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妈妈
“妈妈？”
电话线路有点沙沙作响，但这并非是因为连接不好之类的原因。
这座城市的整个电话服务系统是多年前由Optimaze搭建的，在这儿几乎找不到电话没信号或者网络速度很慢的地方。
从她十二三岁起就是这样了。
当时她其实没太留意这些，不过她还记得那位拥有超能力的发明家因为抢了Elltele公司一大批客户而和他们对簿公堂的事。
他的辩护理由是Elltele公司的服务一开始就不怎么样。
不过，她们通话线路沙沙响是因为她爸爸有个习惯，只要旧东西还能用，就坚决不买新的。
他们家车库里还放着一台阴极射线管电视机，爸爸就是不肯扔掉。
家里的电话也是那种老式的有绳电话，如果拿的姿势不对，就会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宝贝！”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哎呀，你昨天没打电话来，可把我担心坏了。
你昨天怎么没打电话呀？”
“哦，呃……我忘了。”西耶娜说道。
这好歹也是实话，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西耶娜都有点应接不暇，记不过来了。
“你玩得太开心，都把你亲爱的老妈给忘得一干二净啦？”
西耶娜笑了，把手机往脑袋边又凑了凑，仿佛这样就能拥抱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似的。
“没有啦，妈妈，”西耶娜笑了笑，“就是昨天过得太漫长了。”
“是那种愉快的漫长吗？你上课怎么样？交到新朋友了吗？”
她在琢磨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觉得还行吧，嗯——昨天的课还可以。
就是讲了很多关于作业、考试和学分之类的事情。
都是我知道的内容。不过我的教授看起来人挺好的。”
“是那种普通的好，还是那种特别的好呀？”
“妈妈！”西耶娜说，“他是个老头儿呢。”
“你老爸还比我大八岁呢。”妈妈用一种玩笑般的语调反驳道。
西耶娜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
“别闹了，妈妈，”西耶娜停顿了一下，“嗯，我好像也交到一个新朋友了。”
电话线路又沙沙响了几声，还噼里啪啦响了一下。
“妈妈？”
“宝贝，你交的是个什么样的朋友呀？”妈妈问道。
西耶娜把握不住妈妈这话的语气，好像是好奇，但也许还有点谨慎。
“是个女孩。她叫泰迪。她……比我小一点。她喜欢熊。”
“听起来很不错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呃，是在我宿舍里。她就这么突然出现了，然后，嗯……”西耶娜脑子飞速转动，“她吃了我的甜甜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哼笑。“这倒确实是一种交朋友的方式。希望她对你有好处。”
“嗯。反——反正我有点事要去做，”西耶娜说，“在这之前就想和你聊几句。”
“已经这么忙啦？我理解。你可要小心点，好吗，宝贝？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惹麻烦的女孩，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小心哦。”
“好的，妈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妈妈很快回了一句，“我要不要告诉爸爸你也爱他呀，还是说我终于赢得最佳家长奖啦？”
西耶娜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就这么一两分钟的通话，妈妈就把她心头最严重的担忧都给驱散了。
“告诉爸爸我也爱他。”她说。
“我会的。你要注意安全。要是你需要什么，我随时都在，知道吗？”
“谢谢。妈妈，再见。”
“再见，宝贝。”
西耶娜按下挂断电话的按钮，然后把胳膊垂到书桌上。
她的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一些微弱的背景噪音，都是那种很容易被忽略的声音。
比如楼上有人走动时传来的脚步声，或者从她床上隐隐传来的像吹口哨似的呼噜声。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禁皱了皱眉。
都快三点了。她得动身了。
这一天过得迷迷糊糊的。
上课的时候都没怎么注意，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她的注意力就一直游离在外。
“泰迪，”西耶娜一边朝她的……召唤物、妹妹、跟班女孩（她还不确定该用哪个词来称呼）走去，一边说道，“泰迪，快醒醒。”
那个小熊女孩眨了眨眼睛，醒了过来，把脑袋从西耶娜的枕头上抬起来。
不过她的口水还连着枕头拉出了一条亮晶晶的线，“嗯？老大？”
西耶娜点点头。“我们得赶紧出发了。”她说。
“现在吗？”泰迪问道。
“都快下午三点了。你还穿着睡衣呢，也就是说你肯定从昨晚七点就一直在睡觉。你真的还想继续躺在床上吗？”
“我起来过，”泰迪强调，“我去尿过尿。”
西耶娜心想，这就解释了她是怎么从地上跑到自己床上去的。
“我今天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去见一个发了那种含糊其辞的威胁邮件的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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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是西耶娜做过的最不明智的事了。
这件事让她前一晚都没睡踏实，上课的时候满心头也都是这件事。
泰迪打了个哈欠，从床上滚了下来。“你怎么不一开始就说这个呀。”她说。
西耶娜在泰迪脱衣服准备换上短裤和印着小熊图案的T恤时转过身去。
等听到泰迪系鞋带遇到困难时，她才又转了回来。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连鞋带都系不好的女孩身上。
这可真让人不太放心。
“快点，”等一切都准备好，泰迪的鞋上也系好了一对漂亮的蝴蝶结后，西耶娜说道，“我们越快到那儿，这事儿就能越快结束。”
“好呀。老大，我们能在路上吃点东西吗？”泰迪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了西耶娜的手里。
西耶娜点点头，“当然可以，回来的路上吃。”
走出宿舍的这段路两人都没说话。西耶娜来到一个多云的下午，天气明显变得有些寒冷了。
还没冷到让人难受的程度，但这种寒冷足以提醒每个人冬天马上就要到了。
她不得不拿出手机在谷歌上搜索“黑暗之杯”咖啡馆的地址。它应该离校园大概四个街区远。
距离近到叫出租车都显得有点奢侈，但又远到她担心自己走到那儿会累出一身汗。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好了。”她说。
【新任务！】
【反派的威慑力】
【让“黑暗之杯”咖啡馆里的人深刻感受到你是一个令人畏惧的反派。】
【奖励：每吓到一个人可获得1点技能升级点数。每次成功可获得1点邪恶值！】
【接受？拒绝？】
……
【新任务！】
【无赖的乐趣】
【提出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邪恶条件。】
【奖励：每威慑到一个人可获得1点技能升级点数。每次成功可获得1点无赖值！】
【接受？拒绝？】
西耶娜看了看这两个任务。
乍一看，它们对她来说似乎挺相似的，不过其中一个明显没有另一个那么邪恶。
她把这两个任务都关掉并从视线中移除了。
她不想按照这个系统设定的反派和无赖的游戏规则来做。
她想要……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走吧，泰迪。”她说。
“好的，老大。”泰迪同意道。
西耶娜的身材不算走样，但也算不上是运动员。
她唯一真正经的运动就是每周和妈妈以及几个年长的女性在室内羽毛球场打打羽毛球。
有时候她也会在家里用爸爸的小型健身器材来消耗掉一些多余的焦虑情绪。
这使她保持了苗条的身材。
还有就是她一有压力就没胃口，而她总是有压力。
即便如此，等她们走过三个街区的时候，西耶娜就开始后悔穿了毛衣和厚裙子。
这导致她一回家就得洗澡，不然这一身汗味会让她烦死的。
要是有人注意到了，还以为她是个邋遢鬼怎么办？
要是“黑暗之杯”咖啡馆里的那个神秘人注意到了怎么办？
当她站在一家位于美黑沙龙和一家建筑工人服装店之间的小咖啡馆兼小酒馆前时，她的忧虑达到了顶点。
店门口的旧招牌看起来像是七十年代的风格。
那种夫妻店式的大写字母招牌，写着“黑暗之杯”，挂在店门上方的小遮阳篷上。
她几乎看不清店里的情况，但透过磨砂玻璃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桌椅和走动的人影。
西耶娜深吸了一口气，“来吧，西耶娜，要相信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