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无人自由
“我的欲望，你是没有办法帮我实现的，就算是神也不能。”车厢外传来了艾克斯尤恩冷冰冰的声音。
“呦，是什么了不起的愿望，连神都无法帮你实现？”
萨兰雅把脑袋伸了出去。
她挺好奇。
同样作为神职者，珍珠也跟她说过几乎完全相同的台词，只不过萨兰雅的愿望让珍珠轻易知难而退，公主殿下当时只回答了两个字：自由！
“你不是已经获得自由了吗，怎么还想着要自由？”
李当时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萨兰雅已经如愿以偿地离开了格兰蒂亚的皇宫，摆脱了她的公主身份。
“合，把你们家这只傻狗拖走，别让他继续烦我。”
这是萨兰雅当时的答案。
“人的欲望是一直都在改变的，在我成为我神的仆人时，我只想战胜我的父亲，让他在我母亲面前低头认错，所以我选择了最能克制法师的职业，而且幸运地获得了我神的眷顾。”
“但是，在我逐渐长大的时候，我同时发现，战胜他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我的母亲也根本不想得到他的道歉，这个糟糕的家伙是我母亲自己选的，她只是为了得到一个不敢约束她的丈夫。”
“后来我想改变这个世界，拯救那些愚蠢的普通人，让他们都沐浴在我神的荣光之下，能够睿智地洞察这个世界。”
“等我再大一些，我发现，那些普通人其实并不想变得聪明，他们甚至是自己选择了愚蠢的，因为人类越是聪明，活着就越是不开心，那些普通人为了活得开心，宁愿自己不要变得聪明。”
“于是我有些糊涂了，我想不明白，那些普通人，到底是愚蠢，还是比我更加聪明？我唯一能想通的，是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助。”
“再后来，我就好像有些不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了，只能每天重复千篇一律的生活，虔诚地向我神祈祷，希望他能指引我的道路，不过，我神却一直都没有回应我，甚至连我的修炼都开始停滞不前。”
“我神好像对我很不满意。”
“于是，我开始想离开这个世界。”
“这么年轻就想死啊？”萨兰雅的脑袋一直探在车厢外面。
她并不累，因为她在车厢里面的身体是侧躺着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不想死呢。”艾克斯尤恩抬头看着天空，“我说的是离开这个世界，浩瀚的星空中有那么多的星球，总有一颗会像我们这里一样，有智慧的人类生存，我想去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跟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或者，他们有不一样的人生？”
“人生就是人生，哪有什么不一样的人生。”合文郡的声音从车厢里面传了出来，“就算是有一个世界，人们都在为了变得越来越聪明而努力，但是他们的人生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生下来，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留下一个或者几个孩子，然后迎接死亡。”
“说得你好像去过别的世界一样，你又不是尼尔亚特魔鬼，再说魔鬼也没办法在整个宇宙中乱跑，他们一旦去了别的世界，就连家都回不了了。”萨兰雅笑嘻嘻地同时讽刺自己脑袋和脚旁边的两个屁股。
“你想去别的世界吗？”珍珠没有理会“小姑娘”的俏皮话，他已经是个八百多岁的老人家了。
合文郡更懒得跟萨兰雅计较，他已经是个一百多万岁的老不死了。
艾克斯尤恩依旧看着天空，并没有回答珍珠的问题。
“或许我可以实现你这个愿望呢？”珍珠继续循循善诱。
“靠什么，等你两万多年之后变星星的时候带他一起走？别搞笑了，等你变成星星的时候，他都已经烂成一坨泥巴了。”萨兰雅继续嘲讽，丝毫不在意会暴露珍珠的身份和秘密。
暴露了其实也无所谓，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尼尔亚特魔鬼的话，直到现在，她和李都认为珍珠是在编故事，而合文郡的脑子可能也跟普通人的构造有点不一样，要不怎么会相信魔鬼编的故事是真的。
“让一个人活两万多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尤其他还是个神仆。”合文郡一般都站在魔鬼那边，更何况萨兰雅刚刚还顺带讽刺了他。“再努力一点，成为一名天使不就行了，只要汉尼拔不陨落，他不是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吗？”
“天使也是会死的，不过你说得也对，要是成为了天使，说不定还真的能等到珍珠变成珍珠星的那一天。”萨兰雅知错能改，但是依旧嘴硬，“可就算成为天使又能怎样呢，天使都是属于神的，魔鬼能与神对抗，那都是人们编出来的，能与神对抗的只有神。”
“怎么样，要不要皈依我神，让我神把你从汉尼拔那个邪神手中解放出来？”
后面这句话，萨兰雅是对艾克斯尤恩说的。
“世人无知，对我神诸多误解。”艾克斯尤恩这次有反应了，但是这句辩解不咸不淡，听起来没多少为汉尼拔正名的意思。
“快拉倒吧，汉尼拔自己都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东西了，还误解，误解个屁，要不是神明之间达成协议，互不征伐，你们的教派早就被连根拔起了。我劝你还是早早弃暗投明，彩虹女神仁慈善良，绝不会计较你曾经误入歧途。”
“我可不想穿得像只野鸡一样。”艾克斯尤恩使出了神职者们对付彩虹女神的仆从时最常用的一招。
如果是其他职业者这么说萨兰雅，她肯定是要像在利达兰剧场时那样维护神教的尊严的，不过这种话从神职者嘴里说出来，就不需要做出相同的反应了。
神明甚至还会鼓励神职者之间像泼妇骂街一样打嘴仗——这种事情他们不能干，只能让手底下的人代劳来过过瘾。
神明之间不起纷争是在远古时期就已经立下盟约的，但这不代表他们互相之间不会看对方不顺眼。
可是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又怎能如同凡人一样肆意发泄呢？
一言一行都需要斟酌，神明也同样是不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