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京城沦陷
嘉宁殿内,郦姝已等候何秀枝多时。
“1切都按照娘娘的吩咐办妥了。”何秀枝对着帷帐里正在梳头的郦姝说道。
“把他给我盯紧了。”郦姝吩咐道,“这个小太监可是狡诈的很。”
“娘娘放心,他的魂魄已经快要吓没了。”
“这也可能是他的伎俩,你不要被他迷惑了。”
“如果事情没有办妥,娘娘打算如何处置他?”
“不管是否办的妥,他都擅自出宫太久了,难免会遭遇什么不测。”郦姝黑色的眼睛有如井水1般深邃冰冷。
在所有的罪行当中,郦姝最不能忍受背叛这1项。在她看来,宗喜的行为就是对她的背叛,与黄巧如那个贱人并无差别。
“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何秀枝阴森森地说。
“下去吧。你们最好尽快行动,我可不想看到大邑真的落到拓跋乐和那群岛夷的手上。”
“是,娘娘,我们今晚就出发。”何秀枝道。
由于当下形势危急,戌时刚到,大邑城就开始宵禁。
就算是在白天,普通百姓也很难进出城门。大街小巷的商铺和屋舍全部房门紧闭,曾经热闹繁华的铜驼大街寂静萧瑟,城南的吴人坊也已经关门歇业。
据郦姝布置的眼线所述,欧阳佩已经搬到了城南郊野1处极为简朴的住所居住,每日照常饮食起居,看不出任何异样。
何秀枝与宗喜在入夜前就凭借皇后的手谕出了城门,戌时早已到达大邑城东的1片林地。
他们在此处下马,为了确保安全,前面的路必须步行前往。
宗喜望向身后,天地间被黑色笼罩,没有月亮,也没有1颗星星。丛林里时不时冒出1些奇怪的窸窸窣窣声,让他感到害怕。
由于自小就在宫中当值,宗喜从未置身于如此漆黑恐怖的地方。在宫里的时候,即使晚上没有月亮,也有无数的石灯引路。若是他晚上出去为郦姝办差,还有宫女专门为他提着灯笼照明。
“拿去。”1团黑乎乎的东西被何秀枝猛然丢到宗喜怀里,打断了他的思绪,“披上它,接下来走路。”
宗喜看到何秀枝已经穿上了1件紧身的黑衣,头发也用黑布包裹起来。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似乎就这样隐身了。
“要走多久才能到松原?”宗喜匆忙将“隐身衣”穿上,但依然感到胆怯。
“闭上你的嘴,听从我的指挥,天亮之前就能赶到。”何秀枝的声音永远没有温度。
跟何秀枝相比,宗喜的体力显然差了许多。好在他的腿足够长,走起来速度并不慢。
1个时辰快要过去了,宗喜感到腿脚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尤其是脚底,每走1步都生生的疼。脚底1定是磨破了,宗喜真想1屁股坐在地上,任他千刀万剐都不动弹了。
这个该死的欧阳佩,这个奸商、邪恶之徒,都是他害死了公孙恪,又害我沦落到这个地步,还害了大夏国。我要坚持住,1定要将这个秘密告诉陈将军。想起欧阳佩那副伪君子的模样,宗喜忍住痛楚快走几步,恨不得立即见到陈青。
若是我能说服他放弃攻打大邑,或者动摇了他的士气,那我可真是成了夏国第1功臣。
宗喜暗自琢磨着,然而瞬间又觉得那里不太不对。郦姝已经知道我的秘密,我出卖过她的消息,以她的为人,怎么会轻易放过我?
若是她真的打算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为何不告诉皇上,由皇上下诏指派我前往松原?
1股寒意顺着脊柱涌上心头,她在骗我,不论我是否能够把事情办成,她都会除掉我,否则她就不会让何秀枝这个屠夫跟着我了!
宗喜啊宗喜,还好你在完成使命之前想到了这点。看来我只能投靠陈青了。
没错,投靠陈青,求他带自己回楚国。我终于为自己想好了退路,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宗喜吐1大口气。
“停下。”何秀枝的声音又将宗喜的心提到嗓子眼。
“发生了何事?”宗喜声音打颤,半蹲着身子,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缩进那身黑衣里面。
4周1片死寂,连动物的鸣叫声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何秀枝将右手放在剑柄上,抬头仰望。
“谁?”1个黑影出现在身后的树枝上,何秀枝拔剑出鞘。然而那人根本没有与他打斗的意思,而是拉弓引箭,精准的射向宗喜。
羽箭深深地插入他的喉咙,宗喜应声倒地,鲜血从脖颈和口中喷涌而出。宗喜睁大眼睛,双手紧紧握住箭矢,双腿痛苦地挣扎几下,随即归于沉寂。
黑衣人跳下树来迅速逃离。何秀枝虽是冷面杀手,武艺却并不高强。勉强追上前去与蒙面杀手过了几招之后,见对方并不恋战,于是不再追击。
待刺客远去后,何秀枝回到宗喜身边,蹲下身来确认人已经死透了。他将插在宗喜脖颈处的箭矢拔出来,又从他胸口里掏出那份口供,头也不回地返回大邑。
天刚蒙蒙亮,郦姝已经起身。正在丹玲为她梳妆打扮之时,外面就传来何秀枝求见的声音。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郦姝疑惑地看1眼丹玲,“让他进来。”
“进来吧!”丹玲传道。
“皇后娘娘。”何秀枝1进门便跪倒在地。
“发生了何事?”见到他手里那支带血的箭矢,郦姝深感大事不妙。
“宗喜被刺客杀死了。这是刺客的箭。”何秀枝的心绪没有任何起伏。
妆容虽然才化了1半,郦姝却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胭脂,走过去1把将箭矢抓住细细查看。这是1支再普通不过的羽箭,箭杆上没有任何标识。
“欧阳佩,1定是欧阳佩干的。”郦姝愤恨地将羽箭折断,“我非杀了他不可!”
“娘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丹玲问。
“何护卫,我要你立即带人去欧阳佩的住处。他府上所有喘气的东西,不论缘由,格杀勿论!”
“娘娘!”何秀枝制止住她,“欧阳佩府上不缺武功高强之人,在下手上的那些护卫们如何能杀的了他们?”
“是啊娘娘,我们还是要冷静应对。”丹玲轻抚郦姝的后背,为她顺气。
“宗喜1死,这个事关重大的消息就再难送给陈青了。”想到大邑即将被攻破,郦姝心乱如麻,“而且欧阳佩1定是知道了曹金的事,就算本宫再派人前往还是会被他从中阻挠……”
“皇后娘娘!”蒋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皇后娘娘,收到前方战报,陈青已经带着大部队往大邑这边打过来了。皇上让娘娘立即出宫,与皇上的车驾在北面的朱明门会合,前往长乐避难!”
“你说什么?”郦姝难以置信地盯着蒋芮,“我们若是走了,大邑不就沦陷了吗?”
“大邑沦陷已是必然之事。娘娘您就别犹豫了,赶快收拾东西吧,咱家还要赶快去通知辛嫔娘娘呢!”蒋芮气喘吁吁地跑了出去,郦姝从未见过他肥胖的身躯竟能这般健步如飞。
“丹玲,你去通知那贱人还有奶妈,让她们立即收拾东西跟我走。”郦姝吩咐道,“何护卫,”郦姝突然想到另外1件重要之事,“把那个人1起带走,不得有失。”
何秀枝心领神会地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座宫城乱做1团。
珠宝玉器、绫罗绸缎装满了箱子,但依然无法全部带走,剩下的东西狼狈的洒落1地。各宫的嫔妃们忙着逃命,宫女太监们却忙着捡拾遗落的珍宝。
郦姝的车驾在何秀枝的带领下从北门出宫,与拓跋明他们在朱明门汇合。
由于时间紧迫,蒋芮只按照拓跋明的意思将消息告知了宫里地位最为尊贵的几个嫔妃,剩下的那些人就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皇上,”郦姝斜睨1眼失魂落魄的拓跋明,“为何如此沮丧?”
“朕现在如此狼狈,简直就是最不幸的皇帝,难道不应该沮丧吗?”拓跋明已经完全丧失了帝王的尊严,看上去像1只丧家之犬。
郦姝厌恶地白他1眼,见郦商从车驾上走下来,赶忙迎上前去。
“方才你跟皇上说了些什么?”郦商穿1身窄袖便装,脚上踩着马靴。
“没什么,只是看他神情过于沮丧,关心了两句。没想到他已经失魂落魄成这个样子,真是无可救药了。”郦姝轻蔑地说。
“那是因为他昨日得知了1个令他震惊的消息。”郦商嘴角上扬,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
“还有什么消息能比大邑就要沦陷更加令人震惊?”
“高东丽的大军到达原州时,刺史杨波没有出门迎接,让他吃了个闭门羹。没想到高东丽1不做2不休直接下令大军攻城。”
“父亲说什么?”郦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东丽竟然做出此等荒唐之事来?他这是要造反吗?”
“高东丽本来就不是个善茬,”郦商向前走了几步,“原先天下太平,朝廷还能将其囿在芙蓉谷,他也没有机会造次。可这几年国家战事频发,反而给了他发展壮大的机会。
平定草鞋军叛乱那1次,他让世人看清楚了高氏在芙蓉谷豢养了多少武装家丁。朝廷虽然也想过要限制他继续发展壮大,却为时已晚。
现在他又平定了潘6奚之乱,成了辅国大将军,掌握着天下兵权,俨然成为1个庞然大物。
现如今皇上不仅掌控不了他,还要仰仗着他保住自己的皇位。所以不论他做什么,朝廷都只有忍耐的份儿。不仅要忍耐,还要向他赔笑脸。”郦商幸灾乐祸地说。
“所以原州城是被高东丽攻打下来的?”郦姝再次向他确认。
“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往里面投了几块石头。好在守将识趣,及时将城门打开了。只是高东丽为了解气,擅自将杨波给绑了,据说还让人把他押送到了芙蓉谷。”
“让我猜猜,咱们的皇上昨日1定叫嚣着要收拾高东丽吧?然后今日却要投奔于他?难怪他1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如果不是碍于自己皇后的身份,郦姝真想放声大笑。
“还是你了解自己的丈夫。”郦商寒碜她道。
“父亲。”郦姝跟上郦商的步伐,“您也要离开大邑?”
“难道我要留在此处等死?”郦商反问她。
“您手上有军队。”
“都是1群不堪1击的废物。而且很多都跟段林有交情,说不好有些人已经准备叛变了。”郦商看她1眼,“你的计划失败了?”
“欧阳佩派人跟踪他们,把宗喜1箭射死。”郦姝恨恨地说,“早知道我就先除掉欧阳佩这个毒物。”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还不都是因为父亲,”郦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父亲当初信誓旦旦地说楚国要靠夏国的实力打败,结果呢?反而证实了那群岛夷更有实力。”
“你知道些什么?”郦商瞪她1眼,“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还有那个黄美人。她下个月就该生了,你的地位稳固与否就看她的了。”郦商1边说1边跨上马背离去,将郦姝留在身后。
高东丽,听到郦商的1番陈述之后,郦姝对此人生出1种莫名的兴趣。郦姝回忆起两年前的元夕之日,曾经见过他1面。那时他正以芙蓉谷胡人首领的身份前来向朝廷进献马匹和铠甲。
他当真有这么有本事?郦姝努力地回忆着他的模样,只记得他略显粗犷的样貌带着些许的英俊,颇具男子气概。本宫的地位稳固与否应该就看高东丽能不能将那群岛夷给赶出去了,郦姝嘴角微微上翘,转身走回自己的马车。
“大军开拔!”随着蒋芮1声嘶吼,撤离的队5开始缓缓向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