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死亡

“我在……从死亡的边界归来！”

在程绪的眼中，世界的层次正在迅速收缩，在幻想世界中随意便能建立存在的上维位面已然完全被碾碎，

一道名为“死亡”的薄膜将两个世界的存在相互隔离，以骨骼铸成的船只正在通过一根名为“记忆”的绳索穿过这层帷幕。

在被“死亡”浸透的瞬间，程绪感受到了那属于一切的绝对静止，再无任何变量，任何参照物，世界当中只剩自己一个孤独的点……

“无始……无终……”

恒定的一切就像是混沌未分的宇宙奇点，完美的令人叹息，一切都失去了发展和变化的意义，死亡就是一切的零点。

“你的灵魂已经彻底死亡，我没有办法，只能让你用这种方法复活……”

一个充满疲惫的声音在程绪耳边响起，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神性，也没有任何难以理解的规则，只有浓重的无助与绝望，

“他们觉得我疯了，我也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居然会相信自己写出来的玩意……”

那个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情绪就在崩溃的边缘，

“但是你明明给了我回应……这整个故事都是你所构建的计划，我不知道……”

记忆的绳索再度出现，拖着整个公司向死亡的另外一端逆向航行，程绪感觉到自己空洞且平静的灵魂中多出了许多残破的记忆。

那些记忆充满了破碎的场景，每个画面都像是被烟雾和尘土笼罩，十分模糊，根本难以称得上是真正的记忆，

在这些毫不连贯的记忆当中，程绪看到了一些猩红色的斑点漂浮于景物之上，氤氲散开时，画面就会陷入难以言表的模糊。

“证明……你为什么要证明自己生活的世界是假的？就算证明了又如何？”

那个即将崩溃的声音似乎向着时间逆转的方向倒退了几分钟，语气比刚才更稳定一些，

“你真的打算去寻找那所谓的现实吗？那捏造世界的‘作者’如果真的存在，他会放任你这么做吗！”

接下来的话语，程绪就听不清了，记忆片段终于变得连贯起来，但一切都在倒放，地面上的灰尘向着扬起之前的位置开始收缩，黑烟也逐渐变弱，重新化作火焰。

轰鸣声、狂笑声、书页飘飞声、金属碎裂声……

一场车祸重新展现在程绪眼前，除了没有痛觉与感情，一切都真实到难以去辨别。

在程绪身旁翻飞的那本书籍正随着火焰的熄灭而重新拼合，每一页的内容都被涂抹，上面狰狞的写着：

「戏剧性比我们的命更重要！他想看我们受苦，只为了一个蠢到要死的故事！」

“我不知道你那天究竟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口中的‘创世神是个垃圾人类’是什么意思，但你为什么……”

惋惜、后悔、痛恨，三种情绪在程绪脑海中交织，就好像他是那个自怨自艾的声音，而非车祸事件的主角，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同意你这疯狂到头的想法，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说的话好像都应验了……”

车祸继续逆行，程绪的身边开始出现公司内部的景象，它们与车祸现场的比例尺存在着巨大差距，让程绪恍惚间以为自己是某个微生物，

“为什么我们必须失去父母……为什么我们必须在今天死去……成为作者，用虚幻否定虚幻，用现实违悖现实，你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车祸现场终于回到了相撞前的那一刻，程绪看到了那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在死亡降临的前一秒，他的神情没有半点慌张，戴着眼镜的面庞之上充满了兴奋，就好像他证明了一个世人无法理解的真相，

程绪能在自己的眼眸中看到车窗外的世界，那是一片荒原，没有人烟所在，就像是游戏建模当中的默认场景，十分的违和。

“我们真的到这里了，这里真的就是你所说的边界？确实什么都不存在，只有作者脑袋里的最后一丝潜意识……”

那个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害怕什么，

“程绪，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这种地方就算真的存在，也证明不了什么，万一只是巧合，你岂不是……”

“闭嘴！你要是害怕，就滚出去！”

“我当然害怕！你可是要尝试在这里死去，万一你说的方法不起作用，你真的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程绪看到了自己的表情，没有半点怒意，反倒是有种早已预料到的解脱，

“那就把你自己的故事烧掉，找到我的一块骨头，和你的书放在一起，让我在那边有足够的牵引，来回到这个操蛋的故事里！”

“那你打算怎么去……死……”

“喏，你看那，是不是有辆车，作者这个变态，他也想看我死，或者说，他想折磨我，以此来产生些许可能的故事，然后把它写成小说卖钱……”

“真的有辆车！真的存在作者！可是他，为什么要让我们保存记忆，为什么……”

程绪一转头，自己已经不在车中狂笑，而是站在荒漠中那宛如复制粘贴一般的枯草旁凝视着天空，

“这小子的生活太单调了，他也想找个刺激，于是决定让咱们俩试试，能不能去他所在的现实！”

“可是，幻想出来的事物，不应该在现实中存在，这是既定事实，也是客观规律……”

“放屁！咱俩的存在就是个悖论，幻想中的事物本不应该拥有意识，但凡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作者’所在的那个‘现实’，也不过是另外一个‘作者’笔下的‘故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