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镜墟之种 糖糕星轨

白剑南蹲在沙丘顶端，看着银心萌发的嫩芽在月光下舒展叶片。那叶片是半透明的镜面，映出三百个不同的夜空。"第七天了，"他摩挲着剑柄上新生的血莲，"它长出了星轨纹。"

董欣正在用星光编织捕梦网——这是她三天前突然掌握的技能。自从红线消失，她的记忆不再流失，却开始梦见陌生人的一生。"今晚的网里有十七个将军，"她突然说，"都在找同一个女人。"

凌丹阳的石化蔓延到了下颌，说话时像含着一口砂："青阳子...在通过我...看你们..."

话音未落，银心植株突然暴涨。镜面叶片割破夜空，裂缝中涌出银色潮水，所过之处沙粒都变成细小的镜片。白剑南挥剑斩向植株根部，剑气却被叶片折射回来，在他左肩撕开血口。

"是镜墟！"董欣的捕梦网罩住植株，"传说中吞噬现实的镜像世界！"

三人跃入最近的裂缝躲避银潮。白剑南落地时踩碎了什么，低头看见满地都是董欣的脸——数以万计的镜片碎片中，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装扮的董欣，有的身披战甲，有的穿着星纱。

"别看！"董欣用衣袖裹住他的手，"这些是镜墟复制的残次品。"

黑暗中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镜片开始重组，拼凑出十二个与董欣完全相同的女子。她们手持不同兵器，额间莲花泛着妖紫光芒。"本体终于来了，"持弓的复制体拉满弓弦，"杀了你，我们就能完整。"

凌丹阳突然掷出青冥剑残片。剑光穿透三个复制体，却让她们分裂成九人。"没用的..."他喉咙发出碎石摩擦声，"要破镜墟，得找到原初镜核..."

白剑南护着董欣且战且退，发现每个被击碎的复制体都会化作镜片黏上他的皮肤。当第四片嵌入手背时，他忽然能预见复制体的动作——这是某个将军前世的战斗记忆。

"去东北角！"董欣突然咬破手指，血珠悬浮成星图，"那里有我的...我们的..."

复制体们突然发出尖啸，星图映照处的地面塌陷。白剑南抱着董欣跳入坑洞，下方竟是漂浮着糖糕残骸的镜湖。湖心矗立青铜巨树，枝桠上挂满刻着名字的木牌。

"姻缘树？"凌丹阳惊疑不定，"不对，这是..."

最粗的枝干上缠着青铜锁链，锁着具身披星纱的骸骨。董欣触碰骸骨的瞬间，湖面升起三百盏河灯，每盏灯芯都跃动着记忆碎片。白剑南捞起一盏，看见自己前世将玉佩系在少女腕间。

"原来我们..."董欣的星纱无风自动，"每一世都..."

镜湖突然沸腾，复制体们融合成巨型镜魔。它胸口镶嵌着发光的镜核，抬手间整个空间开始镜面化。凌丹阳突然扯碎道袍，露出完全石化的胸膛："用这个！"

白剑南这才发现他心脏位置嵌着青冥剑柄。当镜魔利爪拍下时，凌丹阳抓住剑柄生生拔出，石化的心脏在掌心碎裂成青色火焰："青阳子，看看你造的孽！"

火焰触及镜魔的瞬间，白剑南在火光中看见可怕真相：所谓镜墟，竟是青阳子为复活爱人创造的镜像世界。每一世他都将董欣的前世投入镜墟，用她们的消亡滋养真正的爱人魂魄。

"该结束了。"董欣的星纱化作火焰，她跃入镜魔胸口取出镜核。在镜核破碎的轰鸣中，白剑南看见三百世的记忆如烟花绽放——每一世他都选择为她而死，而每一世她都会保留半块糖糕。

他们在沙漠绿洲休整时，发现银杏植株枯萎成了水晶雕像。凌丹阳的石化退到左臂，但瞳孔变成了琥珀色。"青阳子的记忆在复苏，"他研磨着水晶碎末，"他说糖糕里藏着星门。"

董欣正在烘烤新制的糖糕，甜香引来沙狐围坐。当第八块糖糕裂开时，碎屑自动拼成星图，指向夜空中忽明忽暗的孤星。"是贪狼星，"白剑南用剑尖描摹星轨，"但位置不对，这颗星应该在一千年前就陨落了。"

凌丹阳突然捏碎水晶，粉尘在空中显化出古老星盘："因为有人用星棺保存了它。青阳子说那里存放着最初的..."

沙暴毫无征兆地袭来。狂风裹挟的不是沙粒，而是锋利的记忆碎片。白剑南用披风裹住董欣时，发现沙暴里游走着镜墟残存的能量体。它们形似流动的星云，核心却跳动着银心植株的镜面叶片。

"上骆驼！"凌丹阳割开手掌，血珠化作赤色屏障。穿越沙暴时，白剑南听见无数人在耳畔低语，全是董欣不同世代的呢喃。最清晰的是一句带着哭腔的"别忘了我"。

七日后，他们站在星棺入口——陨星坑底部的青铜巨门绘着饕餮纹。董欣的糖糕在此处自发燃烧，火焰在门扉烧出孔洞。门内传出婴儿啼哭，却是三百重声线叠加。

"是星核。"凌丹阳的琥珀色瞳孔在收缩，"活体星核。"

白剑南率先跨入门内，随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整片星空被囚禁在琉璃穹顶之下，群星用光链缠绕着水晶摇篮。摇篮里蜷缩着发光的婴孩，胸口插着半截青铜铃铛。

董欣突然泪流满面："这是我的...我们的..."

婴孩睁开双眼，眸中流转着整个宇宙的诞生与湮灭。光链应声断裂，群星开始坠落。凌丹阳祭出残缺的青冥剑，剑锋竟开始吸收星光："原来这才是真正的..."

星核婴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坠落星辰在其掌心凝聚成弓。白剑南格开射来的星矢时，发现董欣的星纱正在吸收星光能量。当第七支箭射穿她的肩膀，流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糖浆般的金色液体。

"你本来就不是人类。"星核婴孩开口竟是万蛊婆的声音，"是我用星尘和执念捏造的容器。"

白剑南的剑突然刺不出去。记忆如潮水涌来：三百年前他亲手将星尘注入爱人遗体，看着她在星光中重生为初代董欣。每一世轮回，都是星核在收集人性来完善容器。

"现在你明白了？"星核婴孩握住青铜铃铛，"所谓天机镜，不过是我用来..."

董欣突然扯断星纱，纱线化作金针刺入自己眉心。磅礴的人性记忆形成旋涡，竟让星核婴孩开始光化："这才是你算漏的——容器有了心。"

白剑南趁机斩断光链，星空穹顶轰然崩塌。在最后的星光里，他看见三百世的糖糕汇聚成银河，而董欣正在星光中消散。

"抓住我！"他嘶吼着跃入银河。

"不，"董欣笑靥如花，"这次换我送你糖糕..."

当白剑南在绿洲醒来，掌心攥着半块温热的糖糕。凌丹阳说星棺已经消失，沙漠开满银色的花。有牧童说昨夜流星雨里，有对星纱恋人踏着糖糕走向银河尽头。

十年后的惊蛰，白剑南在茶馆听说书人讲《星棺奇缘》。说书人拍到醒木时，他腕间沉寂多年的红线突然浮现。顺着红线指引，他在后巷找到个卖糖糕的盲女。

女子抬头时，眼中星河璀璨："公子，要加星屑还是月光？"

屋檐下的青铜铃铛无风自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