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一日踏破九连州
“圣上，您要三思啊。”
“完颜金鸿不过是臣，不配与圣上比试。”
“金人算什么东西，蛮夷之地出来的野人，不配与我大盛天子赌斗，要赌，来跟老夫赌！”
不少人纷纷起身大喝。
其中太傅赵审严和征南大将军萧公鼎最为激动，别的怎样都行，只有这事，绝对不行。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可能输，那也不能用皇帝的威严，朝廷颜面来赌啊。
天子与臣子赌，这无论输赢传出去都不好听，也不知道平日里冷静的盛武帝，今天是怎么回事。
“镇国公，你劝劝圣上。”
大学士纪云看了一眼旁边的镇国公。
他竟还在淡定饮酒。
以前如果有这种情况，他必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虽说容瀚庭不是绝对的忠臣，但有损国体之事，他也不能容忍。
容瀚庭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摇着头道：”纪大学士，论文采我不如你，但是论揣摩圣上的用心，十个你也不如我。”
听到容瀚庭的话，纪云大为吃惊，连忙问道：“请赐教。”
容瀚庭本就是局中人，这场诗会就是他促成的，当然看得比一般人要清。
“圣上好胜心强，想要从各方面都压金人一头，这完颜金鸿到大盛也有很多天了，却从未行跪拜礼，为人又极其狂傲。”
“圣上只是故意勾引他接下赌局，好让他下跪啊，你这都不明白？”
纪云皱着眉道：“可，万一输了呢？”
容瀚庭自信一笑，“不可能会输。”
“凉州词就是三王爷所作，他有这等才华，再加上你们翰林院，这若是都能输，那就是天意了。”
“天意难违，圣上是天子也不能反抗，倘若真是这样，那就只能有苦难言。”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容瀚庭满脸淡定，十分自信。
这场赌，也是意料之中。
盛武帝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那天家宴，虞渊已经彻底博得他的信任。
就是因为有必胜的底牌，所以才敢豪赌。
在完颜金鸿回国之前，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恭恭敬敬给盛武帝行礼。
只要做到了，以后盛武帝做梦都能笑醒。
“这……真能行？”
纪云有些迟疑。
他知道凉州词很妙，也认可了虞渊的才华，可是这完颜金鸿素有诗狂之名啊。
三王爷，真能赢？
完颜金鸿走到高台下，环顾周围文武百官，最后面向盛武帝，说：“看来人都到齐了，诗会可以开始了吧。”
盛武帝看了一圈，老四老五，老七老八老九都到了，老六因为没给请柬，他不来是正常的。
但是压轴的老三呢？
盛武帝看向身边的曹公公，问：“渊儿怎么还不来？”
曹公公小声道：”奴婢派小金子去催了，想必是这些天太累，睡过头了吧。”
盛武帝想了想，这也有道理。
他每天早起去穷人窟干活，晚上天黑了才回来，确实是太累了。
看来朕对他要求过于严格，今日若能让完颜金鸿下跪磕头，就得好好奖励老三一番。
“大盛皇帝，出题吧。”
完颜金鸿一人立在正中央，笑看众人。
他也不是没有参加过诗会。
通常诗会分两种。
一种是无题自吟，也就是三两好友凑在一块，不攀比斗胜，只讲究吃喝玩乐。
另一种，则是斗酒诗百篇。
由场中地位最高的人出题，而他也是裁判，斗诗之人依题作诗。
诗词除了平仄转承，还要看谁的意境更高，词风更美，谁便获胜。
“来者是客，你先请吧。”
盛武帝说话了。
完颜金鸿却摇了摇头，道：“你们大盛有句话，叫做客随主便，还是主人家先请吧。”
话都这么说了，盛武帝也不推辞。
老三不在，他本身也不会作诗。
“纪大学士，你来一首。”
“朕出题，咏志。”
纪云听命起身，踱步到场中，先是对盛武帝躬身行礼，“臣，遵旨。”
他看向完颜金鸿，眼中锋芒毕露。
“鄙人不才，作有一首凯歌。”
“今日吟来，诸位静听。”
纪云说完，便悠悠吟道：
“满耳秋风入短箫，黄榆叶落草萧萧。”
“西蕃已破无征战，只向高原试射雕。”
众人听罢，顿时起身喝彩。
“好！不愧是纪大学士！”
盛武帝亦是大加赞赏。
尤其是后一句，更是直入人心啊。
前半句西藩，指的就是西域。
大盛王朝曾经三次打通西域，开辟官道。
而后半句高原，指的就是金人的版图。
金国地处草原，国土八成都是草地。
只向高原试射雕！
这分明是隐喻，大盛王朝总有一天要打进草原，将金国这只雄霸天空的大雕射下来。
这咏志，真是咏得妙啊。
“完颜金鸿，你觉得如何？”
盛武帝可谓十分满意，纪云开场便是一首杀气腾腾的诗，镇住了场面。
“还行。”
完颜金鸿淡淡回应了一句。
众人皆是大笑，这叫还行？
你就嘴硬吧！
“那，轮到你了。”
盛武帝也不废话，让他开始。
完颜金鸿冷冷一笑，脱口而出：“纪云大学士竟然如此的沽名钓誉，我当他是如何呢？不过如此！”
“我便吟一首，登科。”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踏破九连州。”
此言一出。
武将们倒是还不明白。
可翰林院那些文官，一个个拍案而起，怒骂道：“狂妄！你这狂徒！简直目中无人！”
“该死的老贼！胡说八道！”
“踏破九州，就凭你？”
盛武帝的脸也瞬间黑了。
昔日龌龊不足夸……这是在说金人当年南下向大盛王朝求学，这竟然被他们当成龌龊？
他们认为学到的东西都是龌龊！
春风得意马蹄疾，什么马蹄？
铁浮屠的马蹄！
大盛王朝的疆土正好是九州之地，而他却要一日踏破九州。
这岂不是在说，金国一天就能灭了大盛？
狂！太狂了！
字里行间透露出完颜金鸿的野心和狂傲。
完颜金鸿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他看着盛武帝那张老脸，冷笑着道：“怎样，我这首诗，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