大黑痣走进朝南的房间,关上原木色的大门。4周空荡荡的,除了她之外,1个人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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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木栅栏拦不住苍兰,她1跃便翻了过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似乎是空置了很久的1所宅院。她踮着脚快步走到原木门旁,透过虚掩着的窄窗窥探里面的动静。她看到两3个人在内室晃动的身影。
都是楼罗人。苍兰将右手揣进怀中,握紧刀柄。他们在密谋些什么?苍兰将耳朵贴近门缝,可是什么也听不清楚,我该怎么做?此处1定是楼罗的密谋基地,我应该立即报告官府。对,我该返回府衙,将此事告诉冯苍!
“你是什么人?”就在苍兰准备离开之时,1个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将她吓得几乎灵魂出窍。
苍兰猛地转头,看到身后站着1个身材矮小,额头上散落着几缕卷曲头发的人。4目相对之时,那人伸手去捉苍兰的衣领。他的力气虽然不大却也足以扼死苍兰这个年纪的女子。
苍兰闷叫1声,左手用力扯住他身上的1个挂件,右手拔出短刀用尽全力刺入对方的胸膛,再狠狠地扭动1下刀柄——这个动作也是斛律老爹教她的。那人低吼1声,捂住胸口的双手瞬间染成红色。
苍兰拔出刀子撒腿就跑,1步便跨过栅栏。她清楚的记得来时的路,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清醒过。
她跑过门前的土路,向南拐,再跑过1段小路,向东转弯。跑啊跑,苍兰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耳边只能听见风的声音,她不敢往后看,整个人就像1头失控的疯牛。
屋里的人闻声而出,1共有3个楼罗人。见到他们的王捂住胸口瘫倒在地,1时之间全慌了神。
“大王,你怎么样?”被刺伤的人正是驻守在郁辛山的雉轮王巴尔特。达帛干第1个将他扶住,汗水从他的脑门流下来,“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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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1个十几岁的夏国女人,她的脸……她的脸很圆,眼睛细长……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见过她……”巴尔特的声音极其痛苦。
“你们两个,快些去追她!”达帛干吼道。
听到指令之后,那两个楼罗如旋风1般夺门而出,去院中去牵马。
“大王,你忍1忍,我帮你止血。”达帛干焦急地寻找止血的工具。
“它已经刺穿了我的心肝,”巴尔特用冰冷的手抓住达帛干的衣角,无力地摇了摇头,“因为我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
“大王,你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达帛干用力捂住他胸前的血口子,1坨黏糊糊的东西沾满他的双手。他猛然意识到,巴尔特当真是没救了。
“酒,我要酒。”巴尔特的嘴唇毫无血色。
达帛干解下自己腰间的马奶酒放到他的嘴边,巴尔特颤抖地吮吸却吸不进去,马奶酒流了1地。
“我……我本想做出1番事业给可汗瞧瞧,如今却要葬身此处……”他再次用冰冷的手抓住达帛干,“达帛干,是夏国人杀了我,你们1定要跟赤都可汗说……1定要……为我报仇!”
达帛干将手指咬掉1层皮,指天赌咒道:“若是我捉住刺杀雉轮王的那个女人,1定剥了她的皮,将她放在火上炙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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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巴尔特的女人斛律苍兰并没有跑太远,她知道后面定会有人追上来,于是爬上了1颗枝叶繁茂的松树躲了起来,直到亲眼见到两个楼罗从她眼皮底下骑马飞奔而过,才呲溜1声从树上滑下来,向另1个方向跑去。
我杀死了楼罗的雉轮王,斛律苍兰没有回界桥村,而是没命地跑回了父亲和兄长所在的工地。
黄昏已至,太阳低垂在西边,将苍穹染成红色。
见到头上绑着靛蓝色方巾的斛律老爹的那1刻,斛律苍兰几乎要哭出声来。
“苍兰?你怎么又回来了?”斛律邪直起腰来,看到面前灰头土脸的女儿,目光瞬间被她身前1片红色的血吸引,“怎么会有血?”斛律邪赶忙跑到女儿身边1把抓起她的双手。
“不……不是我的血,”苍兰结巴道,“我……我杀了人……”
斛律邪立即捂住她的嘴巴,警惕地看1眼4周。
“快收工了,我们回去再说。斛律显!”斛律邪对着另外1边埋头劳作的儿子大喊1声,叫他过来。
“苍兰,你怎么了?”看到她手上的血时,斛律显的反应与斛律邪1样。
“她没事,你去与监工说1声,我们今日早些收工回家。”斛律邪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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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苍兰,我们回家。”斛律邪搂着苍兰颤抖的肩膀快速离开工地。
“我看到了那个楼罗人,3年前黎烁他们捕杀黑熊的时候在博凌滩遇到的那个楼罗人。”苍兰依偎在斛律邪的胸前低语。
“雉轮王巴尔特。”斛律邪也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的那1幕。
“不是,是他的手下达帛干。”
“你看到了达帛干?”斛律显1瘸1拐地跟了上来,浑身散发着1股汗臭。他长得膀大腰圆,身形已经与成年男子无异,只是个头比斛律邪矮了不少。
“对,在南华街上。我看到了达帛干,所以跟踪了他到1个僻静的巷子里,那里有楼罗人密谋的基地。
我在门外偷听,结果……结果巴尔特从外面走来……抓住了我的脖子,所以我就……我就抽出那把刀,刺进了他的胸膛……”苍兰有些语无伦次。
“你杀了郁辛山的那个巴尔特大王?”斛律显差点跳起来。
“你想让世人皆知吗?”斛律邪瞪他1眼。
“老爹,我做错了,我闯了大祸。”斛律苍兰失声哭了起来。
斛律邪在原地站定,双手扶住苍兰的肩膀。因为长期劳作的缘故,斛律邪的两鬓间生出不少白发,胡须看上去也更加坚硬了,有如根根分明的钢针。
斛律邪看着女儿细长的眼睛:“楼罗的大王在我们国家境内偷偷摸摸的活动,1定没安好心。而且他掐住了你的脖子,若是你不出手杀他,他就会杀了你。所以,你没有做错,知道吗孩子?”只是楼罗恐怕要以此为由闹腾起来了,斛律邪没有将这半句话说出口。
“我们要不要将此事禀报官府?”在斛律显看来这是1件天大的事。
“不能对任何人讲,尤其是官府。”斛律邪严肃地叮嘱他,“那些官吏都是些什么货色,你我又不是不清楚。到时候他们1定会不惜让苍兰牺牲换取他们的安宁。”
“若是牺牲了我1个,能够保住大家平安,也是值得的。”苍兰抽泣着说。
“别傻了,楼罗觊觎我们的国土已久,就算你不杀他们的大王,他们迟早也会挑起事端。所以将你供出去也不过是让你白白送死,依然无法阻挡他们南下的野心。”斛律显的话让斛律苍兰有如醍醐灌顶。
“你可总算是明白了1回。”斛律邪看着斛律显说,“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要格外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