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亲密接触
“来,张嘴。”扶疏颠儿颠儿的跑过来,把一颗紫色的小果儿塞到埋头收割须草的家宝口里。
家宝憨厚的笑了下,停下来抹了把汗,顺从的任扶疏又往嘴里塞了好几颗果子:
“好了,扶疏自己吃吧,大哥把这一片收完,咱们就回家。”
“嗯。”扶疏脆脆的应了,刚要走,却又“咦”了一声,却是脚下的这片草根,全都齐刷刷距离地面两寸长——
去年收割须草时,扶疏本来嘱咐过家宝,最好从地面上两寸长的地方割,因为那以下,都是最好的肥料,羊儿也不爱吃。
只是那个位置非常柔韧,很是不好下镰不说,还容易割伤手指,便索性算了。
没想到这会儿大哥竟然一水儿的全从那个难以割断的位置下的镰。
“这里好。”家宝憨憨的道。去年妹子说时自己不懂,今年才发现,凡是按照扶疏说的从地面上两寸处割下来的草,羊儿爱吃,然后那片土地来年也比其他地方更肥沃。
所以今年不用扶疏提醒,就主动从那里割起。
“大哥你真棒。”半晌,扶疏由衷道。
爹爹老以为大哥就是个榆木脑子,一直不开窍。只有自己明白,大哥才不是那样呢。从小到大,凡是自己教给大哥的东西,大哥总是很快就能掌握,而且还会举一反三,真的是自己教过的学生中最有灵气的一个——
上一世,每年春时,便会有全齐国各地的百姓从各处赶来神农山庄,自己就和大师兄他们一一验看他们所带来的土壤,倾听他们的困惑,然后尽可能找出最适合种的庄稼,帮他们解决难题。
其实外人眼里很厉害的神农山庄传人,除了大师兄是爹爹亲自指导过的以外,其余的人全是自己教出来的。
虽然地域及眼界所限,大哥的理论水平还不如他们,可实战上,却也掌握的蛮多了!真给大哥一块地的话,扶疏担保,肯定年年大丰收,让别的人羡慕死!
以大哥现在的水平来说,一般的难题应该就难不到他了!
已经走出几步,扶疏却又跑回来,很是认真道:
“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这么多年了,这也是扶疏一直以来的疑问——
自己教了大哥这么多,而不管自己说出多么惊世骇俗的话,大哥从来都是全盘接受,然后马上照自己说的去做,愣是从没有怀疑过。
“啊?”陆家宝刚举起镰刀,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妹子,忙又放下,傻傻的道,“什么?”
“大哥你一定要说实话,”扶疏神情严肃,“为什么我说什么大哥都信?”
正常人对一个小丫头懂这么多,不应该很奇怪,甚至当成怪物吗?自然,扶疏既不承认自己是怪物,也绝不承认最爱的大哥是不正常的。
“为什么信你的话?”陆家宝摇头,妹子又说傻话了,理所当然道,“你是扶疏啊,大哥不信你信谁?”
娘说过,没有扶疏的娘就没有自己,娘不在了,扶疏就是自己最亲的人,不许让扶疏受委屈,有人欺负扶疏要护着她,要听扶疏的话,要天天逗她开心……
自然,天下第一大孝子陆家宝偶尔也会感到疑惑,什么叫没有扶疏的娘就没有自己?自己的娘不就是扶疏的娘吗?
时间长了,却也想通了,八成娘那时是病得糊涂了……只是这些话,家宝自然是不会和扶疏讲的。
就知道是这样。陆扶疏忽然眨了下眼睛,蹲在陆家宝面前,神情严肃:“那,要是我说,其实我是姬扶疏,本来死了,却不晓得为什么,一睁眼,又变成个小婴儿了,还成了你的妹妹,你信吗?”
“这样啊。”陆家宝的神情有些无奈,不明白妹子今儿个怎么了,净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有心想要继续割草,手却被扶疏抓着,明显是一定要自己给个答案。
当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只要是扶疏说的,我都信。”
“啊?”扶疏却是怪叫一声,这个呆子,到底有没有听清自己在说什么啊!
“我说我是姬扶疏,那个名闻天下的神农山庄最后一个传人姬扶疏——”
大哥不是把姬扶疏当成了什么不相干的阿猫阿狗了吧?
啊呸,自己才不是阿猫阿狗!
“这样啊,怪不得,我妹子会懂这么多。”陆家宝很是无奈的努力挤出一抹吃惊的神情,又继续埋头专心致志的割起草来。
却是换成扶疏目瞪口呆的僵在那里了。要么是哥哥果真像爹爹说的那样,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一根筋,要么就是哥哥太爱自己了,所以甭管自己是人是鬼或者就是一团泥巴,哥哥都会爱自己的!
当然,扶疏才不承认大哥是榆木脑袋呢。也就是说,大哥只是太爱自己了!
很是笃定的接受了自己后一种猜测,扶疏顿时乐开了花,毫无心理负担的又蹦蹦跳跳跑去研究刚才发现的一个从没见过的植物了。
跑了一半却又站住,很是惊愕的瞧着地头那儿,却是一人一骑正孤单单的伫立在那里。
依旧是清冽晶亮的黑色瞳仁,一袭纯黑斗篷的衬托下,更衬得人苍白瘦弱,那一人一马,仿佛熔铸在无边的秋色里,说不出的落寞、孤寂。
小美男!
扶疏眼睛顿时闪闪发光——
这几天,自己每日里都要抽空往那个山坳里跑,希望能再次遇见那个少年,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却再没有想到,今天会出现在自家地头。
忙回头看了一眼大哥,陆家宝仍在埋头奋力割草,根本就没注意到地头的不速之客。
为免发出声音,扶疏脱了鞋子抱在怀里蹑手蹑脚而又极快的往少年身边跑去——
其实在田间,还是光着脚最舒服,可明明神农氏传人是最离不开田地的,却偏是每个人的肌肤都是敏感的很,一旦赤脚便会很快红彤彤一片而且奇痒难耐。
没想到换了个身子,还有这个毛病。
只是这会儿也顾不得了,谁让那是自己这几天一直想着的小美男呢!
“上来——”瞧着小女孩脸上仿佛能融掉世间所有愁苦的灿烂笑容,仿佛花蝴蝶一般朝自己奔跑的身影,楚雁南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被蛊惑了,微微俯下身,朝着下方的扶疏伸出手。
扶疏嘴角的笑容笑的更大,手脚并用的就往上爬,哪知马儿却是不给面子,很是不屑的往后退了一下,扶疏一个站立不稳,没爬上马背,却是一下抱住了马腿,若不是少年迅疾揪住扶疏的衣襟往上一提,怕是下一刻,扶疏就得被踹飞!
许是觉察到后面的动静,陆家宝忙往后瞧,扶疏吓了一跳,忙揪住少年的斗篷,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身体也拼命往后缩,直到靠在一个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身体顿时一僵——
上一世也好,这辈子也罢,两辈子加起来,扶疏还是第一次和个男性生物这么接近!
上一世虽然和齐渊订有婚约,可两个人一个是懵懂无知,一个是虚于应付,别说共乘一骑、亲密偎依,就是拉拉手都没有过。本来扶疏心里是一直把楚雁南当成个可爱的小美男看的,这会儿挨着那紧致有力的平坦肌肤,才无比真切的意识到,背后分明已经是个半大的男人了!
好在陆家宝不过微微愣了下,看了一圈儿没发现扶疏,便即收回眼来,继续埋头割草了——扶疏从来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这会儿,不定跑哪儿玩去了呢!
楚雁南已经拨转马头,任凭马儿朝着那山坳而去,明明危机已然解除,却是丝毫没有要放开扶疏的意思。
“要去山里吗?”扶疏好容易从斗篷里探出头来,小脸儿憋得通红——
仍然光着的两只脚这会儿也是奇痒无比,却怕有损颜面,只敢在马腹上小心的蹭着。心里暗恨自己自作自受,竟然一看到美男什么都忘了,倒好,现在受这份罪,别说亲近美男了,这会儿不出洋相就不错了。
好在马终于停了下来,扶疏连滚带爬的就从马上跳了下来,看楚雁南疑惑,忙不自在的笑笑:
“那个,我去帮你找果子,你在这儿等着。”
说着,也不等楚雁南回答,就转身一溜烟的往山坳里跑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丛能解痒的乌七,忙摘下来,在自己脚上拼命揉搓起来。
一直到红色消下去,才长舒一口气,用布把脚包好,小心的穿上鞋,踢踢踏踏跑到不远处的山溪旁仔细洗了手,顺便又摘了好多果子,这才匆匆往方才下马的地方而去。
等转出山坳,看到静静坐在草坡上的楚雁南,扶疏才长出一口气,刚要喊,却又住了嘴,却是楚雁南正闭着眼睛,似是已经睡着了。
扶疏轻手轻脚跑过去,和楚雁南并排坐在一起,毫无顾忌的大胆打量起楚雁南的面容,如同春柳抽条一样的颀长身材,可以想见将来临风玉树一般的风姿,狭长却不失英挺的眉,可惜,那双眼睛却是闭着的,却衬得那鼻梁益发挺直,还有厚薄适中的唇——
啊呀呀,幸亏是男子,不然,一定会长成个典型祸国殃民的主!
只是这么好看的眉,干嘛睡着了也要锁着?
还有脸上怎么也抹不去的倦色以及即使在睡梦中也消不去的一身的孤寂……
扶疏突然很是心疼,抬手扳过楚雁南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睡得更舒服些,半晌,自己也闭了眼睛,竟是甜甜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