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看走眼
“把这畦地给翻一遍?”家宝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小农庄分前后两个院子,后面这个院子里就是几间茅草屋,也不能住人,就索性当了羊圈。
就只这么大一所院子显得空荡荡的,索性就在里面种了各式作物
——闲来无事,这些土地空着也是空着,又心痒扶疏说的那些种地的道理,就自己动手把这院子里的地全都翻了一遍,甚或跑遍了整个连州地界,取来各式土样,然后照着种了很多东西,果然每一种扶疏吩咐种下的东西,都长得好极,不止家宝大有收获,而且现在瞧整个院子里,或金黄或深绿,一块块儿色彩斑斓,如同一幅绚丽多姿的图画,又有各色果实挂满枝头,真是让人看了就心情大好。
至于脚下这畦地,却是当初家宝对扶疏说的这连州地界怕是不能直接种蛤豆有些将信将疑,就只管在中间撒了几颗种子,哪想到不过几棵豆苗就生生弄得一畦地儿地都没了收成,哪之后这里种什么都长不好,倒是前些时日被爹爹打一顿后扶疏帮自己寻了藓芽这种草药来,自己把没用完的随手给种上了,现在瞧着,长得倒是繁茂的紧。
待把一畦地给翻好,两人已是一脑门子的汗,看扶疏有些气喘,家宝顿时心疼不已——平日里这种粗活,哪舍得让妹妹插手?今儿个却是为了家里,累成这个样子。
就只是妹子平日里明明很少做这些的,可一旦上手了,竟是比自己这个常在地里干活的哥哥还要熟稔。
“怎么了?”察觉到家宝的眼神,扶疏愣了下,下意识的抹了把脸,有些懵懂道,“沾上泥了吗?”
“没有。”家宝极快的摇头,神情却是自豪无比,“扶疏真聪明,也真能干。”
聪明,能干?扶疏失笑,这些算什么?除了力气不如男子,论起种庄稼,放眼整个大齐,自己说是第二的话,绝没有人敢称第一,不然,还算什么神农氏的传人!
“那,大哥背我——”耧好地,扶疏伸手往天砀山一指,“目标,山谷——”
这畦地要全移植藓芽,还有得忙呢!
“好。”家宝欢欢喜喜的跑过来,竟是真要背扶疏的样子。扶疏吓了一跳,忙笑着往后躲:
“大哥不用了,我说着玩的——”
开玩笑,小时候经常赖在大哥背上也就罢了,现在这么大了,真让大哥背着满地跑的话,成什么体统。
两人很快来到山谷里,那些藓芽的种子果然已经成熟,扶疏先小心的把种子收集到背着的袋子里,然后才指挥着家宝小心的挖出那些藓芽——这个季节,移植东西的话,明显不好成活,只是那是对别人而言,于扶疏来说,即便是大冬天,想种什么东西的话,照样可以种出来。
家宝乖乖的按照扶疏吩咐的去做,虽是生性憨厚,心里却也隐隐觉得自己妹子委实太了不起。
两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把整畦地都种上了藓芽,扶疏又特意处理了藓芽的根部——
这种草药特别娇贵,根部更是最佳的入药部位,另外,除了开花后结出的种子外,这些根来年也可以再衍生出新的藓芽来。
眼看天色将黑,两人终于忙活完了,扶疏着实累瘫了,终是撑不住,让家宝背着回到了房里。
“大哥,明日里救咱爹,就靠你的了!”扶疏趴在家宝背上嘟哝道,就不信后院里种了这么多,没有军营里需要的!
别的倒还罢了,尤其是那藓芽,可真是好东西,军营里百分百会大量需要,真是去城里买的话,可也是贵的很!
心里突然又有些不是滋味儿,自从知道楚雁南去了战场,扶疏倒是宁愿,这藓芽军营里一点用不上才好,也不知雁南这会儿怎么样了!明明惟愿雁南不要受伤,却又后悔无比,早知道他要上战场,多帮着采些救命的草药给他了!
那个臭小孩,就是嘴硬,自己可瞧着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
“迂——”一身黑色铠甲,身披黑色斗篷的楚雁南横剑立于马上,一张本是如清风朗月般的俊美容颜却是肃杀无比,这一刻,不止是被楚雁南揍怕了的柳河等人,便是一直对楚雁南心怀不满忿忿不平的李春成也不由为之心旌神摇。
半晌回过神来,却又朝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脸上复又换上不屑的模样——
装逼谁不会啊!要是这会儿领军主帅是自己,保管比这小子现在的样子还拉风,就只是,打仗可是真刀真枪上见真章!可不是比谁长的好看。
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遛遛才知道。这会儿瞧着威风,赶明儿真上了战场,这小子可别怂的吓尿裤了才好。
听楚雁南说要安营扎寨,李春成撇了撇嘴,就说是娇生惯养的王孙公子,真是身娇肉贵!眼瞅着太阳还老高呢,这就扛不住了!
而且这几天,竟是日日如此,饶自己心急如焚,多次提议,这小子却是和没听见一样!
不但每日里一大早就要安歇,甚至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还不时搜罗各种好吃的,这哪里是打仗,说是游山玩水还差不多!
瞧瞧现在,都几天了,一直拖拖拉拉,才走了这么点子路!照这个速度,怕是还要走上三天才能到达金门。
要是自己领兵,最迟明日,便可来至战场!
这打仗可不是儿戏,最重要的便是抢占先机!也不知大帅怎么想的,会弄了这么个任事不知还是一身奶味的娃娃来领兵。
当下径直召集了自己兄弟往营帐而去。
旁边的柳河不由替李春成狠狠的捏了一把汗。这位李校尉,八成也是犯了和自己等人一样的毛病!前面那位小爷,瞧着是个面善的,其实却最是心狠手辣!
比方说上次打架,这小爷就专踹兄弟几个的肚子,瞧着不伤筋动骨,却最是痛苦难忍,妈的,回来后,哥几个抱着肚子好几天都吃不下去一点儿东西——不是不饿,而是吃什么吐什么,到得最后,真是连苦胆都吐出来了!那时才知道,自己兄弟几个分明是都看走眼了,瞧着这小娃娃像王母娘娘御座下的金童,其实却是阎罗殿里跑出的鬼煞,那杀气可不是一般的重!
而且楚校尉的身手那可真是好,本以为兄弟几个都是练家子,哪想到楚校尉手里根本就不够看,竟是三下两下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
虽然想不明白明明是要打仗的,校尉大人却为什么要闹这一出,可上回被揍怕了的,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去询问。倒是都老老实实听命的紧。
和李春成那帮人的桀骜不驯不同,有柳河等人带着,楚雁南的手下却是服服帖帖的,让去买酒就买酒,让去烤肉就烤肉,日子真是过得滋润顺心的紧。
瞧着楚雁南那边歌舞升平的,李春成愈发来气,狠狠的咬了口手里的干馒头——
既然是打仗,李春成就严格按照打仗的标准要求自己,即便休息的这么早,仍是时刻警惕,饭食也是草草应付了事。
耳听得那边又是打鼓又是敲锣的,李春成越听越烦躁,气恨恨的把手里的馒头狠狠摔了出去,回身拉过战马,飞身上马,绕着营地开始奔驰。
瞧着风驰电掣一般的李春成,那些正在鼓捣晚饭的军士纷纷叫好,特别是李春成的手下,更是卖力的鼓着腮帮不住呐喊助威,间或无比轻蔑的扫一眼始终静默的楚雁南的帐篷。
“楚校尉——”柳河撩开帐篷往外看了下,又回头觑了眼始终直挺挺静坐在帐中的楚雁南,终于小声道,“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李校尉也就性子傲点——”
要说李春成除了性子鲁莽些,却是最不惜命的一个,打起仗来可不是一般的勇敢,可是最对自己胃口了!这些日子自己也看出来了,这楚校尉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最是个心思难测的,可别恼了李春成才好。
“你把李春成叫来。”楚雁南一眼看破了柳河的心思,终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是!”柳河一下兴奋无比,看楚校尉的意思,这是,准备大战一场了?!
“让我去见他?”李春成明显一愣,半晌终于哼了声,一甩膀子道,“我正有此意。”
跟着兵士来至楚雁南帐篷外面,柳河已经候着了,看李春成来了,忙迎上去:
“李校尉——”
先前李春成看柳河还好,认为倒也是个汉子,可这许多日子以来,瞧着柳河对楚雁南言听计从,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样子,却是腻味的紧,当下也不理柳河,径直挑开帐篷就往里进。
柳河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却是鬼鬼祟祟的离得远了些,又叫来士兵,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楚校尉帐篷方圆百米之内。
这边刚吩咐完毕,那边帐篷里就开始“碰碰嚓嚓”的响了起来。
里面每响一声,柳河就缩一下肩头,倒是李春成的亲兵却是饶有兴味的样子——听里面的情形,李校尉和那小白脸干上了?
敢情好,早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子李校尉不定怎么收拾姓楚的那小子呢!
旁边的柳河却是一脸的悲天悯人——这李春成可比他们可怜,当初好歹有个骑黑羊的女侠终结了他们的痛苦,这会儿荒郊野外的,除了谟族的探子,怕是再没人能把李校尉救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