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道山绛阙知何处（三十八）
确实，相对于刑部官员的处置，李明彰一家的安置和曹相一党的处置才是重中之重。
昭明帝指了指陈澈，“陈侍郎，你继续吧。”
陈澈这才继续说道：“这么大批的漕运货物如何运到北辽。”
张太后很快给出了答案：“商队？你找到了替曹一然运送货物的商队？”
“嗯，这些货物去北辽只有通过陆路的商队，数量这么庞大，定然是一大商铺才行。这是商行曾慈的供词，他们在楚州末口处接到货物，让后将货物卖至北辽、西梁等地，因为他货色极为精良，所以被卖到了北辽皇宫。奚翰霆曾到访宫中，用过宫中茶饼丝绸等物，因此发觉出了其中的奥妙，他从商队入手，挖到了曹一然。”
“曾慈的父亲还保留了当初方程给他私下提供的河北籴便司的公文。”陈澈递上道：“上面有方程的亲笔签发。还有他留下的货物，上面还有漕运货物的印鉴，这些他为了自保偷偷留下的证据。还有不少他和方程来往信件的誊抄件。”
张太后看了一眼，“嗯，倒是没错。但这些证据只能确认方程是的罪名，但曹一然？”
“方程是曹一然的心腹，但还是要有证据。”
陈澈点头，“曾慈父子为了自保一直在调查曹一然的举动，他们跟踪了北辽使者萧斡里朵。”
“这是萧斡里朵的供词。他口供里详细记录了曹丞相和北辽奚翰霆往来的细节。”
陈澈将证据一一展开，整件案情的过程也越来越清晰。
大殿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着呼吸。
张太后迟迟不说话，她确实不喜欢曹一然，先帝过世之际他拿捏她们孤儿寡母，又和晋南郡王联手给自己施压。
但彻底翻案，岂不是说明自己当时昏聩无知？
昭明帝先开口道：“要我说，李明彰一家可惜了。”
陈澈微行礼道：“还请圣上还李家一个清白。”
陈敬之眼神一变，儿子还是太心急了，他随即开口道：“臣倒是觉得李明彰的事情可以缓一缓，先处置曹党。”
张道藩开口道：“陈参政说的对。曹相父子以及方程发运使牵扯朝廷诸多官员，还需谨慎处置。”
孟复心里转了一圈，大体弄清楚了几人的打算，也起身附议。
从宫里出来已是下午，阳光洒满了整条宫道，让阴森的夹道多了几分暖意。
陈澈和陈敬之登上了马车，“爹，你觉得太后不会给李明彰平反？”
“不知道。至少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大张旗鼓。”陈敬之端坐在车里，喝了口热水，“曹党羽翼众多，彻底清理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做的，你姑且等着吧。”
“还有，杨无敌的案子，也不能说清楚。总得顾忌先帝的脸面。”陈敬之继续道，“圣上和太后之间不似前几年那么融洽，我们少参与他们母子的事情。”
“你其实站在了圣上这边。”陈澈闷声道。
“这难道有错吗？”陈敬之拍了拍陈澈的肩膀，“后面的事交给我。你别管了。”
陈澈也没想管，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他得立刻马上见到李木子。
——
陈澈走进玄妙观的时候看着众人都忙忙碌碌的样子，好奇地拉着一个小道问道：“你们今日道门不开，每人跑来跑去的做什么？”
小道儿回道：“观主和靖白天师要做一场大法事，我们正在做准备。”
“大法事？”陈澈带着一肚子怀疑进了后院。
李木子坐在廊下抱着道微，指挥着刘道明搬东西。
“你们要做什么大法事？我看道院的门都关了。”
刘道明一抹脑门的汗，“我哪知道，靖白天师和李道长一起做，你问李道长呗。”
陈澈看向李木子，她仰着脸笑眯眯地看着陈澈。
陈澈的心忽然漏了一拍的感觉，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上前对李木子道：“你们在干嘛呢？”
李木子把道微放在陈澈的手里，“来，进来说。”
道微似乎有些困意，微微晃着尾巴，眼睛似睁非睁。
“他不会病了吧？怎么有些没精神。”陈澈小心翼翼地将道微放在屋内的软垫上。
“我刚刚给他下了安神咒。”李木子看向陈澈，“你是不是查过他？”
“嗯？”陈澈没想到李木子忽然说起了这个，“额，我就奇怪你刚恢复记忆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起道微，我所以猜.......”
“你猜他不是从小陪着我？你怀疑我不是李木子而是李玄一？”
陈澈感觉到李木子的不对劲，他拉开椅子坐下说道：“是的，不过我后来确认了你就是李木子。”
“还有呢？”李木子笑着道，“你还觉着哪里不对劲了。”
“你今天怎么了？你似乎有些话要和我说？”陈澈奇怪道。
“没什么，你不是喜欢直接吗？我就等着你来问我呢。”
陈澈看着李木子一会儿，觉得她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沿着她的话道：“叶子川为什么在李玄一和你之间选择了你？按理他应该选择李玄一.......”
“因为他愧对李玄一，他与我又无干系，凭什么他要救我而毁了李玄一对吗？”
李木子紧紧盯着陈澈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恢复了很多记忆，包括被我师父抹除的所有记忆。我从道微开始给你说起。”
她伸手握住了陈澈的手，陈澈低头看着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手，心里砰砰跳着。
“道微是我师父叶子川的半缕魂魄，所以他是元和十一年我师父去世后才出现。”
陈澈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他觉着有些好笑，“原来如此。那我们两成亲，是不是道微还得坐父母位，咱俩得向他敬茶？”
李木子没理会陈澈的调侃，反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我是异世的魂魄，如果没有我师父的起朽骸，我会在小公主身上复活，成为大启女帝。”她看向陈澈，慢慢将所有事情道出。
陈澈觉察出李木子掌心的潮湿，想松开手拿帕子擦一擦，可李木子却不放开。
他低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要离开这里永不回来。”
陈澈仰起头，似乎有些泪，但李木子看不清，她心想应该不会是的。
“靖白天师的批命还真他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