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患得患失
郁剑秋回到房间时,云知正在剔亮银灯,火苗在她指尖下摇曳,给她如玉般的皓腕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暖暖的灯光下,她玲珑的娇躯在薄薄的寝衣下若隐若现。郁剑秋盯了一眼她挺直的俏鼻,粉嫩的唇瓣,顺着白嫩的脖子一路滑到微微鼓起的酥胸,然后缓缓移开目光,从容问道:“怎么还不睡?”
云知抬起头来,凝眸瞧她,一本正经的道:“我等你一起睡。”她睁着水灵灵的眼睛,一脸天真无邪,无知无畏。
郁剑秋心弦一颤,有些恍然的哦了一声。垂首掩上门,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云知嘴角微翘,移步至郁剑秋身侧,白皙的小手搭在她肩上。“你刚才出去的时候,好像穿着湿衣服。就算你内力深厚,不惧寒暑,多少也顾及着点自个的身子。”
郁剑秋淡淡道:“现在衣服已经干了。”她浑然不知先才的行为已经得罪了某人,想了想又解释道:“在外多有不便,已习惯如此。我身怀内力,这点寒凉还受的住。”
正准备秋后算账的云知眸光沉了沉,暗自恼火的用力捏了捏郁剑秋的肩膀,指尖感受了一番衣料下柔润的触感,方才曼声道:“辛苦练出来的内力,却用来蒸干衣服,你也太浪费了些。”
郁剑秋神色自若的道了声无妨。
云知靠近她耳边,压低了嗓音,道:“可是我准备的衣裳不合心意?”
郁剑秋平静的表情仿佛脆弱的瓷器,只这么轻轻一点碰触,就裂开了无数细纹。她偏头望了云知一眼,镇定的道:“衣物太过精美,我舍不得穿。”说完这个鬼都不信的理由,见云知面色不善,忙小声辩解道:“我穿那么一身楼上楼下的跑,让人看了成何体统。再说,我还要清洗浴桶,穿那个也不方便。”
云知愣住了,她千想万想,也没料到居然是这个原因。“原来是这样……”她哑然失笑,抑郁的心情也释然了些,手臂撑在郁剑秋肩头,嘴角弯弯。“好吧,只要你不嫌弃我……的东西就好。”
阵阵幽香传到鼻端,想到那个空了一半的花露瓶子,郁剑秋不由莞尔。
“你想哪里去了,你好心为我准备衣物,我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心中芥蒂消除,云知抚上郁剑秋的胳膊,轻轻摩挲,嘴里柔声道:“你喜欢梅花香还是梦寒香?”
郁剑秋本想说她睡觉不喜熏香,话到嘴边,又改道:“客随主便。我不讲究这些。”
看着在灯下慢慢饮茶的郁剑秋,云知指尖缓缓下移,覆上她手背,轻声道:“晚上不宜饮茶,否则难以入眠。”
听她这么一说,郁剑秋嗯了一声,放下杯子。
云知取过茶杯,将里面的残茶一饮而尽。水润的嘴唇微微勾起,凝视郁剑秋的目光里,含情脉脉中又带着孩子气的倔强和一丝脆弱的渴望。
面对她如此亲密的举动,郁剑秋没有阻拦,也没有反对,更没有呵斥,或是冷脸。她自热而然的拿起茶壶将杯子续满,温言相询:“口渴了?沐浴后是要喝点水才好。”她从小跟师傅相依为命,两人经常你用我的杯子喝水,我用你的碗吃饭。云知这个原本情意绵绵的挑逗行为,在她看来,简直再正常不过,她压根就没觉得有何不妥。不就是喝了她杯中的残茶而已,这算什么。她小时候,师傅每顿都给她盛一大碗饭,让她多吃点,长肉长个。她人小饭量也小,经常吃不完。她师傅也不嫌弃她,每次都端过她的碗,帮她吃掉里面的剩菜剩饭。就连她长大后,师傅每次买了新点心,都会自己先咬一口,觉着好吃,就递给她。
因从小养成了这个习惯,她长大后也不排斥身边亲近之人与她共饮一杯水。所以,云知看似豁出去的大胆行为,其实是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白费劲了。
郁剑秋没有太多反应,云知刚升起的绮念顿时熄灭,她实在搞不懂这女人的心思。真想敲开她的脑袋好生瞧瞧,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玩意,是不是跟她长的不一样。
云知原本欢喜的眼神又转瞬黯淡了下去。郁剑秋虽然猜出云知对她有意,但也不甚明了她这种微妙的心理。踌躇了一下,她悄悄握住了云知的手。“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歇下吧!”
云知双眸乍然一亮,鼓起勇气试探道:“那我们一起睡?”我是说同时入睡,我很纯洁,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郁剑秋毫不犹豫的应下这个暧昧的提议,放开她的手,走到软榻边,大大方方的宽衣脱靴。布袍解开,曲线玲珑。长裤褪下,双腿笔直。可惜,杏白的里衣掩尽风流,只露出修长的颈项,看不见诱人的春光。束发的带子被灵活的手指挑开,一头青丝披散而下,遮住半边面孔。灯光下,黑亮的发色真如墨玉一般。让人看着就想摸一摸,揉一揉,如果能缠绕在指尖把玩,那滋味,肯定妙不可言。
本来有些揣揣的云知,眨巴着眼珠子,做凝神思考状。郁剑秋答应的这么爽快,要么是根本没想歪,要么是假装不明白。她对郁剑秋,从一开始就如同对待恋人一般。而郁剑秋在某些时候对她很是纵容,甚至某些暧昧的举动,她也默许了。若说郁剑秋对她只是朋友之谊,态度虽略显亲密了些,但也不是太过分;若说是对她有了别样情愫,她的某些言行,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
想到郁剑秋那难以捉摸的心思,云知暗叹一声,嘴角一丝苦涩的笑容。
此时要把郁剑秋拐上床,和她躺一块共枕而眠,难度其实不大,但也绝对不小。她不能心急啊,不能心急,虽然心下痒得不行,但她还是不敢造次。她其实有点怵郁剑秋,她在一步一步试探郁剑秋的底线,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小心再小心。生怕惹恼了郁剑秋,她会突然跟她翻脸,然后冷眼相对,不欢而散。
素手铺锦缎的郁剑秋卸去了白日那股冷峻淡然,散落在脸庞发丝更为她平添了几许柔美风情。
云知一边往博山炉里添梦寒香,一边紧盯着郁剑秋痴痴的瞧。郁剑秋站着时,薄薄的里衣下玉峰隐现,蜂腰翘臀,惹人遐想;弯腰时,曲线起伏,勾人心魄。
屋内暗香流动,脉脉无语,只听得衣衫簌簌,风掠窗棂。郁剑秋侧躺在榻上,扯过锦被搭在胸前,瞄了眼依然呆站着的云知,幽幽道:“你不累吗?”
云知脸上一热,灼灼目光飘向远方,痴迷的表情瞬间收敛,旋即恢复如常。可她晶亮眼眸中那丝丝掩不住的迷恋,还是让郁剑秋一览无遗。她目中渐渐充满怜惜之色,两人相处时间虽然很短,可她却觉得和云知仿佛早已相识,也许真的是一见如故吧!云知为她做的这些事,简直是不可思议,甚至是愚蠢和不计后果的。如果是对她有情,那这份情也来的太莫名,不知是从何而起,简直让她受宠若惊,以至于疑窦丛生。
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她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尽量去帮助她、爱护她、照顾她,以此回报她这份不知因何而生的深情厚谊。
云知从多宝阁里拿出两瓶蔷薇露。“这是往年制的,香味淡了些,你将就着用。”她伸手轻轻按了按郁剑秋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起身,将花露瓶子放在她枕边,人也顺势在她身边坐下。郁剑秋往里边挪了挪,给她留出空位。两人挨得很近,不知是谁身上散发出来的沐浴后的花露香味,煞是好闻。云知真想干脆往榻上一躺,就这样睡倒她怀中,与她滚做一团。
长夜漫漫,何不互相取暖,未知卿意如何?
到底还是不敢说出口啊!云知舔了舔嘴唇,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大概是晚间酒喝多了的缘故吧!
“等下个月栀子花开了,我做新的给你,那味道才好闻。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郁剑秋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往年每到春天,师傅就会摘下栀子花养在水缸里。那两个月,满屋子都是栀子花的味道,连烧出的水,都带着一股清香。”
云知忍不住笑道:“你师傅她老人家,可真是个妙人。”
郁剑秋回她一个温和微笑:“我师傅并不老,她要是听到你称呼她为老人家,会很郁闷。”
因为太好奇,云知想也没想,就直接问道:“你师傅是个美人吗?”她这话问的有些轻佻,也很没礼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自己出言无状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只能自食恶果了。结果,郁剑秋的反应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她扬眉一笑,斩钉截铁的回了她两字。“当然。”
逃过一劫,云知暗自呼出一口气,揪成一团的小心肝缓缓舒展,平稳跳动。
咧嘴笑了笑,云知一脸神往的道:“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你师傅肯定很厉害。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师傅,你还有师姐师妹吗?”
郁剑秋很矜持的笑了笑:“我师傅性子古怪,一般人她看不上。所以,她只收了我这么一个徒弟。”
云知忍俊不禁:“你说话还真会拐弯啊,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实在人。”
郁剑秋一本正经的道:“我说实话,你还取笑我。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厚道人。”
云知此时有点啼笑皆非,望着郁剑秋黑黝黝的眼眸,撅嘴道:“原来你也会这些弯弯绕,还变着法的打趣我。”
见她一脸嗔怪,郁剑秋不由玩味的笑道:“就许你伶牙俐齿,别人都该拙嘴笨舌不成。”
云知哼哼两声,话中有话的道:“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什么都看在眼里,嘴上却不说,其实是扮猪吃老虎,揣着明白装糊涂。”
郁剑秋轻笑了一声,云知的说法,她没有辩驳。
“该睡觉了,你可别忘了,明天还得早起练武。”
云知哦了一声,拉着她的手,撒娇道:“我资质愚钝,你可得多费心。我学不会,你就多教几遍,一定要耐心细致,不能半途而废。”
这话还真说对了,云知还真不是习武的料。不过这个残酷的真相郁剑秋是不打算告诉云知了。
“你放心,我会尽心尽力的教导你。只要你肯努力学,任何事情都会精进的。万事最怕的就是划地自限,自我放弃。”
云知摸着她的手,软语相商:“你不能嫌我笨,更不能骂我,不然——”
郁剑秋饶有兴致的接道:“不然怎样?”
云知皱了下鼻子,恶声恶气的道:“不然我会翻脸。”
“你先翻一个我看看。”郁剑秋做出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云知嘿嘿两声,神秘兮兮的道:“你想看啊!”郁剑秋憋住笑,很真诚的点头。云知得意的眨眼,“我偏不如你愿,气死你!”
郁剑秋呵了一声,“你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怕馊了。”
云知瞪着她,黑漆漆的眼眸光芒闪烁。“你再说,我就每天晚上缠着你,不让你睡觉。”
郁剑秋及其配合的闭紧嘴巴,合上双目。
云知没想到自己说话这么好使,本来还想腻歪一会,结果只得讪讪的起身,滚去睡觉。睡着前,她想到一句话。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是让人不爽啊!
也不知郁剑秋梦里,有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