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家

第3章 陈家

秋天夜里凉,尤其是山里。

一直到马车停下来,高娥才意识到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陈克是故意这么慢的,他想天黑在进村,不会遇到村里的人,就不会那么尴尬。

陈家住的比较靠后,要横穿大半个村子。

其实高娥嫁过来的时候,在村口地势低的地方盖了一处宅院,砖瓦房,单单买砖瓦石材木料就花了一百二十多两。

可是这次为了凑钱,六十五两卖给了陈泛才家。

高娥还能从原主的记忆里翻出当时陈泛才那得意的模样。

村子里的狗叫的此起彼伏,高娥从马车里出来看陈克站在门口不动。

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这么漆黑的山村了:“怎么不进门?”

“爹娘还不知道我回来。”陈克小声说。

高娥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你还没想好怎么和爹娘说?”

陈克点头。

这一点头反应过来另外一件事:高氏太安静。

从他见到高氏到现在,高氏都没问他怎么回来了。

“肯定是大嫂回来了。”陈杰说着过来开门。

“就你兔子耳朵,都这么晚了,你大嫂可能在娘家过夜。”姜氏低头没听到门外有什么声音。

陈杰直接开了大门,看到他二哥站在门外,有些愣愕:“二哥?”

院子里有个很小的火堆,陈家人围着火堆坐着,借着这么一点光亮,干活的干活,哄小孩的哄小孩。

听到陈杰叫二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看着家人都还好好的,陈克十分激动,同时又觉得没脸见家人。

“你不是……”陈杰一脸不解,随即看到一边的二嫂立马闭嘴看向屋檐下的父亲。

陈泛生一个人坐在屋檐下,一边的小四方桌上放着半碗浊酒。

陈家就是这样。

陈克卖房卖地要去科考。

陈父不管家里怎么样每天都要抿上一碗酒。

这就是他们的体面。

让他们能继续活下去的体面。

姜氏把针和布头放到一边的筐里站了起来:“真的是老二?”

陈克只好硬着头皮:“爹,娘,我回来了。”

屋檐下陈泛生也看向陈克,但是没有站起来,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证明他也很意外。

陈家突然有一股诡异的安静,好像本来的轨迹被打乱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二哥,二嫂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也没给你们留饭。”雷氏不客气的说。

她最看不上二房,要说二哥是个秀才,一家人不但没沾到他的光,还卖地卖粮让他去京城赶考,一家人就为他一个人忙活。

还有二嫂那眼高于顶的样子,房子都卖了还做官娘子的梦。

她也不是看不上读书人,只是凡事量力而为,人总要先活着不是。

“我去买了一些东西回来,大哥和三弟帮忙搬一下。”高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陈青立马站了起来,陈家干活他永远在最前面。

陈杰一听二嫂买了东西,也立马出去搬。

陈夺魁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直站在他娘身边,陈杰路过的时候伸手摸了一下陈夺魁的头。

“你哪儿来的钱?”姜氏突然问。

她可记得高氏说自己一文钱都没有了。

“我给的。”陈克慌忙说。

姜氏听了不满:“你那钱是留着读书的,怎么给她乱买东西。”

“二嫂买了大米回来?”陈杰有些不确定的问。

“哦,我看家里没什么粮食了。”高娥解释。

院子里的人齐齐的看向高娥。

之前是她闹着把家里的粮食卖了,刚秋收卖粮食价格最低,但是为了让陈克去京城科考,只好把粮食卖了。

如今怎么又买粮食回来?

买的还不是稻谷,而是舂好的大米。

“你不过日子了?”姜氏下意识的叫了起来。

如今陈家是数着米粒过日子,一分一毫都要花在刀刃上,这高氏竟然买细粮回来。

“以后老二读书怎么办?”姜氏担心。

陈克鼓起勇气想说他不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

先前他之所以要这么早就说去京城,主要是不想在家。

在家所有人都盯着他,三句话不离让他高中光耀门楣。

可是他去过三次春闱,知道他和那些俊彦的才学没法比,更不要说那些权贵世家出来的学子。

他一辈子都见不到大儒,给那些人启蒙。

他没听说过的孤本,那些人能建个楼存放。

在这个小地方,他是金贵的秀才,可是到了京城,他什么都不是。

“这个我们会商量。”高娥没想到陈家人的反应会这么大“娘先不要操心。”

“老头子?”姜氏扭头看向屋檐下。

“老二两口子刚回来,先让他们休息休息。”陈泛生一副淡然的样子。

其实他也很担心。

只有陈克高中,他们陈家才能彻底翻身,不然就是坝头村的笑话。

“是。”陈克向着他爹的方向行礼,转身就回他们的房间。

陈家是土坯房瓦片顶,正房三间,还有东西厢房。

原本老二一家搬走了,家里的房子还能住下。

如今老二一家六口又回来,家里的房子就住不下了。

老大家的两个女娃只好在后院支了一个棚子住,毕竟年龄大了,不能和爹娘住一起。

高娥看陈克回屋,她也跟着进去,她也很好奇陈克怎么突然回来了。

“娘,还有盐和猪骨头。”陈杰凑到他娘一边小声说。

“败家娘儿们。”姜氏小声抱怨,转身和他们一起去厨房。

这些东西自然是要锁起来,可不能让他们给霍霍了。

陈克进屋吹亮了火折子点着油灯,油灯亮起豆大的光亮,他拿了火拨子挑了一下灯芯,火光亮了一点。

灯光亮了一点,高娥才看清楚斑驳的墙壁,还有屋子里凌乱的家具。

还充斥着一股猪圈的味道,幸好是秋天,没那么刺鼻。

陈克坐在那里想了许久:“我在进京的路上借宿道观,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高娥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怎么有一股重生的味道?

陈克看高娥不接话只好继续说:“梦里我从白马上跌落,我觉得这是祖师爷警示我这次进京赶考可能不会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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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读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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