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太后拥有宫斗豁免权(四)
她的月例,除了寄回家中一些之外,还托人买了书来看。
皇后娘娘在窗棂下临字的样子,她羡慕极了。
她还这样年轻,将来出了宫还有大把时间,不识字岂不是睁眼的瞎子?
只是她悄悄买书,终究是被刘嫔和关贵妃宫中的秀儿抓到,硬说是费了宫中灯烛,仗着是内务府副总管的侄女,将她带到大庭广众之下斥骂。
“凭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看书识字?”
“你以为,看了书,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看你一张狐媚脸,怕不是等着攀高枝吧?”
刘嫔高高在上看着,宫里妃子不多,刘嫔宠爱虽然不如张贵人,可是登上了关贵妃这条大船,行事也就放肆了些。
秀儿的巴掌像雨一样落下来,如萱想着家中的老母幼弟,想着好不容易在凤仪宫安顿下来,好不容易一个月有了二两银子月例……
她琉璃般的眼睛盛着大大的委屈,拼命忍着眼泪,自己绝对不能失去这一切!
只要今天不死,以后,不怕没有机会还回去!
恰好此时陛下御驾经过,他坐在轿辇上,纱帘遮住面孔,声音清越,透着喜怒难辨:“谁这么没规矩?”
众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先前打巴掌的秀儿身子隐隐发抖。
刘嫔宠爱虽然不多,可是家世不差,她还有胆子上前撒娇:“陛下,这个宫女冲撞了嫔妾,秀儿这才教她规矩的。”
她壮着胆子去拉予鸿的手:“陛下,人家吓得心口疼。”
予鸿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刘嫔就不敢再说话。
“这个秀儿,原是贵妃宫里的人,怎么会在你身边?”
刘嫔没想到予鸿连贵妃宫中宫女都能记住名字样貌,顿时有几分慌乱:“嫔妾,才从贵妃宫中出来,秀儿,她奉命来送嫔妾。”
“重华宫走这条路?贵妃让你回宫,难道也让你凌虐宫女了?”
刘嫔见予鸿脸色不对,嚯地再次跪下:“陛下明鉴,嫔妾只是被吓到了,一时情急,不是有意的……”
她不住啜泣,予鸿听着耳朵烦,一旁的宁九思连忙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宫女前去“劝慰”。
有小太监将帘子掀开,露出新帝的面容。
如萱才挨了打,连眼角也不愿抬。
宁九思代予鸿问道:“跪着的宫女,真是你冲撞了刘嫔小主么?”
如萱心中转了几转,想到刘嫔与贵妃交好,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小宫女,只能压下心中酸涩,道:“主子说奴婢有错,奴婢就是错了。”
她只能这样“反抗”了,毕竟,不是每一次被欺负时,陛下都会出现。自己在深宫,每天面对的,还是刘嫔、秀儿这样的人多。
今日树敌,以后更难过。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一声嗤笑。
“你倒是会说话。”
是新帝。
方才没感觉,这会子新帝和自己说话,如萱倒觉得有些跪不住了。他,这是看破自己以退为进的办法了?
如萱还没想清楚,就听见新帝说:“这个秀儿,无故凌虐宫女,杖责三十,逐出宫去。”
“刘嫔么,禁足三个月,罚俸三个月。”
秀儿一听,顿时瘫软在地,杖责三十不死也要残废。她连连呼救,可是陛下的轿辇已经远去,而刘嫔也一脸苍白。
宁九思的徒弟宁十安正一脸淡漠地立在她眼前,连求人去请贵妃娘娘来的机会都没有。
秀儿想着自己已经这样,索性愈发张狂,冲着如萱劈面就是一掌。
如萱受了欺负,本就无力,只以为躲不过的时候,宁十安已经上前,牢牢掣住秀儿的胳膊将她狠狠一甩:“来人,就地行刑!”
不多时,众人拿来板子、板凳,十安给秀儿留了一丝颜面,不曾褪了她的衣裳。
只是一声声板子闷闷地打下去,直听得人心里发慌。
秀儿起先还喊疼,后来就渐渐不出声了。
如萱一下下数,十,十一,十二,十三……
方才秀儿打自己的巴掌,如今一下下都还回来了。
板子,可比人的手还疼。
如萱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可是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心想:原来,她也有怕的。
自己是二等宫女,怕一等宫女,怕嬷嬷。
可是一等宫女和嬷嬷又怕小主。
小主见了贵嫔以上的正经主子,也是小心翼翼的。
贵妃再嚣张,见了皇后也要行礼。
就像大鱼吃小鱼,小雨吃虾米,虾米吃浮游,浮游饮水饱……
她魏如萱,在宫中也许只是一个小小浮游,可是总有人能治得了那些大鱼!
如萱捂着脸回到凤仪宫,见了皇后却只说自己闯了祸。
直到事情说完,皇后才温言道:“你先养伤,等你伤养好了,就到内殿来伺候本宫吧。”
她丝毫未提关贵妃,仿佛秀儿的杖责、出宫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如萱知道,她赌对了。
陛下为自己罚了秀儿,哪怕秀儿在翊坤宫不算得宠,终究是下了贵妃的面子。贵妃不会对陛下怎么样,却极有可能报复自己。
贵妃,就是要吃自己小鱼。
那么能够“吃掉”贵妃,宫中只有三人。
太后想到不用想,只有抱紧皇后这条大腿,才能逃过一劫。
至于陛下,如萱想到那道清越的声音,心中微微一动,随即使劲晃晃脑袋,将那道声音赶出去。
陛下宫中尽是名门闺秀,怎么会看得上自己?
再者,就算自己入了宫,也不过是个更衣、选侍的位份老死深宫而已,难不成还会荣升什么贵妃、皇贵妃吗?
关贵妃一向跋扈,皇后对她虽有忍让,可她也不是菩萨捏的泥人。
平时看在大局能忍则忍,如今人家将把柄递到自己手上,岂能放过?
于是关贵妃被陛下落了面子,失了宫女,后来去求情,又因为言语激烈被陛下再次罚了禁足一个月。
皇后,着实出了一口气。
也因为这个,凤仪宫如萱的待遇赶超一等宫女。
只是她先头的愿望,终究成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