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劝说

20劝说

往后的几日中,烈焰帮对捕神进行了全城搜捕。作为救助并收留了捕神的人,聂风等人这几日也不便行动,只好将计划又推迟了几日,住在客栈中暂避风头。好在这个任务本就并不十分紧急,嬴政也未划定任务期限,几日时间,他们倒还拖得起。

与聂风一道出任务的四人虽碍着聂风的身份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显然对聂风未与他们商量便私下救人的行为很是不满,况且这个被救的人身上还麻烦重重。四人中同情心最少的林笙甚至在大夫为捕神包扎好伤口后提议直接把这个麻烦丢在客栈里。

倒是金淼在看见捕神的真容时怔了怔,随后坚定地否决了林笙的建议。因四人中一向以他为首,其余三人遂也不再反对。聂风松了口气的同时,始知在一个众人一起行动时,任何一点行为都可能会对他人带来影响。

难怪江湖中人多喜欢独来独往。

捕神一连数日没有下落,烈焰帮对其的搜捕令逐渐为天下所知。捕神的上司郎云给烈焰帮帮主钱郝发了一封抗议书,烈焰帮帮主却直接给郎云送去了一封辱骂信,道他们道貌岸然,明明容不下烈焰帮,要将烈焰帮赶尽杀绝,却又想要好名声,简直是做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其言辞极尽刻薄,半点儿不给这位府衙总督头面子。

郎云被气了个半死,却也很是无奈。他虽身份尊崇,面上风光无限,但手底下得用之人并不多,只有包括捕神在内的“武林三神”,说是三神,可武功也仅是在府衙不错,若放到能人辈出的江湖上,还真不够看。而且,三神一向独来独往,从不聚头,天南海北地分布着,即便郎云想要派遣另两人支援捕神,也不能做到。

思及捕神的身份,郎云幽幽地叹了口气。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只能向天下会帮主求援了。可是,这样真的合适吗?

对于这些事,聂风也有所耳闻,又去看了一回面色苍白地卧躺在床上的捕神后,他站在门口,怔怔出神。

追捕者转眼间就成了被追捕者,成了通缉犯,而那些真正罪大恶极之人却一朝得志,肆无忌惮,公然践踏法规,颠倒黑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

捕神他铁面无私,为了维护世间的秩序要将犯罪者绳之以法,这难道错了么?不,没有。那么,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聂风忽然想起昨日在城中曾听人嘲讽捕神:“这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傻子,单枪匹马地闯入我们烈焰帮的地盘就算了,居然还敢将我们的帮主、副帮主以及半数以上的堂主都列入缉捕名单之中,他以为他是谁?就算他功夫不错,难道能够敌得过我们整个烈焰帮?找死!我看啊,他这次是别想活着回去了!”

聂风虽因年纪尚小,多了几分天真,少了几分事故,但并不傻,听了这话,他便知道,捕神会失败的根由,到底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就想要维护世间的正义与秩序,到底太勉强,而且治标不治本。这种行为,无异于饮鸠止渴。

一个人,能够捉得尽天下该捉之人、杀得尽天下该杀之人吗?

答案显而易见。

捕神的行为,就如同夸父逐日般,虽精神可嘉,但永远不会有什么结果。

聂风的思绪不由地开始向嬴政靠拢。若是自家师父遇到这种事,他会怎么做?

他是法律的创造者,是规则的建立者,是执法的监督者。以天下会帮主的身份,他完全可以做到让天下会治下政治清明,百姓和乐,安然有序。那么,如果整个天下全部变成了天下会的地方,师父的理念是不是就能够得到更好的实施,正义与公正也能够散布到各个角落?

嬴政曾说,有的时候,发动一时的战争,是为了长久的和平。那时的聂风全然不理解,也完全不能接受,在他看来,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发动战争就会害人性命,就是一场罪过。

然而此刻,换了一种角度思考,墨家的‘非攻’理念与法家的理念却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从不赞成嬴政攻城掠地的聂风,第一次开始问自己,嬴政的方法是否更为有效?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是否真的错了?

捕神在床上辗转难眠,半夜时还发起了烧,他英挺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皱着眉仿佛在痛苦地挣扎,口中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聂风以为他有什么需求,凑近细听,却只闻得他一声声地唤着“爹”。大概是在思念家人了罢,聂风想。

不过,看着铁面无私的捕神如此柔软的一面,反倒让聂风有些不适应了。

捕神的伤在肩胛处,深可见骨,非一朝一夕能好。幸而金淼寻来了声名在外的大夫,妙手回春,又辅以最好的膏药为捕神疗伤,这才保证了这伤不会留下后遗症。

也是经过这一遭,聂风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天下会的势力,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就连这悦来客栈背后的主人,也与天下会有一定关联。

几日后,捕神幽幽转醒,看着自己无力的手,又瞥了眼手边断裂的锁魂环,神色黯然。

“你醒了?快来吃药吧!”自知在捕神的事情上给同伴添了麻烦,是以给捕神送药之事聂风多是亲历亲为。若是聂风不在,金淼偶尔也会接替这项活计,至于其余三人,就别指望了。

“多谢。”

虽只是冷冷的两个字,但聂风还是能够体会出捕神话语中的真诚,他将药碗递给聂风:“若是想谢谢我,还是赶快将身子养好吧,也不枉我们救你所花的一番功夫。”

捕神蹙眉:“你们?”

“是啊,你该不会以为,仅凭我一个人,在烈焰帮的地盘上能够把你毫无痕迹地藏匿起来吧?”

捕神闻言,闭上双眼,半响后方才睁开:“是天下会的人?”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想不到,到了最后,他还是靠着雄霸之子的身份得救。

“对了,我见你面庞完好,为什么要将整张脸用面具遮起来?”

“只有这样,我才会忘记我是谁,才能真正的隔绝一切不必要的情绪,做到铁面无私。”是的,包括身为雄霸之子曾经带给他的困扰。只要戴上这个面具,他好似什么都能够忘记。

聂风望着眼前的捕神,缓缓地道:“你是因为追捕钱通天之事而被追捕的吧,伤好之后,还要继续么?”

“当然。”捕神唇瓣轻动:“上了我的追捕名册的人,谁也别想逃脱。”

“你这么做,有意义么?”聂风问。

“为什么会没有意义?”捕神理所当然地看着聂风:“公道,难道不值得我去维护?”

“可你杀了名单上的那些人,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你的名单……”

“那我就继续杀!”

“但你这样做,世界不会有任何改变。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因为多了一个坏人,或者少了一个好人,就变得更加美好或糟糕。”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改变世界,只是尽我所能罢了。”

“好,那就说你自认为能做的。你准备用什么来对付烈焰帮的那些人?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

“难道,你要我放过他们?”捕神的话语中掺杂了一丝愠怒。

“当然不是,只是,以卵击石并不明智。再者,即便你有能力将那些人抓了去,你也不得不考虑这个行为所造成的后果吧?这个小城没了负责管制的人,又该如何运作?”

捕神皱眉,他一向只负责抓捕之事,通缉的对象也以个体居多,像这样以一个帮派为对手的事,还是第一次做,自然没有想过善后之事。

见捕神不语,聂风又道:“我知道,你肯定想说,再找些人来统治这里就是了。可是,你如何保证新来的统治者就能善待百姓?即使他能做到一时善待百姓,你又如何能够确保他会一直这么做?若是继任的城主比现在的烈焰帮帮主还要糟糕,是否都是你的错?”这显然是一顶大帽子,聂风就这么给捕神扣上了,捕神还没察觉出来。

捕神低垂着头,嘴唇蠕动了片刻,终是叹道:“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预知将来之事,只做如今我该做的。”

最初他离开天下会行侠仗义时,心中还会有几分成就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做的事情越多,他就发现自己越无力。他的内心,并没有因为处置了几个人、维持了几桩案件的正义而充实愉悦,反倒越来越惶惑痛苦……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可他无能为力。

自己离开天下会的那一日,父亲的话言犹在耳:“大仁不仁,大善不惠。你只知救世济民为善德,却不知天下安定之根本。你可为江湖草莽,略施小仁,救一二人,却不配言天下苍生。”

那时,他只觉得父亲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罪行狡辩,根本未曾深思过这句话。如今蓦然回首,却发现,父亲的话竟是一语成谶。

聂风看着捕神,否定道:“你并非无能为力,你只是从来没有去想过,该如何做才能够最大限度的维护公道,而家师却已经探寻出了一条这样的路。”

“法治?”捕神虽然离开了天下会,但对于天下会的动静,向来是密切关注着的,自然对天下会的新变革了如指掌。

“不错。从律法的根本处来改变天下,这便是我师父的理念,岂不比你一个一个杀过来省事?”

“捕神,加入天下会吧,我相信,从我师父那儿,你定然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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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之雄图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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