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章 新叶
叶简也是扮猪吃老虎的好手。即使以前,这位白衣剑仙在众人瞩目的擂台上向着自己挥剑,速度,力量,其权能蕴含的髓质都不能与此刻相比,臃肿的毒牙与他战至几个周身,已经与正常形态时无异,可对面的叶简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并没有竭尽全力。
甲胄形成的触刃再次与藤蔓铸成的剑柄,树枝形成的剑刃相撞,几个来回,那近乎找不到什么刻刃的剑就是能找到姚诗的破绽,将坚硬的甲胄粉碎,甲胄的断口处,嫩绿色的新芽长出,不经意间,姚诗的髓质伴随着新生消逝。
再与其相战,剑势更凶几分,招招难躲,招招致命,和之前叶简使用的剑法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姚诗由主动方,到均势方,再到现在等着叶简出招的劣势方,逐节败退。
以力可以取胜吗,可以,但要违背不使用域权,单打独斗的规则,而此刻的叶简被姚诗认定为异化的边缘,能交流,但极其不稳定,现在能在他的规则内解决问题是最好的,再说了,还有那司马新的诡异在其周身,不得不防范。
以智呢,姚诗盯着面前神情复杂的叶简,试图窥探他的想法,凌厉的剑影闪过,姚诗能窥视的只有自己面前的剑柄。不同于以前,叶简试图以植被作为辅助攻击,现在的叶简以叶为剑,无形剑威势比有形剑更甚,姚诗自己也学过一部分战斗机巧,可比起叶简这种世家的剑法,更是难以招架。
“咻咻。”两声,毒牙再次减损一块,闪躲招架中,姚诗思索着叶简异化的原因,向前推进难以行进,那不如究其原因,姚时晴找自己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晋升的契机与叶简的异化难以产生什么关键性的联系,剑光与毒牙错落中,姚诗放弃这个想法;换个思路,从叶简出发呢,叶简本身是否是关键的破局点,他与司马新到底是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他宁愿为司马新甘愿赴死。
“司马新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散落的毒牙从四面八方化为钉刺,朝着叶简袭去。
“朋友罢了。”叶简似乎战的痛快,不再隐瞒这种信息。
“你俩完全不认识啊。”再借毒牙闪现一次,姚诗朝着叶简发起进攻。
“以前的朋友,他现在不认识我罢了。”叶简反应极快,一剑将背后猩红色的甲胄劈碎。
“司马新被灭族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叶简突然意识到什么,剑势再起几分,朝着姚诗的命门。“恕不奉告。”
司马新被灭族,司马新不认识叶简,叶简和司马新是以前的朋友,叶简的性格。姚诗梳理着脉络,缠斗之中,姚诗早已意识放空,将战斗的主权交给毒牙的本能,接着,他要干一件危险的事情。
对司马新进行侧写,侧写什么,推理什么叶简和司马新的什么真相,姚诗现在一概不知,只能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可那崭新的叶子生在毒牙身上,姚诗不得不完成这一切。
……
“姚诗,你其实很适合侦探这个身份。”男孩挣扎着从床上醒来,汗水浸湿衣衫,粗重的呼吸与剧烈的头痛几乎让时间停滞,简色的房间里唯有萧梦珂在一旁坐着,面无表情的观察着姚诗的行径。
“何以见得。”姚诗咬牙起身,接过女人递过来的毛巾,擦试着自己的汗水。
“侧写,我没想到你对侧写这项技能掌握的如此熟练,侧写真正的要求是完全代入你所侧写对象的行为逻辑与思维模式,感受到他的犯罪过程,这种代入需要一个人对感情足够的漠然,漠然到你可以完全接受另一个人的情感。否则意识在侧写的过程中会向下深潜,满是缝隙的灵魂会暴露在祂们面前,惹到那群在影子里的家伙,你应该懂得结果。”女人接着又递来一瓶水,姚诗晃了晃,拧开,咕嘟咕嘟喝着。
房间里很安静,水流由喉咙流向身躯的声音微微作响。
“我很冷血吗。”姚诗嘴里还喝着水,此刻的他装作一副不在乎女人口中的话的模样,不过似乎水喝的有些急了,接连呛了几下。
好吧,还是有些在乎的,但这种现象在萧梦珂嘴里也会被归集为升华者的非离群效应——如果过于突出某些存在离群效应的升华者,他们会着急为自己辩解,证明自己没脱离人类的范畴。
“不,对感情漠然不代表你对一切不在乎,可能别人在乎的某些事你恰好不在乎,这是一种无法共情的行为模式,如果你能无法共情别人在乎的大多数事,这就是侧写体质的适配要求。”萧梦珂一本正经的说着,说完还忍不住赞叹一句。“掌握了侧写这项技能,你几乎能掌握任何事情的发生,一个完美的侦探也不过如此。”
“萧姐,那我为什么会无法共情呢。”捏着空瓶子的姚诗有些不明所以,把瓶子放到眼前,借着透明的塑料看着塑料后光怪陆离的世界。
漠然,不得不说,从苏醒之后,姚诗就有这种在孤岛上的感觉了,很多时候自己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并没有真正的喜悲,只是知道要去做而已,少年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与他人隔着一层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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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成年之前,思维逻辑构成初期,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尤为严重,这个环境最关键的因素是人,各式各样的人,这些人之中,最关键的是你的亲人,可能你受人为的影响较小吧。”萧梦珂说着,又递过来一瓶水,她的语言很平淡,似乎阐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事实,也只有她所描述的对象——姚诗,才知道她口中话语的重量、
“地狱笑话?”姚诗接过水,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不,我只是在表述你真正够冷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再好好想想你觉得别人觉得你冷血的时间,孤岛也是需要时间去形成的。”
萧梦珂说完走到房间门口,看着一旁灯光的开关,有些犹豫。
姚诗听完萧梦珂的话有些若有所思,自己真正成一座孤岛,与他人隔离的是什么时候。模糊的记忆回到惨白的房间,孱弱的身体折磨着姚诗的思维。
——好像被淹没。
再次睁眼之时,男孩已然出现在无法呼吸的海底,海水随着口器涌入腔道,四肢想找到支点却只能无力的拨动水流,失重,失光,深海中巨大的强压让姚诗在一瞬间绝望。
蔚蓝色的视界中,无数的阴影对自己投以视线。
“姚诗沉思自己的过去,那一缕微弱的意识开始下潜,他回到了他小时候,什么时间自己开始对别人脸上各色的表情变得厌恶,对冰冷的仪器,惨白的房间,残留的消毒水气息开始冷漠,回忆如海水般将姚诗淹没,他挣扎,他痛苦,他绝望。”
下一刻,无光的房间中,四周回荡起姚诗的声音,闭目的男孩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拳锤在墙壁上,疼痛将意识的歪曲拉回。
“怎么了。”萧梦珂冷静的问道,手已经打开了灯的开关。柔和的灯光弥漫在房间时,姚诗才再次清醒过来,躯体意外的有些冰冷。
“侧写的后遗症吧。”姚诗再次灌了一口水,水含在嘴里仰起头,冷水堵住喉咙,窒息的感觉渐渐将刚刚迷失在深海里的感觉替代,渐渐减缓,直至一支针剂带着轻微的刺痛注入姚诗的肌肉,一切才好些。
萧梦珂关切的拍了拍姚诗的肩,眼神带着一丝歉意,可姚诗仍难以生出什么过多的感情,反而以她平时不会如此做作为由,想问问她还有什么事情。
——需要对不起自己。
“还有什么事需要我现在做。”姚诗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球盯着同样狼狈的女人,直至此刻,白光之下,姚诗才发现这个女人面色的憔悴。
“你经历过一件事吗。”她拉了张椅子坐下,双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姚诗难得在萧梦珂的声音中听见悲悯乃至绝望的氛围开始构造。
“什么事情。”侦探再次审视着面前的萧梦珂,觉得她有些陌生。卖的绝不是简单的关子。
“有一个你很熟悉的人,被你乃至整个世界完全忘记,有且只有你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但你的确不知道她是谁,已经忘了她的存在,很多事情你知道都是她干的,可你根据已有的现实试图寻找她的踪迹,却一无所获。”萧梦珂的声音由缓至急,音色带着一点哭腔,这种神态已经脱出了姚诗对其的认知。
“天灾的手笔?”姚诗依稀记得女人所描述过的现象自己经历过,可那份尘封的记忆在此刻触之冰冷不可及。恶寒由女人的话语缠绕姚诗的心头,扭曲肆意生长。
“她的影子,她的声音,她存在过的痕迹如梦般将你带入无法逃脱的囚笼。”
她轻轻的说着,血泪从她的脸颊流下,姚诗听到的声音开始扭曲,所看见的视野也开始模糊,深海再次涌进房间,将一切淹没。
一切消失之前,姚诗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什么时候的事。”
“一切还未发生,但一切已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