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她的心之所向，亦是我的
寒冬单衣，荆棘鞭刑，敕血祭神，断食三日，清空余罪。
尉迟晏将回去之后的经历大致讲述，说得风轻云淡。
并言明如今三漠之主已易，非其他族群人，而是提前携头回去的蒙克。
民心所向，他毫无怨言，由衷祝贺。
楚嫆神情冷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尉迟晏觉察到她的异样，亲吻着她的耳鬓，柔声宽慰："身居高位，必承其重，殚精竭虑，是荣誉亦是枷锁。"
"我本无心追求至高，万事万物置己于主位，随心所欲。"
"殿下的那番话，我深受教而永远铭记于心。"
她的手轻抚着他后背的疤痕，先前应该是敷了药，现已不是很凸出明显，但依旧余留下浅浅的痕迹。
"还有，离别前你说过入你门下当幕僚之事……"
楚嫆闻言看他，尉迟晏倾头抵住她的额前，勾唇神秘一笑，"我们还是继续当对手更好。"
言罢，直接吻上柔软的唇瓣。
本想浅尝辄止，岂料棉衾忽然被她拉起盖住。
"你还是没告诉本宫此次的真正目的。"
楚嫆翻坐在他身上，冷幽幽地威胁："若不说，这偌大的长公主府，你别想逃不出去。"
"嗯呵…！殿下……"
床榻再次摇晃，声响被掩盖，隐约可透出沉闷的喘息，屋内的暖炉形同虚设，一门之隔的外边，絮雪纷然，庭院腊梅开得正盛，娇艳欲滴。
一道米白色的影子肆意地来回扑雪，时而又跑上刚清扫干净的长廊，地板绽放出朵朵白梅。
扫地的婢女无奈叫喊着："山矾，别在这跑了！"
今时的山矾已褪去幼态，四肢矫健，跑得极快，毛发顺而蓬松，双耳褐黄，灵动活泼。
身后越是追赶，越跑得更快，撒欢似得闯到别院。
空庭内已有人早起锻炼，双剑共舞，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边上的青黛欣慰地注视着，历经一年多，姐弟俩的身法越发轻快娴熟，挥剑游刃有余，张弛有度。
正瞧着，山矾突然闯进姐弟俩之间，兴奋地叫唤，看其势欲要加入。
但毕竟刀剑无眼，两人停下，恩娅将冰凉的双手使劲地摸着，好一通乱摸柔顺的狗毛。
阿日和不禁扬笑，旋即看向边上的青黛，语气愉悦地喊道："师父，徒儿想跟你过两招。"
青黛勾唇，"早膳过后再说。"
三人一犬，同去吃早饭。
而主院的两人赖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并命婢女将膳食送到屋里。
简单饱腹完，尉迟晏重新戴上面具，楚嫆也已梳妆好，推开房门，外边的雪都停了，阳光煞是柔和。
"正值新春佳节，封玺七日，群臣休沐，还骗本宫说后面的时日没空闲。"她边走边说着。
"再则，本宫就没收到使臣来访的消息。"
尉迟晏轻笑，"是与不是，自会见分晓。"
"到时还需劳烦殿下帮衬美言几句。"
楚嫆淡淡一觑："你说的最好是真话。"
两人走出院子，刚跨出门，一道洪亮尖锐的犬吠声响起。
山矾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冲着他大声叫个不停。
尉迟晏止步，"一年多不见，小东西长这么大了，居然还敢冲着救命恩人乱吠。"
楚嫆走过去，"你青天白日戴个鬼魅面具，它吓得不叫才怪。"
说罢，安抚地摸了摸山矾的脑袋，"别喊。"
它果然收声，躲在她腿边旁边，警惕地盯着前面的他。
正巧此时，恩娅循声匆匆赶来，走到跟前时向楚嫆行礼，"殿下。"
并且好奇地抬眼瞄一眼这个戴面具的。
"你带山矾去别地方玩。"她道。
随后，两人一起离开。
走远些，尉迟晏才开口，"没想到你还真收那姐弟俩了。"
楚嫆领着他往外走，"可用之才，岂有不要之理。"
府门外，他要的马车已备好。
"今年律令已完善实施，接纳万邦朝拜，这街上亦有走动的异族，你为何还要弄如此隐秘？"她依旧不解地问。
尉迟晏稍倾身凑近，"欲知后事，下次自会见分晓。"
神神秘秘卖了个大关，楚嫆越听越烦，没好气回怼，"要滚就赶紧。"
他转身上了马车。
青黛从府门后走出来，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殿下，要不让我跟上。"
她思索片刻，轻点头。
车子一直行驶出最热闹的街区，朝城西而去。
约一个时辰的路程，马车缓缓停在一家酒肆前，前后左右人流较少。
下车径直走进，内里空无一人，直上二楼便瞧见了排排站着，持刀带弓的云卫军。
厢间门外，霍凛等候多时。
开门迈进，里头的人正悠闲地品着热茶。
尉迟晏坐下，边给自己倒茶边说着："新春佳节，陛下喜结良缘，来得匆忙没备什么礼。"
"既敢来，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楚裕话音稍冷。
他轻笑，抬手取下来面具。
楚裕淡淡地扫视一眼，"来报的人说，你昨夜就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今早也是从那出来的。"
"当年你将皇姐带走，这次又意欲何为？"
尉迟晏小酌一口茶水，"我与她两情相悦，断不会做出什么威胁之事。"
"而且重返中原，并非全都因她。"
"陛下，我们来谈个合作吧？"
楚裕没给他好脸色，"朕不是皇姐，你少来这一套。"
他闻言一笑，调侃道："你们姐弟俩还真是像。"转而从又单刀直入，"我这次来，是想跟陛下商讨三漠与中原签和之事。"
"在信中也列举了诸多的互惠互利，想必用不着我再赘述一遍吧？"
"你今昔不再是三漠之主，朕拿什么来相信你？"楚裕很是谨慎警惕。
尉迟晏缓缓抬眸，"信任自然需要桥梁。"
"她便是最好的证明。"
楚裕听出了这话外的意思，神情凝重，陷入沉思。
"云国休养生息，三漠之境亦是如此，既然双方都不愿开战，那就趁机合作一次，来时殿下可赞同我的想法了。"尉迟晏指尖摩挲着杯沿，一脸有恃无恐，嚣张又得意。
楚裕半信半疑，试探性地问："倘若朕不允，你又当如何？"
他站起身来，边上的霍凛立刻抽出半截剑身。
尉迟晏一瞥，轻笑出了声，继续慢步走着，来到窗边支起窗杆，顺势向外看去，"合作无非讲究利益当先。"
"经济乃国之根本，民之命脉，万民富裕，那便是太平盛世。"
"这是她的心之所向，亦是我的。"
楚裕的视线停留他的腰间，那锦囊绣工精美，加之旁边还系着她那块羊脂玉佩。
一言一行间，与她别无一二，莫名令人信服。