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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桐迎上来,主动道:“你的伤没事吧?”“没事,谢谢你关心。”陆诚睿语气淡淡的看着傅桐,曾经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到如今只剩客套。

“果果担心你,所以我过来看看,绣云嫂伤得怎么样,重不重?”

“都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不要紧的,住几天院就能回家。”陆诚睿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明白他心思,他这时候来,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看他,而是要跟他谈谈果果。

两人沿着医院前的林荫道散步。

“杨川不仅仅是你的老连长那么简单吧?”傅桐出其不意的问。陆诚睿心里一沉,到底还是他心细,闷着嗯了一声。

“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刚入伍的时候,有一次沼泽地生存训练的时候,我对地形不熟悉,冒失的闯进了死亡区域,要不是有他豁出命救我,我恐怕就出不来了。”陆诚睿把压在心底几年的事告诉了傅桐。

“他的死是不是也跟你有关?”傅桐尖锐的问。

陆诚睿一怔,才缓缓道:“他出事时开的那辆车,我之前也开过,刹车制动有点不太灵,但是我没当回事,也没有及时跟联勤部机修班说,哪知道,几天后他借了那辆车外出,在路上出事了。”

“这些事绣云嫂都知道吗?”

“她知道,我后来跟她说了。”

“你会把这些告诉果果吗?”傅桐审视的看着他。陆诚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和他对视,“如果她想知道,我会告诉她。”

傅桐察觉到他语气中有点敌意,便聪明的没有再说这件事,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们订了三天后的机票回北京。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对她说的,这两天就对她说,不说的话,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

不等陆诚睿开口,傅桐阔步而去,陆诚睿愣在原地,他最后那句话让他体会到了苦涩,傅桐是在警告他,没错,就是在警告,警告他不要再骚扰果果。

对他的警告,陆诚睿虽有些郁闷却也不生他的气,在他们这段三角关系里,又有谁不是苦涩的?

原来一个人的爱和恨,并不像字面那样简单,面对认识了二十年、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哪怕他在跟自己抢夺心爱的人,仇恨二字在他俩之间也不存在,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表的情绪。

陆诚睿后来仔细思考过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发现自己的确是从一开始就忽视了傅桐对果果的感情,以傅桐那样冷清的性格,若不是喜欢,又怎么会对果果那么关注,而且对她百依百顺,病房里那一次,哪怕被他揍了一顿,也是死硬到底、直言不讳的表达,反观他自己,在这方面是缺乏勇气和魄力的。

他总是想得很多,替自己也替别人考虑,以至于事情不能按设想去发展的时候,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陷入被动,不幸的是,在爱情这方面,被动的人往往会输掉时机。

傅桐回到招待所,去敲果果房间的门,哪知道敲了半天也没回应,才知道她出门去了。

不放心打了个电话给果果,她告诉他,她在郭赟那里。傅桐放下电话,没有再说什么,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果果去找郭赟,肯定是想让郭赟出面帮陆诚睿处理好这件事,以郭赟的职位和他平常为人处世的圆滑世故,处理这种纠纷不在话下。

郭赟的房间里,商量了事情以后,果果忽然问郭赟:“郭叔叔,你会不会觉得我跟傅桐在一起对小诚太无情了?”

郭赟微怔,随即道:“怎么,你后悔了?”果果摇了摇头,“也不是……只是我觉得,他不管做什么,都过于执着,一根筋到底,老让人替他担心。”

“执着不好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想做大事的人,都得定得下心,今天想这样,明天想那样,才会一事无成。”郭赟道。

“可他的执着,我真的很揪心,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太认真了。”果果叹气道。到如今,能让她信任,说说心里话的,反而是郭赟。

“果果,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的每一次选择都是经过反复考虑的,可你想过没有,有些事不用考虑那么深入,你只要遵从自己的心,一切留待岁月去磨练,你才二十出头,这么好的年华,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沉重?”郭赟像长者那样心平气和的引导她。

果果被他说到心里的痛楚,情绪有些失控,捂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眶里的湿润,声音很轻的自言自语:“我就是老担心他,总是怕失去他,那种失去的痛苦,我是不能再承受第二次了,再有一次,我得死了,所以我跟自己说,跟他分开算了,了无牵挂,没有他的世界,我才能活得轻松一点。”

她的声音很小,郭赟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可他却也明白果果话里的意思,没有再劝她什么,只是想起了那句偈语——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只是她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悲观?郭赟不由得心疼起来。

碧水湾的纠纷调查清楚以后,基地方面并没有公开给陆诚睿任何处分,而是派了专人到村里去协调,很快把这件事给妥善解决了,然而在私底下,这件事对陆诚睿却是个不小的冲击。

他被停职了。

医院里,绣云嫂勉力从病床上下来,想去洗手间,哪知道洗手间被隔壁床的病人占了,她又比较急,只得去病房外走廊上的洗手间。

方便之后,她走到洗脸台边洗手,无意中听到两个护士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次也该他倒霉,听说被村民给绑到祠堂,基地派了部队过去,才把他救出来。”

“我不相信陆队是那种人,他条件那么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去找一个寡妇,这里面肯定有别的事儿。”

“当然有事儿啦,不然老蔡能狠心让他停职吗,要知道,他一向是老蔡心头肉,比亲儿子还疼。”

“总之我不相信,陆队不是那种人,停职只是让他养伤的借口。”

“切,你啊,真真对他走火入魔了。”

护士们的对话让绣云嫂心里一震,陆诚睿被停职了?他明明没有错,上级为什么要让他停职,会不会是因为自己?

回到病房里,绣云嫂越想越不安,终于决定去找医生办理出院手续,她不愿再在这里连累陆诚睿了。她欠他的已经够多。

医院打电话给陆诚睿,告诉他说绣云嫂要出院的消息,陆诚睿匆匆赶往医院,哪知道还是晚了一步,绣云嫂已经带着儿子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病床,陆诚睿叹了口气,却也没有深究。绣云嫂的脾气他知道,她总是不愿意受人恩惠太多,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找他。

假如她早点把被陈水发骚扰的情况告诉他,他早点采取行动,也不会造成那天的局面,只能说,有时候事情闹到不可开交,很大程度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

然而,他在这件事上也确实是无能为力。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到了招待所楼下,这几年间,他曾经不止一次来到这里,每次都只为望一望那扇窗,幻想着她会在窗前出现。

这一次,当他抬头的时候,奇迹真的发生了,果果正站在窗口看天色。

她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仿佛一生那么遥远,他们无法向对方说出心里想说的话,只能就这么默默的对视着。

心口一热,陆诚睿用哑语比划了几个手势,果果看到他那个手势,泪水夺眶而出,多想就这么飞奔下楼,可没等她动,他已经转身而去。

看到果果走过来,还轻拭着眼角,傅桐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到她身上,不禁有些好奇,走到窗口去看,却只看见陆诚睿远去的背影。

“小诚怎么没上来?”傅桐有意问。果果道:“也许他觉得没有必要上来吧。”“他知道我们明天走。”傅桐观察着果果的表情。

果果惊讶道:“你告诉他的?”

这两天里他几乎是形影不离的陪着她,不管她去哪儿,他都会不放心的跟着,仿佛生怕她会去见陆诚睿,他是什么时候把他俩要走的消息告诉陆诚睿的呢?

“对。我不希望他再继续纠缠你,你俩的缘分尽了,果果。”傅桐镇定的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会来,会说那句话,果果伤心之余又有些恼火,无声的瞥了傅桐一眼。

傅桐自然能领会她这个眼神里包含的意思,看着她,“你想清楚,我和他不可能永远摆在你面前任你选择。”

果果无声的越过他,开门出去了。

在基地里转悠了半天,终于还是走到了陆诚睿宿舍楼下,看到他房间的窗户紧闭,猜到他不在家,摸摸口袋,出来的匆忙,连手机也没带。

等了很久,没见他回来,不禁想起之前傅桐的话,心头一阵压抑,看来自己和他之间缘分真的已经尽了。

信步往女兵中队的方向走去,果果跟门口执勤的女兵打听南珂,却被告知,南队长早已调离了北港。

张大山走了,江瑟瑟走了,南珂也走了……原本那些熟悉的人,个个都走向自己的天地,而留在这里的人,注定孤独。

果果漫无目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恍惚发现周围的景物有些熟悉,才发现这里正是那时她和陆诚睿、傅桐、顾藻一起吃饭的那家饭店所在的地方,注目看去,那家饭店已经改换了门面。

望着天空,幽幽的叹息一声,是真的都过去了,什么都没剩下。

果果和傅桐离开北港当天,车在高速上还没开到机场,就遭遇了罕见的暴风雨,出于安全考虑,只得返回基地等待天气好转以后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一场强台风光临北港,把天地都席卷在狂风暴雨之中,连续两三天高强度持续降雨,一次次刷新警戒水位,让这个海边小镇遭遇了几十年难遇的洪水。

附近的农村几乎都被淹了,好几万人围困在洪水中等待救援。

基地方面接到当地政府请求部队支援的电话,立即组织官兵连夜帮助村民撤离,海陆空部队能调动的力量全调动了,以期渡过雨大风急的台风之夜。

陆诚睿的停职命令刚刚执行了不到两天,上级就不得不撤销了停职决定,让他带队去抢险救灾。

眼看着风雨不停,傅桐倒没什么,果果却有些坐立不安,不时的跑到窗口去看,企盼着风雨能小一些,那个她牵挂的人在外面能平安归来。

她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风雨,明知道这种台风造成的灾害天气在北港的夏天每年都会发生,依然放不下心。

在招待所餐厅吃饭的时候,果果也是心不在焉,吃了几口就推说不饿,早早离开,回房间去了,哪知道她刚回到房间,就接到纪康电话,对方告诉她,小诚受了点伤,已经被他们送回来。

果果一听这话,急道:“他伤得重不重?”纪康怕她担心,忙道:“不重,护送村民的时候遇到山体滑坡,他不小心滑落到山下,腿擦伤了。”

果果稍微放了点心,又疑惑:“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会滑到山下?”

纪康这才道:“他心情很差,碧水湾也被水淹了,绣云嫂刚从基地医院回到那里,母子俩就被水困住了,我们去得太晚,救出了东东,却没来得及救出绣云嫂,她被洪水卷走了,下落不明,只怕凶多吉少,陆队特别自责,再加上这两天忙着到处救人,也没有休息好。”

“绣云嫂被洪水卷走了?”果果眉心微蹙,担心陆诚睿的伤势,更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纪康听出她语气里的关切,乘胜追击:“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叫你的名字,所以我才会把他受伤的消息告诉你,果果,你来不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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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好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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