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么？
赫乌莉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易麟突然提及到希尔那孩子，赫乌莉亚也不傻，自然也想到了，自家先生是想以希尔为介入点了。
此前在其他世界的时候，就有过同样的举动。
旅途上他们只是文明发展的推动者，最多会去指引他人自行领悟，并不会作为主导亲自下场。
有些替希尔那孩子担忧，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刚刚在人生的转折点上遇到了第一个挫折。
后续还有更多的艰难险阻在等着她。
不过最多也就是有些担忧而已，或许是经历得多了，见到了也多了，让赫乌莉亚也变得成熟了不少。
在这样的规则制度之下，如希尔这般，甚至比希尔还要苦的，那可太多了。
一路上，赫乌莉亚沉默着一言不发。
心里同样在思考着，到时候自己该怎么从旁指点希尔。
这一次可不能再像往常一样，在自己跟先生离开了之后，过不了多久新的统治者又恢复之前的高压政策。
想着心事，两人一路隐去身形，跟随着希尔回到了故乡的家中。
到了希尔家中的时候，倒是挺巧，正好撞见了之前给希尔家借贷的贵族上门。
那贵族看上去同样只是少年模样，身旁带着几个跟班，长相以常人的眼光来绝对算得上帅气，还有着一头璀璨的金发。
不过倒也是，贵族之所以为贵族，便是拥有着常人接触不到的权利，想要找个什么样的配偶不行？
领地下的平民可以说都是贵族治下的子民，贵族对他们拥有生杀大权。
在这其中随便找一些姿色出众的回去延续血脉，长此以往，后代再怎么样也不会过于丑陋。
此刻那贵族正一脸理所当然的和希尔的父母说着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得知了希尔落榜之后的消息，觉得这一番投资失败了，上门催收债务罢了。
全程倒是没有丝毫盛气凌人的高傲，仿佛只是在说着本就应当如此的规则、法律，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看来之前借给你们的钱，你们是无法偿还了啊...”
“那么按照规定，之后你们一家便会被削去平民的身份和资格，从今往后只能以我们家奴仆的身份传承下去了。”
少年语气平淡且带着礼貌的微笑，举手投足间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没有压迫，没有豪横，也没有动粗。
一切都是那么的优雅从容。
因为在他看来，在这个世界所有人看来，此事本应如此。
自己治下的平民、下属为了想要更进一步，摆脱贫困的生活，向领主借贷，这一点自然没问题。
只不过在那之前，领主会对其家庭进行一次详细探查，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借贷的，得看你是否值得投资。
就比如希尔家，因为之前的成绩还算不错，绘画方面的技巧虽然尚且稚嫩，但若是真的能够考入维也纳美术学院，在里面专门的老师教导之下，未来不是没有成长起来的可能。
自然的，希尔这样的便值得贵族投资，未来等到希尔成长为一代艺术大师，作为领主的贵族自然也能够受益。
别的不说，与其他贵族往来之间，送上一些画作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而如今显然希尔已经失败了，没能通过维也纳美术学院的考核。
自然的，作为领主来按照此前的契约，将希尔家全部清算，从平民身份贬为奴仆。
这样的规则制度，在这个世界已经延续了数百年，向来如此，也从未有人反对。
甚至在上层贵族看来，这已经是他们对于底下这些平民的仁慈，让他们有一丝上升的阶梯，也让他们中比较聪慧的那些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有了他们的投资，未来能够为他们所用。
毕竟哪怕是贵族，也不是每一代都出人才的，更多的时候也不过是连着出现好几代守成之君作为家主罢了。
贵族也不傻，自己家的培养不起来，那将外人收为己用积攒底蕴和人脉有何不可。
莫非还要等着坐吃山空啥也不做不成？
而且，对下面的人压迫得太狠可不行，在黑暗中也得偶尔给他们看到一丝光明，这样底下的人才有奋进的想法，才能成为贵族手上更优质的棋子。
至于那些已经失败过一次，没有了其他作用的存在，自然也就只能作为奴仆活着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治下子民的价值，都得榨取干净才行。
只需要给他们一口吃的，让他们活着就好。
瞧，就连希尔的父母，也并不觉得这样的规则制度有什么错。
世世代代生活在这个世界，活在上层制定的规则之下的平民，显然对此都已经习惯了。
在他们看来，那位贵族少年说的并没有错。
是他们自己想要赌一把，想要往上爬，想要活得更好，才会去找贵族借钱供希尔上学。
如今赌输了，自然也得承担后果。
在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错，皆已经习以为常，都觉得理所当然。
甚至在其他人看来，贵族少年已经相当仁慈了。
但，向来如此，便是对的么？
希尔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家中的一切，这场变故之后，等待她的便是今后家里的父母长辈、弟弟妹妹以及今后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会彻底沦为奴籍，连作为平民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说平民还有一点作为人的样子活着的资格，那么奴仆便算是彻底沦为了工具。
所有的一切都得为贵族奉献出来，身体、灵魂、生命...
而希尔的父母虽然满脸的颓丧，但还是颤抖着手，接过了贵族少年递过来的契约。
眼眶泛红的，挣扎了许久，这才在契约上写下了一家人的名字。
在自己的名字被写在契约纸上后，希尔终于回过神来，彻底崩溃了。
原本她还以为，哪怕这次考核失利，并没有被维也纳美术学院录取，大不了就是换一个方向、职业生存罢了。
至于欠领主的钱，未来工作慢慢偿还就是了。
甚至于她已经想好了，之后所欠的债务很可能会利滚利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偿还。
但终归还能像个人样的活着，还能保存着平民的身份。
甚至等到未来出现优秀的后代以后，未必不能再像如今这般，再赌上一次向上爬。
可如今...一纸契约之下，彻底断绝了她的一切幻想。
整个家至此算是彻底毁了，没有了未来，世世代代都得作为奴隶活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